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驚夢
韓小琳是典型的大眼漏神，看了好幾圈才將視線定在杜健生身上。她臉上的不安一掃而光，笑著跑過來：“你這支菸抽了好久，他們在大堂吵得我頭疼……咱們什麼時候走啊！”
呃，她跑過來的姿勢很是波濤洶湧。
杜健生沒說話，韓小琳笑著問他：“你朋友？”
“不熟。”杜健生輕吐兩個字，懶散地閉眼靠在木椅上。
我和杜健生坐在椅子上，韓小琳則十分尷尬地站著。在野外巨大黑色穹幕的襯托下，她的錐子小臉顯得更加蒼白。
“你坐吧！”我把座位讓給她，正好給自己找個離開的理由。
杜健生用疑問的眼神瞪我，意思是“你幹嗎去”。
我剛打算回一句“撒尿”，在看到韓小琳柔得化成水的目光後改了口：“衛生間。”
一拉開大堂的玻璃門，裡面震天的吵鬧聲轟得我差點沒摔一跟頭。我穩了穩神，目不斜視地越過那些呼呼喝喝，轉身進了衛生間。
我將馬桶蓋扣好，抱著膝蓋坐在上面。衛生間的門關著，外面的吵鬧聲依然能清晰地聽到。
周遭越吵鬧，內心反而更冷靜。不自覺地，我想起安龍剛才提起的大一那件舊事。
那件舊事，應該從我高中說起。
我和林美周上高中那會兒，有一次，她差點被一個學生給騙了。
當時我不住校，美周還沒有手機。我若是要找她玩，就只能去學校宿舍樓找她。等我週六過去的時候，卻聽她們寢室的人說，她跟隔壁寢室的人唱歌去了。
帶走美周的女生，叫秦雙。秦雙的事情，我從曹子夜那兒聽說過一些。曹子夜曾經
嚴重地警告過我，離秦雙遠點。
我問他為什麼，他卻又不再多說了。
後來還是李曉藝告訴我，秦雙專門拉著高中女生出去坐臺。有些女生不知道，一時貪圖好玩就被她帶出去。結果稀裡糊塗就被賣了，事已至此，最後只能拿個兩三千塊了事。
知道美周被秦雙帶走，我當時就蒙了。給曹子夜打電話的手都一直在抖，曹子夜知道後讓我等著他來解決。可我害怕美周有事，還是一個人先跑到KTV找她。那時候KTV興起還沒幾年，作為歌房的變種，很多骯髒下流的交易也被帶了進來。
帶美周回來，也是異常驚心動魄。我和曹子夜雖然都掛了彩，不過萬幸的是美周總算沒事。在KTV屁大的地方，我就被安龍說的那個食堂老闆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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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食堂那個老闆姓周，四十多歲，一雙眼睛色迷迷的。他在學校見到我，以為我當時跟秦雙一樣。於是千方百計託人要到了我的電話，每天晚上不斷地給我打騷擾電話，還說一些下流不堪的段子。
經過我的一番唇槍舌劍，周老闆確實不再給我打電話了，可是學校裡卻不斷有謠言往外傳。說什麼我被周老闆包養了，給我買了房子我不認賬了，什麼我高中的時候當小姐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周老闆咽不下這口氣自己往外傳的。
謠言這種東西，起不到什麼太實際的打擊作用，但卻能抹黑一個人。可我又不是阮玲玉，被說幾句就會去死。反正別人不敢當我的面說，背後的事兒我也管不著。
我不打算追究，曹子夜卻不幹了。我恨不得以死相逼，他這才同意不去找曹爸爸解決。具體的解決過程曹子夜沒跟我說，大概就是他找了杜健生，杜健生出面找人解
決了周老闆。
後來聽說周老闆被車撞了，傷不嚴重，但卻受到很嚴重的驚嚇。學校的食堂他也不再承包，帶著家人搬走了。
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想起曹子夜，我的內心一陣迷茫。
在堂口街的時候，我的人生要求很低。只要不像秦雙那樣，不餓死，我就已經很開心了。理想追求，對我來說完全就是放屁。
來了曹家，溫飽雖然沒什麼問題，可我還是不敢奢望太多。曹爸爸問我人生規劃的時候，我內心一片茫然。我沒有方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只有曹子夜，跟著他上高中，跟著他上大學。接受他對我的照顧，接受他給我的安排。沿著曹子夜的路線往前走，似乎就是我的人生方向。
可現在曹子夜開始認真地交女朋友了，那我又該怎麼辦？我該往哪兒走？
以前我是曹子夜的妹妹，那麼以後，我又該是誰呢？
在我想得入神的時候，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撞開。
我剛打算沖水離開，卻聽到外面的聲音有些不對……進來廁所的應該是兩個人，而且是一男一女。在腳步聲和吵鬧聲中，隱隱還有唇齒廝磨和輕微的響動。
一聲鈍響，兩個糾纏的人撞在了我所在廁所的門板上，整個廁所的圍板牆都開始來回晃動。我坐在馬桶上跟他們僅一板之隔，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們兩人身上的熱度。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打斷他們免得被廁所門板壓死的時候，門外兩個人一頓輾轉，開門進了隔壁的廁所。
撲哧一聲，聲音大得連帶著空氣都跟著震動，隔壁的女人低呼：“你怎麼那麼討厭呀！”
周……周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