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曹醫生真是出乎意料地帥氣
沒有等到曹子夜，我就徹底昏了過去。
這一昏，是徹底地昏了，一點意識都沒有，完全斷片，像是死了似的。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大腦空白了好半天，看著客房裡的天花板，我還納悶自己怎麼沒在家裡。
我感覺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了，記憶也跟著一點點回來。回頭看到旁邊躺著的曹子夜，我嚇得直接從床上掉到了地上。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我手忙腳亂地將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的身子……被子從曹子夜身上移開，他也是沒穿衣服的！
怎麼回事？我蒙了，抱著我從客房離開的人不是顧言嗎？為什麼等我清醒過來後，卻變成曹子夜了？
雖然我很喜歡曹子夜，可我不想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睡了啊！雖然我平時很主動，可不代表我願意讓曹子夜睡啊！
外面的天還沒有亮，也不知道是幾點了。曹子夜躺在床上不動彈，像是睡得很死。床單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跡，曹子夜的身上也有不少的血……說實在的，這不像是酒後亂性的場面，倒有點像殺人未遂的現場。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檢查自己的身體，在確定自己沒有被挖腎切內臟後，我這才稍微放下了心。附近沒有看到我的衣服，我只好繼續拿著被子圍住自己。我用腳踢了踢曹子夜，叫他?：“喂！喂！你醒醒！曹子夜！曹醫生！你快點醒醒！”
在我堅持不懈的呼喚下，曹子夜終於一點點清醒了。他眼睛緊閉，樣子看起來很痛苦。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低聲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這是怎麼了？”曹子夜的樣子讓我有點火大，我拿起枕頭砸向他，埋怨道，“問這話的應該是我吧？你到底把我怎麼了？”
曹子夜睜開眼，他耷拉的眼睛裡滿是迷茫。視線聚焦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是我，他不解地問：“喬以涼？你怎麼在這兒？”
得，看來曹子夜也斷片了。
“我想起來了。”曹子夜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說，“我和別的老師在吃飯，你正好打電話來了……你說你不舒服，我就去找你，然後，我……”
“然後怎麼樣了？”我追問道，“你是不是碰到顧言了？就是我那個特別渣的男朋友，長得很好看，總不做人事的那個？”
不用曹子夜再說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言而喻了。我胸口積攢了怒氣，憤恨得想殺人：“咱倆現在這樣，也是他做的吧？”
經過我的提醒，曹子夜才意識到我們兩個目前的情況。兩團紅暈一點點爬到他的臉上，他“哎喲”一聲捂住自己的後腦勺：“好疼。”
屋外有人開門進來了，聽到腳步聲，我不管不顧地爬到床上。我們都緊緊地拉著被子，兩個人臉上是完全一樣的驚慌。學校教體育的石老師走進來找曹子夜……曹子夜沒有考慮到自己會走光，他第一反應是用被子將我包好。
“你們……”石老師震驚了，“你們這是……”
曹子夜似乎想解釋，可是這種情況已經不需要任何解釋了。曹子夜用被子抱住我，石老師嚇得嘴巴大張著。
跟在石老師後面的，還有學校的其他老師，估計他們是剛才喝得不盡興，所以才來找曹子夜繼續去喝酒的。見到我和曹子夜的樣子，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原地。十多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走在最後面的朱大頭進來，立馬就發飆了。她用粗胖的手指指著曹子夜，厲聲喊道：“被子裡的是哪個學生？給我出來！”
“主任啊！不可能是學生吧？”石老師好心地幫著勸說，“可能是曹醫生的朋友……也說不定呢？”
教導主任被氣得呼呼直喘，她看起來才是真的要殺人了：“開什麼玩笑？現在整個度假村都是咱們學校的學生，我們和度假村協商好了，根本不會讓外人來！除了學校的女學生，還能有誰？就算不是學校的女學生，曹醫生的行為也太丟臉了！要是讓學生看到，這像什麼話！”
曹子夜抱著我的手很用力，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如此不體面的行為被人撞見，他害臊得渾身發燙。教導主任已經失控了，走上前來要扯我身上包裹著的被子。他單手掐住她的手腕，冷聲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
“不是我們想的那個樣子，那又是什麼樣子？”教導主任氣得甩開曹子夜的手，憤怒地大聲嚷嚷，“報警！這個事情必須讓警察來解決了！和未成年的女學生發生關係，即便她是自願的，我們學校也可以告你誘姦！”
