柳龍安一飛而起,聽到腳下“啾啾”,卻見箭雨紛飛,射到半空。
他駕劍衝向白雲,旋即在空中轉向,朝著南方飛去。
如今大仇得報,他要返回雙峰山,當面孝敬母親,與胡雪長相廝守。
自從十五歲時被擄到紅梅谷,五年來一直在人世間飄零。作為異類和弱者,他經歷了太多的辛酸曲折。
在潁州的時節,柳龍安見證了夫諸族荊文雄和荊紫的愛情故事。他們厭倦了平淡無奇的生活,因此到人間遊歷。他們傷害了人類,也遭到了人類的傷害。當他們終於懂得,平平淡淡才是神仙日子的時候,卻曲終人散,生死離別。
雙峰山才是妖族的家園。那裡沒有相互鄙視,沒有居心叵測,沒有爾虞我詐,是養生修仙的好地方。
柳龍安回憶種種,愈加想念母親,思念胡雪。他此時歸心似箭,只在晚上的時候,才悄悄落下,尋些東西充飢。如此飛了四五天,這天傍晚,終於回到白龍潭畔。
他將明了的人頭,拋在父親墳前。
急忙來到潭邊,請出母親龍珊珊。龍珊珊見到明了的面目,向柳龍安頻頻點頭。
又到歡合居叫出胡雪,兩人在墳前擺上貢品,一起祭奠父親柳雲義。
祭奠完畢,龍珊珊龍尾一擺,將明了的人頭拍得粉碎。
胡雪拉住柳龍安的手,依偎在他的身側,臉上喜氣洋洋。
龍珊珊將頭伸到兩人中間,輕輕拱動他們牽著的手,似乎要將他們分開。
胡雪臉色泛紅,對龍珊珊佯嗔道:“婆婆壞!”
龍珊珊仰起臉來,輕吟兩聲,彷彿壞笑。又將臉頰貼在胡雪臉上,不停地蹭來蹭去。
胡雪問道:“婆婆,想吃‘八仙過海’嗎?”龍珊珊不住點頭。胡雪甜甜笑道:“咱們一家團圓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胡雪向上一縱,飛了起來,回頭叫道:“婆婆,來呀。”龍珊珊四足一蹬,也騰空飛起。胡雪衣袂飄飄,向歡合居飛去。龍珊珊搖頭擺尾,緊緊隨在她的身後。
柳龍安看得痴住。這就叫天倫之樂!
他走進歡合居院子,見母親盤伏在廚房門口,望著胡雪在屋中忙碌。
胡雪對柳龍安道:“老公,胡其華和胡倩兮一會兒也過來,讓他們陪著你喝點酒。”
柳龍安道:“龍鯉呢?不叫龍鯉嗎?”
胡雪道:“龍鯉帶著相好的,到崑崙山雲遊去了。”
柳龍安笑道:“他說話剛剛利索,就有相好的了?”
胡雪道:“嗯!跟相好的在一起,他能說會道的呢!”
柳龍安在各屋轉來轉去,摸摸那些老物件,心中十分歡喜。
須臾,聽到大門口有人叫道:“柳大哥!柳大哥!”急忙奔出門外,只見胡其華兄妹一前一後,站在門口。
三人相見,格外激動。尤其是胡倩兮,眼睛竟然溼紅起來。
兄妹倆到龍珊珊身前,躬身施禮,道:“見過伯母。”龍珊珊點點頭,朝著院中石桌揚揚下頦,示意他們坐下。
胡其華道:“柳大哥,聽說你在仙林大會上赫赫揚名,威風得很呢。”
柳龍安笑道:“這事你們也知道?”
胡倩兮道:“那,柳大哥敗給了誰呢?”
柳龍安心頭一緊:“這個小狐狸精,總能問到我的疼處。”低聲說道:“輸給了劉雨菲。”
胡倩兮道:“誰?我們都沒聽到呀。”一拽哥哥衣袖,“你聽到是誰了嗎,哥哥?”
胡其華支吾道:“好像,他聲音壓得太低了。”
柳龍安瞥一眼胡倩兮,見她正歪頭望著自己,只好老老實實回答道:“劉雨菲。”
胡倩兮驚訝道:“喲!找到老大了!”
胡雪在廚房搭腔道:“怎麼不把她帶回來呢?”屋內刀聲咚咚,不知道是正在切菜,還是有意示威。
柳龍安氣急敗壞,狠狠地瞪向胡倩兮。不料小狐狸精並不躲閃,眼含笑意,也直勾勾盯著他。
胡倩兮俏麗的雙眼之中,隱隱含著一些挑釁,還有一絲幽怨。
二人對視半晌,胡倩兮忽然霞飛雙頰,默默低下頭。
胡其華道:“是啊,柳大哥。劉雨菲孤苦伶仃,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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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龍安幽幽地道:“她後來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呢。”
胡其華皺眉道:“那是怎麼回事?”
胡雪在屋中喊道:“小倩,快過來幫我端飯菜。”
胡倩兮仍舊紅著臉,望了柳龍安一眼,起身走進廚房。
柳龍安將如何遇到劉雨菲,如何在仙人洞大戰常歡喜,自己又如何中毒,低聲向胡其華說了一遍。
胡其華道:“原來如此。”稍一沉吟,又道:“普度教主死了,盧友達當上盟主,柳大哥想沒想過,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柳龍安道:“自然是紅梅山莊。”
胡其華笑道:“是朝廷。”
柳龍安豁然省悟:“是啊。紅梅山莊甘心被朝廷豢養,一定會舉著盟主大旗,幫朝廷做事。”
胡其華點點頭:“這一切應該都是朝廷下的套,提前編排好了的。白蓮教上了大當。”
柳龍安一驚:“怎麼說?”
胡其華道:“普度教主仙功高超,打贏盧友達不成問題。但朝廷指使奸細暗中下毒,將他毒死,確保盧友達仙擂問鼎。明了是白蓮教的仇人,朝廷故意派他前去觀禮,又引誘劉雨菲前去殺他。一旦明了死在廬山,朝廷便可以將白蓮教一舉剪除。”
柳龍安聽得冷汗琳琳,道:“看來劉雨菲是受人操縱,做了人家的傀儡!”心中不禁驚慌起來:“狡兔死,走狗烹。劉雨菲的處境很危險,或者……或者她已經……已經……”不敢再往下去想。
二人正在說話,胡雪、胡倩兮將飯菜輪番端出,桌上擺滿美味佳餚,院子中香氣四溢。
胡雪對龍珊珊柔聲道:“婆婆,過來吃飯吧。”龍珊珊爬過來,龍頭昂起,與胡雪並肩。
看到婆媳如此親近,柳龍安心中又是喜悅,又是感動。
胡雪道:“婆婆,我可不是跟您吹牛。”用筷子向桌上指指,“您看這幾道菜,可是只有在皇宮裡才能見得到的。來,您嚐嚐。”
她說著話,手中筷子虛點,兩個肉丸飛到面前。她輕輕吹吹,估計不再燙嘴,筷子輕輕擺動,肉丸飛進龍珊珊口中。又夾起別的菜品,如法炮製,餵給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