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小河本無名字，他只不過是遼河入海近處的一個偏叉支流，並不見經傳，更不會因為傻兒被淹而家喻戶曉；當菊花從田間下工回家時，但見婆婆早把飯菜擺好，兩個雙胞小兒在炕上睡的正香。她輕輕地爬上炕，低下頭愛憐地親著兩個可心的寶貝，感慨突至，心酸上湧，兩滴豆大的淚珠不偏不倚都落在了大雙的腦門上，這時她忽然警覺，急忙抓起本為雙胞胎預備的小手巾，擦拭著仍在溢滿淚水的雙眼；她下地勞作了半天，感到腰痠腿也沉，雖然十來歲時就被於家收養做下人，每日裡侍候主人也不少辛苦，尤其是侍候傻兒後，那就更增添了諸多的麻煩，白天晚上都不得清閒，但那多數雜役，尚不需過多的體力，雖然是在夜晚，那傻兒胡攪蠻纏，卻自是躺在炕上，基本上不需耗費多少力氣，如今，從小到大也未下地操勞過，那鍬鎬鋤頭手拿尚需用力，況勞作乎？倘使丈夫是個健全的男人，又整出了雙胞胎寶貝兒子，怎麼還能捨得讓媳婦下地幹活！婆婆雖然十分體諒自己，出工下地幹活是婆媳一替一天輪換著來，就算在家養雞餵鴨，洗衣做飯家務諸般，更有兩個待哺的小兒，再加上擦屎把尿也得忙乎個腳打後腦勺子，沒得閒暇；而更糟心的是，那傻兒見老媽不在便要糾纏不休，死乞白賴地不達目的不罷休，顧念，深恐拐碰了兩個小兒，也只得逆來順受；與婆婆這話兒又怎能啟齒，唉，有心棄家出走，甩掉這個不知羞恥沒日沒夜無盡無休的傻子；但見哇哇待乳的兩個可愛堪憐的幼子，就算是打掉了牙也得往肚子裡咽啊，更何況從小就在外地被買來，家鄉究在何處也只能在夢裡依稀模糊地呈現；又何況婆婆百般擔待，深怕兒媳一時煩惱反性，拋棄了傻子孫兒改嫁他人，有兒有媳婦有孫子這便是個完美的家。唉，有享不了的福，沒有遭不了的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唉，聽天由命吧！再說了，人總得有良心，若不是被於家買來，雖為下人，可是衣食無憂，否則在那餓殍遍地貧病交加的苦難年月，縱然能夠苟活，卻不知會有多麼悲慘淒涼！
三夫人，姑且再叫一聲三夫人，其實他現在的境遇都不如一個普通的貧婦，試想傻兒無望，又怕兒媳離去，那呱呱待乳的兩個孫兒可怎麼是好？！他把碗筷拿上桌子，屋外已是黃昏。“菊花，你從地裡回來時沒見著聰兒（傻兒）？”“沒有啊”菊花有些詫異，街上路上都已無人，想必正是晚飯的時候，怎麼傻兒不在家，就這麼大個院子，東西廂房早已分給了別人家，人家見了傻兒煩還煩不過來呢，傻兒又怎敢去自討沒趣兒；再說了，傻兒與菊花往昔不管白日黑夜的那些齷齪醜事，遐邇是盡人皆知，真怕傻兒懵懂撒野，人家大姑娘小媳婦都躲著走，倘若是糾纏不清卻不好看，那可是麻煩糟糕透了！這時兩個嬰兒已醒，一個睜眼哭叫，另一個馬上積極響應，“嗚哇嗚哇”相繼唱了起來，婆婆心疼兒媳，更是為了孫子，急忙道“孩子都快睡一下午了，也該餓了，你快上炕餵奶吧”沒等菊花回應，這個三夫人就慌忙快步跨出了門外；東廂房的李二狗家小兩口再加上個弟弟三愣子，說是小兩口，其實他倆都已三十多歲了，只是結婚多年沒有生育，那媳婦俊兒長得著實不醜，然而這生育上的門道卻與美醜毫無關系，俊兒看到上屋菊花竟生出了雙胞胎，但見傻兒如此懵懂愚痴，真的懷疑這雙胞胎是傻兒的親種？