教導主任總是這麼風風火火的，如果不讓她看到被子裡的人，估計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曹子夜扯著被子，教導主任扯著被子裡的我……我稍微從被子裡探出頭，小聲地說：“主任，是我。我已經成年了，我今年22歲了。”
看到是我，教導主任更是氣瘋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揪著我不放：“喬以涼，你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你一個女孩子，還要不要臉了？就這麼一會兒時間你都忍不了，非要在大家都在的時候做這種事情嗎？你是成年了，可你別忘了，你還在我們學校讀書！做出這種事情來，我不允許！”
教導主任的話跟片刀似的，她絲毫沒給我和曹子夜留面子。當著學校老師的面，她把我和曹子夜的關係說得無比不堪……其實，現在不用她說任何話，我和曹子夜的樣子就已經夠不堪了。
我不記得自己和曹子夜做過什麼事情，可我覺得，即便我們兩個真的做了什麼，我也沒必要受她羞辱。她站在那裡叫罵，我和曹子夜顏面無存。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我害怕，害怕極了，如果這個時候犯了毛病，學校會不會讓我退學不說，我什麼都沒穿就和教導主任廝打在一起，肯定會被其他老師看光的。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好不容易有了狀似正常的生活……看樣子，就要被顧言那個渾蛋給毀了。
我躲在被子裡，身體不停發抖。我用力地攥著拳頭，狠狠地咬在自己的手背上。周圍的吵鬧聲似乎減弱了，我能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我感覺自己就快要崩潰了。
“你們是不是也太無禮了？”曹子夜冷聲說。
感覺到我情緒不穩定，曹子夜在被子裡面抱住了我。我們兩個肌膚相觸，他身上是淡淡的涼意。被他身體的溫度刺激到，我腦子稍微清明了些。胸部貼在他的胸口，我所有的想法立馬從如何避免生氣失控，轉移到羞澀害臊不好意思上去了。
這麼赤裸裸地和別人抱在一起，我還是第一次……
我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心跳卻更快了。我的臉靠近曹子夜心臟的位置，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樣快。他抱住我的手箍緊了幾分，他的聲音更冷了：“這裡是我的房間，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便闖進來，我也是可以報警的。”
“你……你……”教導主任氣得大喘氣，“你在說什麼？！”
曹子夜稍微坐直了些，我身體往下滑了一些。這樣的姿勢讓曹子夜不太適應，我感覺他身體很明顯地抖了抖。
曹子夜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冷聲說：“正如你們知道的那樣，喬以涼和我都已經成年了。兩個成年人想做什麼，我想都不需要向你們通知報告吧？別說我們兩個想在客房裡做這事，就算我們兩個想去大街上做，你們都管不著。你們憑什麼對著我們兩個指手畫腳？”
“好啊，好啊！”教導主任大喊大叫，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比我還先失控了，“你們兩個做出這種事情來，居然還能理直氣壯……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給喬以涼的家長！喬以涼在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不能當沒發生過！”
教導主任扭頭就走，不管其他老師怎麼叫，她都沒有再回頭。我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其他人的尷尬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們也沒和曹子夜說再見，全都轉身離開了。
“這下死定了。”我愣愣地說，“這下肯定死定了，我媽要是知道了，我們……”
我和曹子夜對視了一眼，他緩緩地鬆開了我。客房裡只剩我們兩個，氣氛反而更加尷尬。我藏到被子裡，恨不得鑽進床墊裡。只有窗外的寒風嗚嗚地吹著，我和曹子夜誰都沒說話。
感覺我不打算從被子裡出來，曹子夜下床去找衣服。
有什麼東西被扔在了我的被子上，曹子夜說：“先把衣服穿好吧！”
我裹緊了被子，熱得皮膚發燙，尤其是剛才被曹子夜觸碰過的地方，更是燙得厲害。見我沒出來，曹子夜以為我是害羞不好意思，於是拿好了自己要用的東西，轉身去了浴室。
“呼——”
我探出頭來，呼了一口氣。我摸摸自己的臉，是燙人的溫度。我拿起曹子夜給我的衣服看了看，是他的睡衣。我湊近聞了聞，上面滿滿的都是曹子夜的氣息。
浴室的水聲響起，曹子夜應該是在洗澡。這裡是曹子夜的房間，現在這個時間，我應該回去了……可是我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又能回哪裡呢？我就算回到自己的客房裡，也只會讓其他同學覺得對我的猜想都是正確的吧？
