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如冰咬牙切齒中透出的寒意讓穆語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還無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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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如冰馬上意識到身後有人，迅速掐斷電話轉身，眼裡帶出一絲慌亂，見是穆語，強作鎮定地問道：“你來這幹什麼？”
相比之前在法醫室中的冷漠，她此時的聲音柔和了不少。
“呃，那個，容隊讓我找您拿資料——就是我昨天和您提過的。”
“好。”馮如冰應聲時，已快步往法醫室走去。
穆語默默地跟在後面。她其實很想問一句“馮老師，您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不過她很清楚以她和馮如冰之間的交情，以及馮如冰的個性，就算馮如冰真的遇到什麼事也不會和她講，所以她沒多問，心裡盤算著等會兒要不要和容劍說這件事。
她回法醫室後沒兩分鍾，馮如冰便從其座位上起了身，一邊拿包一邊指著電腦說道：“他要的資料我已經發你郵箱了，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如果隊裡有要緊事就打我電話。”
“哦，您不要緊吧？”穆語趕忙表示關心。
馮如冰不置可否，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便徑直往外走。不過走到門口時，她又頓了腳步回頭，看著穆語說了句“做好份內事兒，不用你操心的就別瞎操心”，這才離開。
“喂，她什麼意思啊？”感覺到馮如冰的不友善，蔣雯雯悻悻地瞪著其背影。
“大概是擔心我只顧陪你，忘了忙工作吧。”穆語輕笑著為馮如冰掩蓋，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馮如冰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在告誡她別把剛剛聽到的看到的說給容劍聽。
她頓時有些糾結。
馮如冰顯然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卻不肯讓容劍幫她，偏偏她自己又搞不定——如果搞得定的話，不至於被人在電話中威脅。
穆語很擔心這樣下去馮如冰會出狀況，但如果她不聽馮如冰告誡，擅自找容劍摻和此事，只怕到最後馮如冰不但不會感激她，還會責怪她呢？
“小語？發什麼呆啊？”
被蔣雯雯推了一下，穆語才覺察到好友在和她說話，趕忙回神訕笑：“你剛剛說什麼？”
“就知道你走神了，”蔣雯雯笑著戳了戳她腦門，“是不是又在想秦少？”
她不好意思地拍開好友的手：“哪有你想的那麼情深意濃啊，我在想工作。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覺得奇怪啊，”蔣雯雯隨即瞟了一眼馮如冰的位置，“她是老法醫，和老刑警容隊肯定很熟，為什麼容隊要資料不直接找她、而要透過你轉達？而她也不直接把資料發給容隊，反而發給你，讓你再轉發給容隊？難道他倆有矛盾？”
好友這麼一提醒，穆語才發現容劍與馮如冰之間的不對勁。
以前容劍有事沒事都會尋藉口來法醫室轉悠轉悠，和馮如冰搭個訕，中午在單位食堂吃飯也會主動和她們坐一起閒聊。但自容劍那次在老街土菜館喝醉後，似乎就再也沒來過法醫室，即使是要非得找馮如冰拿的資料，他也不親自來法醫室，要麼讓劉小凡過來拿，要麼給她打電話、讓她幫忙向馮如冰要。
難道容隊已知難而退、不再追馮老師了？可他都追了五六年了啊，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呢？
她表示不解。
蔣雯雯見好友沒應聲，馬上認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哼道：“如果他倆鬧矛盾，肯定是這個女人的錯！”
“為什麼？”穆語錯愕地看著她。
“這還用問？容隊我接觸過，特別隨和正直又神勇的一個人，至於這個馮法醫，我今天第一次接觸就覺得她陰陽怪氣的，一點禮貌都沒有，特別不友善，這種人肯定不好相處。她和容隊長鬧矛盾，肯定就是她不對。”
“你誤會馮老師了，雖然她平常對人有些冷，但她的心腸其實很好，只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今天這樣煩躁，我懷疑她是遇到了……”本來想為馮如冰說幾句好話的穆語，然想到馮如冰的警告，立刻頓聲。
“遇到了真命天子？”蔣雯雯立刻嗅到了八卦氣息，十分好奇地湊過來，“你說像她這種性格的女人，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是八塊腹肌的老臘肉還是顏值爆表的小鮮肉？又或是……誒！你幹嘛？”
她被突然站起來的穆語嚇了一跳。
“容隊不是讓我送資料給他嗎？我這就給他送過去，你一個人在這兒坐坐，我去去就來。”
“她給你發的不是電子郵件嗎？轉發不就行了？至於你人過去嗎？”
“我還有話和容隊說，別急，我很快就回來。”
穆語說話時，人已出了法醫室。
路上，她用手機操作，將郵件轉給了容劍，然後來到容劍辦公室，敲門進去。
“嫂子？”正坐在辦公桌前看電腦的容劍，看見她進來，即刻起身相迎，一邊表示詫異，“有事兒嗎？”
“郵件收到了？”
“收到了，正在看呢。辛苦嫂子了。”
