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是個萬國聚集的地方，外灘的街上跑著道奇、福特，這些代表著財產等級的交通工具在街面上隨處可見；穿著西裝帶著禮帽的歐洲人、留著小鬍子的日本人、一身長袍帶著眼鏡讀書人，還有在搭著毛巾，穿著短褲短衫的碼頭苦力……這裡就是上海，遠東第一大都市，繁華的背後還有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在盯著。
外灘街道上的一家歐式風格的餐廳裡，一個留著小鬍子穿著馬甲西裝的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叫藤田剛，供職於日本陸軍參謀本部，在中國已經生活了近十年的時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
此刻，他正在品嚐著美味的三文魚，對於這個來自島國的人來說，魚是最美味的食物。
一把鋒利的刀慢慢切下去，三文魚魚肉的紋理顯現了出來，露出一個口子像是一個小孩子的嘴巴；他拿起叉子狠狠地扎了上去，然後迫不及待的放在嘴裡咀嚼起來。
“真是美味！”一邊品嚐著這種美味，他一邊還發出讚歎的聲音。
嘎——吱！餐廳古老的木質門緩緩被推開，一個身著綢緞旗袍帶著黑色披風的女子邁著輕佻的步子走來。進來後，熱情的服務員禮貌的向她詢問，當她說出了見面的餐桌號後，服務員禮貌的把她引了過去。
給過小費之後，女子不容對方邀請就坐下來，她點了根菸，吐了一口菸圈，帶著一點挑剔的語氣說道：“藤田先生還真是好興致啊，北伐的國防軍勢如破竹，聽說現在快打到上海了，難得你還有這麼好的閒情雅緻啊。”
正在品嚐著三文魚的藤田剛拿起面前的桌布抹了抹嘴，他笑道：“歐陽小姐這麼擔心倒是見外，聽說您不是和國防軍總司令黃柯有過一夜風流嗎？北伐軍打到上海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黃司令還會難為你不成？”
歐陽慧聽到藤田剛這種強調後並不惱怒，作為日本情報機構在華安插的重要間諜，和別人睡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被人說幾句又算的了什麼？
“陳年舊事了，這個姓黃的不僅不念舊情，還將我從《申報》調離了出去；好在我和南方政府的其他高層比較熟悉，現在把我調到黨部工作了。”
藤田剛笑了笑：“看來歐陽小姐‘大上海交際花’的美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帝國終究沒有選錯人。”
歐陽慧端起面前的咖啡，加點糖之後用湯匙輕輕地攪動：“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黃柯已經對我起了疑心，估計我已經從他那裡探尋不到什麼東西了。”
藤田剛搖搖頭表示不同意歐陽慧的看法，“黃柯此人已經列入帝國情報部門的一級目標人物列表。遺憾的是，我們至今沒有查詢到此人之前的任何經歷。”
“他的經歷？從我接觸過的來說，他不僅精通英語，並且對歐美文化和歷史非常瞭解，另外我從他的口中也得知，他是在美國留過學的，至於他的口音還是偏北方。”
“沒有那麼簡單”藤田剛接著說，“我們也多方打聽到他是美國歐洲留學回來，可我們在他所說的學校的中沒有查詢到他的資訊，更加奇怪的是，在大正七年之前，我們從未查詢到任何關於此人的資料，所以此人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謎團。現在，我們還希望你能夠查詢到相關資訊，拜託了。”
歐陽慧其實並不是純種的中國人，她的血統裡有一半是日本人，精通中日英三種語言。
幾年前，她旅居日本的時候被藤田剛發展為情報員，很快她就投身到上海，因為嬌容嫵媚，所以很多軍閥和政府元老都和她有過一夜風流，為日本情報機關竊取了大量的重要情報。
只是幾年前在黃柯那裡翻了船，黃柯即佔了便宜，也沒有給她提供情報；不過這反倒讓她對黃柯有了一點別樣的看法，想到黃柯的時候，她還會撩動起少女那般的悸動。
歐陽慧嘴角自然流露出一絲笑意，這些被細緻觀察的藤田剛看在眼裡：“歐陽小姐，你在想什麼？”
歐陽慧這才回過神來：“藤田先生，您的意思是讓我現在去將近黃柯？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北伐軍總司令，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將近他。”
藤田軍嚴肅的臉上慢慢舒展開來：“這個我知道，我並沒有讓你立即去，你只要在以後抓住機會就行了。”