從被子裡鑽出來，我穿好曹子夜的睡衣，規矩地坐在床邊，大腦裡一片空白。浴室裡的水聲突然停住了，客房裡又恢復了安靜。曹子夜沒有立刻從浴室裡出來，而是在浴室裡問我：“喬以涼，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曹子夜的聲音帶著回聲，這讓他的話聽起來很不真實。我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情緒激動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曹子夜從浴室出來，腦袋上蓋著毛巾，頭髮溼漉漉的，“之前你不是說想做我的女朋友嗎？如果你的想法沒有變的話，我們就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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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夜走到桌子前，擰開礦泉水瓶喝水。剛才的紛擾似乎完全過去了，曹子夜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不是太憋得住話，忍不住問他：“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喜歡我？”
我看著曹子夜，他仰頭喝水，喉結不停蠕動。將整瓶礦泉水都喝掉，他將空瓶丟進了垃圾桶裡。我很緊張地看著他，很怕他給我的回答是“怎麼可能”。
我問得直接，曹子夜回答得也很直接，幾乎沒有什麼猶豫，他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要對你負責。”
“負什麼責任啊！”我感到好笑，“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嗎？咱們兩個什麼都沒發生，我幹嗎要你負責啊？現在又不是在舊社會，看了身子就要結婚……”
曹子夜坐在椅子上，將腦袋上的毛巾扯下，放在手裡卷著玩。他低著頭，沒有看我。毛巾被他打了好幾個結後，他才說：“總要有個交代吧！畢竟我是男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能先和我說說嗎？”我問他。
曹子夜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我去找你的時候，正好看到你被顧言抱走。我以為你是不舒服，所以打電話找了他，我就離開了……”
“你離開了？！”我尖著嗓子責備他，“你傻嗎？你怎麼能離開啊？顧言那個渾蛋……”
曹子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是啊，我後來也意識到了。我沒走多遠，就又追了過去。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衣服都被顧言脫掉了……”
“這個渾蛋！渾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再次打斷曹子夜的話，“他想幹什麼？！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他一直不肯放手，不就是覺得沒睡過我，不甘心嗎？你……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也睡過去了？怎麼還和我睡一起了？”
已經習慣了被我打斷，曹子夜很自然地接著往下說?：“我揍了他。”
“啊？”我有點好笑，“你和顧言真是奇怪啊，每次見面都要打架，也是挺少見的。”
曹子夜的態度很平靜，他說：“我揍了他，狠狠地揍了他。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就應該打得他不敢出現……可能我沒控制好情緒，把他打得有點狠了。他將我撞倒，然後我昏了過去。我剛才去浴室看了看，發現我的後腦勺被撞破了。我猜，他是以為他把我打死了，所以想栽贓陷害給你。”
“嗬！”我鄙夷道，“這還真像顧言會做的事。”
曹子夜從椅子上站起來，說：“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吧！”
我瞭解顧言的為人，我也相信曹子夜的人品。我點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報警吧！我覺得事情不單純，很蹊蹺啊！我的狀態不太對勁，我懷疑是被人下藥了……晚上張妍和我玩撲克，她拼命地灌我酒，不然的話，我也不能醉成那樣。”
曹子夜不是太贊同：“還是等會兒吧！等接完電話再說。”
“電話？”我問他，“誰的電話？你在等電話嗎？”
曹子夜臉上的表情一頓，然後說：“我在等你媽媽的電話。”
“我媽媽？”我驚訝道。
我的話音剛落，曹子夜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曹子夜長嘆一聲，拿起電話準備接……我手軟腳軟地跑過去看了看，還真是我媽媽打來的。
“朱大頭找家長的速度太快了，怎麼連喘氣的工夫都不給人留？”
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著，我都能想象到我媽媽現在有多著急、多火大。我擋住曹子夜的手不讓他接電話，愁苦地問他：“怎麼辦？你要怎麼跟我媽媽說？”