“不辛苦。容隊，你和馮老師鬧矛盾了？”穆語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而問。
容劍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嘴角抽了抽，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沒有。”
“真的沒有？”
容劍苦笑：“我們之間平常連話都難得說一句，能鬧什麼矛盾？”
“你打算放棄追求馮老師了？”
容劍聽言一怔，又垂眸嘆了口氣：“其實我放棄或不放棄的結果都一樣。”
“怎麼會一樣呢？放棄的話就完全沒有希望了啊，如果不放棄的話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呢，不管怎麼說馮老師現在還沒男朋友。”
“誰說她沒男朋友？”
“什麼？！”穆語震驚，“你說馮老師有男朋友？不可能吧？！”
“她親口說的。”
“什麼時候說的？！”她仍是不信。
“那次在老街土菜館。她還給我看了他們的親密照。”容劍說這話時，極力想讓自己表現得淡定些，卻怎麼都掩飾不住嘴角的那抹苦澀。
“也許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呢，馮老師……”
“嫂子，我不想再談這件事兒。”
“萬一……”
容劍再次打斷她的話：“不管她現在有沒有分手，過得快樂或痛苦，都與我無關。”
說到這，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眼裡滿是悲慼，“嫂子，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下她，你就別再勸我了，那種欲求不得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說完，他在辦公桌前坐下，雙眼看向螢幕，手慢慢地點動鼠標，似開始了新一輪的認真工作。
他這明顯帶著逃避的無奈又痛苦的樣子讓穆語有些揪心，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之前無意聽到的馮如冰的那通電話告訴他，畢竟她也不能確定馮如冰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麻煩，或許只是一點小問題，何況馮如冰也含蓄警告了她別多管閒事。
也罷，自己到底是個外人，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默默地折身回了法醫室。
此時蔣雯雯正坐在她辦公桌前擺弄一個小禮盒，見她進來馬上問道：“你說這包裝是不是太花哨了？澤煜會不會不喜歡啊？”
“挺好的。”因為心裡還想著容劍與馮如冰的事，穆語有些心不在焉。
“挺好的就是不好，我應該用素一點的包裝紙！我現在就去換包裝。”
“你去哪換啊？”她扯住好友。
“精品店。這附近哪有精品店？”
“別換了，已經很好了！”
“你剛剛還只說挺好的呢。”
“我說挺好的就是很好了，你這拆拆裝裝的，小心把禮物弄壞！”外面天氣那麼冷，而附近又沒有精品店，穆語不想讓好友出去遭這個罪。
“呀！”聽到她的提醒，蔣雯雯很緊張地將盒子放下，小心翼翼地開啟包裝盒檢查，見禮物毫髮無損，這才長吁一口氣，不過隨即又忐忑起來，“小語，你確實澤煜會喜歡這份禮物嗎？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他送禮物，我好緊張啊！”
“當然會！你要相信阿桓，憑他對澤煜的瞭解，送這個一定不會有錯！”穆語再一次十分肯定地安慰好友。
這是一套絕版漫畫書。據秦晉桓講，十六七年前他和聞澤煜都喜歡收藏漫畫書，兩人都有一個專門的書櫃放漫畫書。有一次他們不知因為什麼事發生了激烈爭執，他為了刺激聞澤煜，把聞澤煜最喜歡的一套漫畫書撕得粉碎，聞澤煜發現後暴跳如雷，跑去把他所有的漫畫書拿到院子裡一把火燒了，他也不甘示弱，也將聞澤煜所有的書扔進了下水道毀了。兩人為此足足半年都沒說過一句話。後來在爺爺及餘叔蘭姨等人的努力調解下，兩人方才重歸於好。
“後來我從餘叔口裡得知，我撕掉的那套漫畫書是澤煜母親出事前買給他的，他一直視若珍寶，連睡覺都要放到枕邊。書被我毀了以後，他失眠了很長一段時間。為此我一直感到很內疚，一直想彌補過錯，所以我想盡辦法收集那套漫畫書，但因為那書多年前就下了市，我費了很大精力才如願。恰巧那時澤煜去國外學習了，等他幾年後再回來時我已經忘了漫畫書的事。你今天問起他最喜歡什麼，我才想到這套書，相信把他送給澤煜，澤煜一定會很激動。”這是秦晉桓將漫畫書找出來拿給穆語時說的一番話。
“小語，我真的好喜歡澤煜，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打動他啊。”第一次，蔣雯雯在穆語面前露出了小女人的羞澀。
今天是聞澤煜生日，正好容纓要帶著做完手術的秦承希回來，算是雙喜臨門，秦晉桓為此在嘉萊酒店準備了個Party慶祝，為了能去參加這個Party，蔣雯雯一早就頂著寒風趕來陪穆語上班了。
穆語想起了容纓，再次提醒：“我當然願意幫你，只是澤煜他現在喜歡……”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見是秦晉桓，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隨即接通，笑著問道：“才十一點呢，沒這麼早去機場吧？”
“纓纓和小希乘坐的飛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