莫不是那個老不正經的於景七留下來的孽種！胡猜瞎掰亂琢磨乃嫉妒人之常理。那妒忌反過來就是羨慕，因此俊兒得閒，因為無子牽絆自然就比別人多有閒功夫了，所以她就免不了到上屋去串門，其實是想看一看那一對雙胞胎寶貝兒，三愣子借光也隨著嫂子不時串一門兒，但他絕不是為了於家的一對兒雙胞胎，三愣子見傻兒竟然如此迷濛呆痴，再加上兄嫂閒話於景七掏灰一說，又見菊花長得雖不算美，但她腰肢豐腴，兩乳高聳，臀部渾圓上翹，當真是肉色可餐，三愣子的哈拉子都淌下來了，滴到地上又何止三尺！三愣子既然誤以為於家的雙胞胎兒乃是公爹於景七的謬種；當年於景七已經六十來歲，而菊花還不到二十歲，公爹兒媳相差四十來歲，兩輩人的年齡差距，何況咱三愣子正當青壯之年，又和菊花年齡彷彿相當，那個於傻子既然那hua兒不管用，全憑爺爺輩的公爹雨露滋潤，碰巧竟然鼓搗出了雙胞胎謬種，但見雙兒胖嘟嘟水靈靈十分可愛，心中不免胡思瞎想，倘若我三愣子如願以償，不比那六十歲的老驢於景七洋棒多了，是日傍晚，他放下碗筷，眼見上屋三夫人急慌慌衝出了大門，機會難得此其時矣，東廂房與上屋近在咫尺，只一踅這三愣子就邁進了於家的門檻，但見飯桌上的飯菜一點都未動，在炕裡邊菊花正露著兩個**頭給雙兒餵奶，她一手一個盈抱滿懷，三愣子訕笑著一屁股就蹭到了炕頭上說：“弟妹呀，奶水足嗎？”三愣子兩隻賊眼竟先盯在了菊花的兩個鼓脹的**上，他抹向炕裡，伸手就往菊花的胸前探去，他哆嗦著嘴唇強笑道：“這兩個寶寶好稀罕人吶，唉，傻兒兄弟真是豔福不淺啊”三愣子的左手明著是在摸兩個寶寶的腦袋，暗中卻用中間的三個長指頭去騷弄菊花的**子；菊花見狀忙往後縮，她臉頰羞紅，兩眼下視，並未看三愣子一眼，她心裡有數兒，這根紅苗壯的貧下中農輕易是得罪不得的，弄不好會好說不好聽，說我嫌男人傻氣勾搭人鄰家小夥，那可是說不清道不明了，我雖被傻兒玷汙，卻絕沒想到能生出兩個雙胞胎可兒，既然是命運的安排也就只好認了吧，不然，似傻兒如此痴呆怎麼會撒籽兒出苗，況且婆婆一向對我寬容，從不以下人相待，形同母女，雖然是有所圖，為的是為於家延續一脈傳宗接代，可是富家的上人刁婆婆有幾個是好相與的，婆婆她同情下人，雖因她小時也是受苦人，畢竟她心地善良不忘本，同情窮人，我既然不肯捨棄於家，就應該對的起我的兩個好兒子和那慈悲善良的好婆婆，婆婆也是不容易呀，她也才剛過四十歲啊，半老雖過徐娘，卻已然風韻猶存，她也可以咬牙拋下傻兒一走了之，去追尋後半生的幸福生活，可是她不忍心丟棄傻兒子，那是因為傻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傻兒生下來時並不見傻，那是因他在三四歲時突發高燒，雖經百般調治，愈後卻不靈活，後來，因為淘氣，竟從窗臺上掉到地上摔壞了大腦，從此便開始痴捏呆傻不懂好賴。唉，上天就是這樣安排的，我菊花出身雖然貧賤，又怎能違背倫常，愧對婆婆和我那兩個可愛的雙胞兒啊，而遺笑鄉里……“李大（哥字不妥，這樣的壞蛋咋還能叫他哥呢），三愣子你快回去吧，我婆婆一會兒就回來了，看見不好”他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不看三愣子一眼；三愣子見狀以為菊花嬌羞，故意扭捏作態，此刻，機會難得，他更是心癢難熬色膽包天，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伸手去拉菊花的胳膊企圖親近！