曹子夜很認真地想了想，說：“直接說吧！這種事，總不好對家長撒謊。”
“那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曹子夜推開我的手，拿著手機出去了。
眩暈感並沒有完全散去，我的手腳還是軟綿綿的，用不上力氣。我在床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躺下，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發著呆，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停地在腦子裡回放……突然，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如果在一起相處久了，他也會喜歡我吧？”我自言自語地說著，傻笑的樣子和王雨薇犯花痴時的模樣如出一轍，“我在想什麼啊？現在根本就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想起剛才和曹子夜肌膚相觸的感覺，我害羞地翻身趴在床上。
我躺在床上，玄關處突然傳來了很響的砸門聲。伴隨著“乒乒乓乓”的砸門聲，傳來了馬騰的大吼：“喬以涼！你給我開門！你出來！”
身體累得不願意動，我懶得去給馬騰開門。我本以為他敲一會兒，發現沒人開門就走了，沒想到他卻沒完沒了地敲著。我不想再把朱大頭引來，只好去給他開門……房門開啟，我就看到馬騰臉紅得像個大番茄似的站在那裡。
“你幹什麼啊？”我皺眉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你來這兒發什麼瘋？”
馬騰怒目圓睜，視線移到我身上的睡衣上，氣得咬牙切齒。他揪住我的領子，直接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喬以涼，你就那麼等不及？你就那麼等不及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什麼？！”馬騰的口氣和教導主任如出一轍，我很氣憤，“你這什麼意思？”
馬騰氣呼呼的，像是要氣炸了一樣。抓著我領子的手突然鬆開，他簡直是在無理取鬧：“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你還問我什麼意思？大家都在說，你和曹子夜……你們……你們……”
話說到這裡，馬騰又不繼續往下說了。他不停地大喘氣，怒氣中又帶了點羞澀。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我也很是火大：“我和曹子夜怎麼了？我和曹子夜怎麼了，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馬騰來找我發脾氣，簡直是莫名其妙。遇到這種事情，我還不知道找誰發脾氣呢！
“你們是我什麼人？”我冷著臉，不客氣地反問馬騰，“以為大家在一起唸書，你們就算是我的同窗了？以為能叫作同窗的人，就有同窗情誼了？就算是有同窗情誼，你們也沒資格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吧？再說了，在我眼裡，你們也算不得我的朋友。”
可能我的話有點過分，但我也是真的生氣了。我從來都不怕別人對我的非議，可我特別討厭別人仗著對我有幾分瞭解就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我能原諒馬騰年輕不懂事、喜歡胡鬧的性格，也能不計較馬騰招惹來的不必要的麻煩，但我實在是無法忍受馬騰跑來教訓我。
不僅是馬騰，誰都不行！
我的話說完，馬騰的臉色立馬由紅轉白，彷彿所有血液瞬間被人抽走，他如同萎縮了一般，瞬間沒了氣勢。度假村走廊的燈光昏暗，他的神情中多了幾分苦澀。他靜靜地看了我幾秒鐘，然後問我：“喬以涼，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我沒有吭聲，馬騰繼續問：“喬以涼，在你的眼裡，我算是什麼，如果連朋友都不算的話……那我是什麼？”
就這麼一句話，馬騰反覆地逼問著我。雖然我沒有正視他，可我感受到了很強的精神壓力。我慌張地退後，想要關門進屋……他的手推住門板，眼睛紅得像是兔子：“你告訴我，我在你的眼裡，到底算是什麼？大半年的時間裡，我們兩個朝夕相對，這些，對你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嗎？”
馬騰的眼裡一片晶瑩，似乎隨時都能落下淚來，年輕乾淨的臉上，是無法言說的憂愁。
從我轉學過來後，馬騰就是我的同桌。我們兩個朝夕相對，彼此嫌棄著，彼此抱怨著，卻也彼此溫暖著。比我小三歲的馬騰，不僅在學習上給了我幫助，在生活上，也對我多有照顧。
每次我逃課出去，他都會為我準備好筆記。他經常早上第一個到學校，在其他人來之前幫我整理好書桌。夏天的冷飲、冬日的早餐……這些，馬騰都做得小心翼翼。我是沒有說過，可心裡全都明白。