藤田剛說完，又把頭湊過去輕聲說道：“我們偵查到，最近汪精衛一干人等在策劃實行清黨行動，孫本人的身體狀況也在逐漸變壞；所以我們想利用這次機會，製造支那的內部混亂，讓這個國家繼續分裂下去。”
一聽見這話，歐陽慧的眼睛忽然一亮，她略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道：“明白！”
說完，她輕悠悠的站起來，然後優雅的披上披風提起包離開了餐廳。藤田剛也在不久之後站了起來，走到櫃檯前結賬後，他也慢悠悠的離開了餐廳。
從福建進軍的蔣先雲和林祚大部已經開始了他們的進攻，這兩個甚至在中國歷史上都鮮見的年輕將領在首戰中，就表現出了和他們年齡不相稱的睿智的老練。
福建大部當時掌握在孫傳芳的手裡，當崔武的部隊率先進攻吳佩孚控制下的湖南等地的時候，孫傳芳按兵不動，沒有偏袒任何一方。
黃柯在廣州宣誓就任北伐軍總司令的時候，孫傳芳正在杭州和幾個人下棋。軍情報傳來北伐的訊息，他翻開電文淡然一笑，依舊那副笑容。
幾個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這棋還能不能繼續下下去，誰都知道孫傳芳是笑面將軍，天大的事他都是一笑置之，所以也讓人摸不透心思。
“咦，你怎麼不動了？接著下啊，下棋莫理國事，來來，咱們繼續下棋。”孫傳芳揮揮手裡的蒲扇催促著人繼續下棋，杭州的春脖子短，初夏的時候已經熱了，這讓孫傳芳有些不適應，所以沒事的時候他就把蒲扇拿在手裡。
“主席真是大將風範啊，真如蘇洵的《心術》中所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和孫傳芳對弈的是一個當地的名流，對孫傳芳不禁溜鬚拍馬起來。
聽到有人這樣恭維自己，孫傳芳笑聲不禁大了起來，“我知道國防軍那點家底，雖說號稱十萬，可有經驗的老部隊不到一半，其他大部分都是剛剛參軍的泥腿子，這樣的軍隊要想北伐勝利，必然要採取各個擊破的方針，所以他孫大炮和黃毛小子（黃柯）斷然不會同時進攻我和吳佩孚。現在吳佩孚那邊打起來了，我這邊就沒事了。”
說完，孫傳芳將手裡的棋子移動一下，按在石頭做的棋盤上，發出啪的響聲。
“孫主席高瞻遠矚，自然是胸有成竹，那孫主席是聯合吳佩孚取那南方革命黨嗎？老朽看這天下終將是孫主席的。”老頭子又接著恭維，不過在恭維的同時，他還止不住的試探一下。
“何必出兵？現在是兩虎相爭，等到他們都打趴下的時候，我再一起收拾了”說罷，孫傳芳啪的一下挪動手裡的棋子，然後大喊一聲，“將軍！”
老頭子一看，棋盤山已經被孫傳芳“將死”，他趕緊抱拳笑道：“老朽輸了，老朽輸了！”
儘管嘴上說是靜觀其變，不過私下裡，他還是做出了一些調整，以防禦北伐軍的進攻，同時為了下一步收拾其他兩軍做準備。就在黃柯誓師的第三天，孫傳芳就以五省聯軍總司令的身份，指揮江蘇、浙江、福建、安徽、江西五省的部隊調動，他的錦囊妙計是以逸待勞，坐山觀虎鬥，等待革命軍和吳佩孚軍兩敗俱傷。
防守的屏障已經構成，孫傳芳認為，即使北伐軍對他進攻，也很難突破他的首道防線，同時，他還把蘇、浙、皖三省大集援軍，編成五個方面軍和一個總預備隊集結在各個省份邊境，作為第2梯隊準備隨時待命。
如意算盤雖然打的啪啪響，可終究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北伐軍竟然真的進攻他的防區，並且他的首道防線只堅守了一天，就被蔣先雲和林祚大兩個黃毛小子撕開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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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雲下面的一個軍也是兵強馬壯，相對於崔武的那支部隊，他的部隊兵員素質更高，戰鬥力更加強悍。
在進攻之前，蔣先雲先命令偵查部隊偽裝越過防線，進入閩贛地區，在那裡他們大量宣傳土地革命，充分發動當地百姓的支援；其他的大軍則是就地駐紮，既不急於進攻，也不後撤。
駐守在一線的孫傳芳部隊看不明白，沒有出擊的命令他們也不好出擊，所以他們就拼命的調集援軍到防線前，並且把江西作為防守重點。一時間江西的幾個重要的城市兵滿為患，兵力數一度是北伐軍的好幾倍之多。
這時候蔣先雲知道機會來了，進攻前的一天晚上，他命令林祚大帶領部隊主力從福建邊境進攻，自己則率領少量部隊佯攻。
國防軍的122口徑的加農炮再一次發出了怒吼，北伐的戰鬥又開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