正在這時，忽聽得三愣子的哥哥在東廂房門口高叫：“三愣子快回來有人找你”；三愣子聽見二狗哥召喚，他不得不縮回右手，沒奈何，只得悻悻地踅回家去。其實三愣子已滿二十歲了，正是找對象娶媳婦的上好時光，但因爹孃去世的早些，全靠哥哥嫂子照看長大，農家婦女多少有些摳門兒(不大方)私心，哥哥嫂子把兄弟小叔子拉扯大了不容易，倘若不嫌棄不薄待就算很有良心了，能盡孝涕之義，讓兄弟晚兩年再說親，多攢些家底兒將來好生活。再說了剛解放分了房子分了地，好日子還在後面呢，就算晚兩年成親又有何妨，小夥子成熟了知道過日子；這才憋的小夥子晚上仰頦兒做夢，下面不免涼棚高高地支起，女大要出嫁，大男更需娶這才是至理……
三夫人（因本書開頭就稱三夫人所以就先叫後不改了）出了大門，緊走連喊“聰兒、聰兒——”；有好心的鄉鄰走出家門相告說:“我見傻兒跟著貨郎小車往東北方向去了，老嫂子你別著急，傻兒丟不了，再說了，他還沒吃飯吶”言下之意，傻兒整天除了睡覺就是吃飯，他怎麼會提著癟肚子走遠呢？三夫人聽後也顧不上回話，既往東北方向緊趕；出得小鎮，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遙望四周，並不見一個人影，但見小河繞著鎮東向著入海口潺潺流去，三夫人手搭在眉上眯眼遠望，但見東莊那邊黑兀兀一片分辨不清，偶聞後面的小鎮傳來幾聲狗叫，天卻漸漸地暗了下來，四顧茫茫，聰兒呀你在哪裡？唉，你從小到大就讓娘操碎了心，傷盡了神，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仍然是痴捏呆傻，你娘我管你不說還得伺候孫子，每日裡還得小心謹慎地面對菊花，深怕菊花扔下我們祖孫四人，跳出苦坑去尋美好！三夫人站在岸邊思緒萬千，又不免想起了過世的老爺於景七，你可倒好，兩眼一閉就撇下了我們母子二人，你是上了天國還是去了極樂世界，你是清福好享卻哪曉得遺孤難活！他帶著哭腔兒拉長了嗓音喊著：“聰兒啊，你在哪裡？快回家來吧”是祈求更勝似禱告，兼而有之吧。她還有啥能為呢，不說傻兒，家裡還有兩個寄希望的小孫子，聰兒啊快回家吧，若是菊花也走了你可讓娘怎麼辦吶！她站在河岸上，任憑淚水往下滴淌著；是一隻夜貓子（梟鳥）在對岸的樹上哀聲啼叫，突然讓她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唉，聰兒啊，當娘的這輩子可算是跟你操碎了心揉斷了腸，你讓我在這烏七八黑的夜裡上哪兒去找你啊？不是娘狠心，你若沒了，娘也還得顧念家裡的三口人吶，他尋思尋思又禁不住心酸淚下，她咬了咬牙就掉轉了頭往回走著，不時還張嘴喊著聰兒啊你趕快回家吧，他邊走邊喊，突然又加快了腳步；或許她心裡尚存僥倖：當他走進院子的時候，抬眼看到聰兒正在燈下與菊花糾纏不清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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