胸口處突然一陣疼痛，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這時我才意識到，馬騰對於我來說，可能並不是那麼可有可無。一向不喜歡和人交際的我，會聽從老師的話去醫院看望馬騰，或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已經認可馬騰是我可以親近的人了吧？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傻瓜。”馬騰的視線冷冰冰的，“喬以涼，不僅在你眼裡，在別人的眼裡，我也成了個傻瓜。”
這是……什麼意思？
馬騰甩開我的手，順著走廊跑遠了。我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他的傷
口。
“聽說……馬騰準備告白了。”曹子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站在走廊上淡淡地說道，“你們班主任告訴我，馬騰帶了鮮花和禮物，準備在滑雪場和喜歡的女生告白……現在看來，應該是給你準備的。”
曹子夜遲鈍的程度和我不相上下，上次在走廊遇見的時候，我就以為他發現什麼了。
“我媽媽怎麼說的？”提起馬騰的事我就煩，越提越煩，“她有沒有罵你？”
曹子夜沒有讓我逃避這個問題，他說：“其實你和馬騰也挺般配的，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怒道，“你耍我是嗎？剛才說的話是逗我玩的嗎！”
曹子夜搖搖頭，笑著說：“我只是想讓你明白自己的處境，然後再去決定……我喜歡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不希望你以後後悔。”
“後悔？”我不懂曹子夜的話，“我會後悔什麼？”
曹子夜笑道：“後悔和我在一起啊！”
“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們今天晚上離開。”曹子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指尖上是淡淡的血漬，“等會兒你媽媽會來接我們兩個。”
聽說我媽媽要來，我膝蓋一軟，要不是有門板支撐，我直接就癱在地上了。不知道朱大頭和我媽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曹子夜和我媽說了些什麼……我抓著曹子夜的袖子追問：“我媽媽來？她什麼時候來？她為什麼要來啊？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我就說了什麼。”曹子夜回到客房裡，看了看房間裡的情形，說，“流了這麼多的血，難怪我頭疼成這樣……等下回去我要去醫院拍張片子，腦震盪是肯定的了。”
腦袋上的傷應該很疼，曹子夜收拾東西的姿勢很彆扭。我跟在他的身後，有好幾次他轉身的時候都差點撞到我。
“你在幹什麼？”曹子夜微微嘆氣，笑著說，“喬喬，你不用回去收拾東西嗎？我們等會兒就要走了……難道你還想留下滑雪？我建議你還是不要了，等回去你也去醫院檢查一下。”
曹子夜低頭繼續收拾行李，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上：“那什麼，我穿著你的睡衣啊！我怎麼回去取行李啊？我現在要是回去，朱大頭不得氣死啊？”
“也是。”曹子夜坐在血跡斑斑的床上，說，“可是我也不能去給你取啊！你房間住的都是女孩子，我去的話影響更不好呢！不然，你問問同寢住著的女生，看能不能麻煩她們幫你把行李拿回去？”
我在曹子夜旁邊坐好，自嘲地笑道?：“她們的電話號碼我沒有……還是等我媽媽來，讓她去幫我取吧！”
想到我媽媽，我就怕得要命。我好不容易維持到現在，估計又要被退學了。
我嘆氣出聲，曹子夜整理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看我，他問道：“你當初和我說的話，不是開玩笑的吧？”
“當然不是開玩笑的！”我揉揉鼻樑，說得無比認真，“我喜歡你啊！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你要是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的！”
曹子夜抬頭看著我，笑了笑：“我不是說這件事情，我是想問你學畫畫的事。”
“畫畫？”現在這種情況，曹子夜居然有心情和我說畫畫的事？
“對，畫畫。”曹子夜很堅持，又問了我一遍，“那天晚上你和我說的話，不會是心血來潮吧？當時說畫畫的事，是認真的嗎？”
我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說得很篤定：“和喜歡你一樣認真！我都考慮好了，等到期末考試成績下來，我就好好跟我媽媽談一下……”
“你不用和你媽媽說了。”
可能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曹子夜才會提到畫畫的事：“剛才我已經和你媽媽說過了……發生了這種事情，你不再適合留在補習學校了，轉到藝術專業學校學習一下吧。在藝術考生中，你的文化課還是有優勢的。”
文化課？優勢？我？
我不太相信曹子夜的話。
曹子夜收拾好東西後，他便躺到床上休息。在敲門聲響起前，我們兩個誰都沒再說話。聽到有人在敲門，他立馬睜開了眼睛。在我去開門時，他攔住了我，說：“我去吧！”
“還是讓我去吧！”我笑道，“你腦袋還有傷呢，要好好休息……”
曹子夜搶先一步：“還是我去吧！我覺得你不一定……承受得了。”
呃……我覺得，曹子夜說得有道理。
我在床上坐好，等著曹子夜去開門，卻實在是如坐針氈。我手指不安地絞動著，全神貫注地聽著門口的情況。
來的人不只是我媽媽，還有賀新涼和杜健生。曹子夜沒說過他將實情告訴了其他人，那麼叫賀新涼和杜健生一起來的肯定是我媽媽。所有人都沉默著沒說話，直到曹子夜將房門關上，我才聽到了響亮的耳光聲。
他們幾個人站在玄關處，我不清楚是誰打了誰，不過憑我的瞭解，先動怒的應該是我媽媽。
果然，我媽媽一巴掌下去，賀新涼立馬就火了，要不是有曹子夜攔著，估計她就衝到我媽媽面前去了。她憤怒地對著我媽媽揮拳頭，脾氣格外火暴?：“喂！喬姨！你怎麼能打我哥呢？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和賀新涼的大嗓門比起來，我媽媽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衝上前去要再扇曹子夜的耳光。
站在一旁的杜健生見狀，趕忙上前拉住我媽媽。看到我在房間裡，杜健生招呼說：“喬喬，你快點來幫忙勸勸你媽媽……大家以後可能是要做親戚的，鬧得太僵，總是不太好。”
“誰要跟你們做親戚？”我媽媽壓著嗓音，低聲呵斥道，“誰要跟這種卑鄙小人做親戚？我以為，曹醫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沒想到，我沒想到……他竟然對我女兒做出這麼無恥的事情！”
賀新涼氣得滿臉通紅，扯著嗓子和我媽媽理論：“喬姨，你說話得有證據啊！你不能因為你是長輩，就胡說八道啊！我哥哥的為人，誰不清楚？他怎麼可能……”
“是！是！是！”打不到曹子夜，我媽趁機打了杜健生好幾拳，“我就是因為相信他的為人，所以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看病，可是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今天要不是主任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呢！他居然跑到學校去纏著我女兒！”
被我媽的言語激怒，賀新涼大聲辯解道：“我哥哥才不是纏著喬喬！是我老公認識學校的校長，所以才安排我哥到學校……喬姨，我不和你吵！我們現在就去把教導主任叫來問問！咱們三方在一起對質！既然她指控我哥勾引女學生，她總要有證據吧？要是沒有證據的話，那我今天一定要給我哥哥討個說法！”
“老婆！老婆！你冷靜點！”杜健生笑著哄勸，“男女兩情相悅的事，哪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呢？”
我媽媽甩開杜健生的手，走到房間里拉住我。看到房間裡滿床的血跡，我媽媽立馬氣瘋了。她抄起旁邊放著的檯燈，狠狠地往曹子夜身上砸去，我看著檯燈擦著曹子夜的臉飛過去，直接在牆上摔得粉碎！
“你是不是瘋了？這種東西砸在人腦袋上是要命的！”賀新涼也不顧禮貌了，抓起旁邊桌子上的電話便砸過來，“都說了！現在情況還沒有搞清楚！你幹嗎一副你女兒吃虧的樣子？杜健生！你去！去把那個朱主任給我叫來！我要親自問問她！她要是敢撒謊，我就砸爛她的辦公室！”
“媽！”我試著解釋，“事情其實是……”
“去！去找！”我媽根本不聽我說話，她指著門外，吼道，“我也要當面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健生無奈地揉揉額頭，說?：“大家都冷靜點，與其聽外人的挑撥，不如聽聽他們兩個當事人怎麼說……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鬧大比較好吧？畢竟在別人看來，這已經算是醜聞了。”
在杜健生言語的提醒下，我媽的理智稍微回來些了。她用力地拽著我的手，指尖冰涼。她胸脯劇烈地起伏著，說：“我不是那種不開明的母親，如果喬喬真心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我是支援的……可是喬喬和曹子夜的情況不一樣！曹子夜是喬喬的心理醫生，喬喬很容易對他產生依戀，他也很容易就能走進喬喬的心裡……如果說，他利用這點騙了喬喬，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你這是什麼話？”賀新涼情緒激動地辯解著，“我哥哥他從來就不是這種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做擔保，他是非常非常有職業操守的！他才不會利用病人的弱點，然後……你這是汙衊！是誹謗！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
雙方一言不合，再次吵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門了。
這件事情如果被鬧大，我們雙方都不會太好看，所以在聽到敲門聲時，我媽和賀新涼立馬噤聲了。
杜健生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襯衫領口，不太輕鬆地笑了笑，等他再開口，又恢復了往日嘲弄的口吻：“誰？誰在門外？”
“是我。”罪魁禍首也到了，朱大頭朗聲說，“我是教導主任朱老師……喬以涼的家長到了是嗎？麻煩把門開啟，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