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準備好了嗎，最大的海浪即將來襲！”
廣播喇叭如是說。
室內水上樂園如今並不少見，就連我們城市內我知道的都不止三處，這座新建的水天城，最大的特色就是人工海浪——網上介紹是這樣講的。海浪並不是無時無刻發生，只有每天下午接近閉館前才會上演。這時也是館內顧客最多的時刻，淺水區和沙灘上都快擠滿了人，已經沒有能夠伸開手腳游泳的地方了。
人太多擋住了視線，好想去那邊看個究竟，人工海浪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我看到鏡姐正在深水區朝我揮手，於是我朝那邊走去。
水位沒過胸部時，小孩子漸漸少見，成年人依然多到擁擠。我繼續向前走，不知不覺水位已經到達頸部，感覺呼吸有點困難。
水浪這麼快就來了？白花花一片，不過這也不大啊。原來是幾個人正在前方進行蛙泳和自由泳。
忽然感覺自己後方有水浪，我回頭一看，是小孩子們划著皮划艇趕過來了。
“怎麼看你這麼緊張呢。”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緊張地縱在一起站立著。
“難道你不會游泳？”
“基本不會，只會一點點吧。”
“遊兩下給我看看。”
要看我出醜嗎。說來小時候老爸帶我去過幾次游泳館，只教會了我蛙泳基本姿勢，連換氣都不會。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還能不能遊幾步都是個問題。
“你快點的，不然我推你一把啦。”
“不用，我自己來。”
我看了看水面，附近還好沒什麼人。
“你擔心什麼，有我在。”
“行吧行吧。”
於是我試著憋一口氣，向前傾斜身體，飄在水面上，胡亂劃動手腳一通，好像還真能遊走。不會換氣我就這樣遊幾步站起來......什麼情況！為什麼站不到底？
內心頓時慌亂起來，剛想張口喊救命，一口水灌了下去。
怎麼辦？不是吧，沒氣了根本飄不起來，感覺身體在下沉，我拼命往上掙扎，卻只能露出頭一下。
幸好這時鏡姐過來扶住我的身體。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嗆了口水。”
“這水這麼淺。”
我站穩了才發現，水位大概剛剛到我的額頭，跳起來就可以呼吸。
“送......我......回去......”我每次跳起來喘口氣，只能艱難地說出一個字。
還好這裡離岸邊不遠，我手扒著岸邊，才感覺安全一點。
鏡姐從背後拿出一跟普通呼吸管。“給。”她遞給我。
這個......我真的能用嗎......如果你用過的話，豈不是就相當於......
見我在猶豫，她笑著將管口用水洗了洗，再遞給我。
“戴上吧，你在這岸邊又沒法感受海浪。”
說得倒也是，可是畢竟這是呼吸管要咬住的啊。算了無所謂吧，我接過來再洗了洗，將它套在頭上，試著咬上咬嘴。
見我戴上這管，她便將我拉離岸邊。我無法說話，只得試著調整呼吸，這呼吸管還真是不會游泳人的神器啊。
就在這時，水中似乎有股力量推著我們向淺水區後退。
這就是海浪嗎，感覺還挺舒服的，和想象中海邊的滔天巨浪不一樣啊。我抬頭看向淺水區，這才發現，傳到那裡的海浪早已劇烈翻滾。越靠近岸邊的地方海浪越大，連人工浪也遵循這一規律。
一浪推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巨大的水波將水中的人紛紛撲倒，游泳圈被掀翻，孩子的皮划艇被掀翻，如果是在海邊已經出大事了，不過這裡的人都在樂此不疲。畢竟大家就是來感受浪花的。
被退回淺水區的我終於能夠腳踏實地，結果下一個浪頭就將我拍倒在水中......
前方深水區還有幾個人在游泳，我看到有個人趴在水面上，背部和臀部露在外面，四肢垂下水中，頭面被埋在水裡。
這人溺水了！看過溺水影片的我知道，真實溺水的人就是這樣的體位，沒有掙扎，既不是平趴水上躺屍，也不是直立下沉或者頭朝下沉入水中，電影裡的唯美溺水鏡頭都是騙人的。
“有人溺水！”我連忙大喊道，並指向那邊。
救生員呢？岸上的救生員卻不見了，不知是在忙還是去了衛生間。周圍的人聽到我的呼喊，卻無動於衷。這樣他很快會有生命危險的！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影飛速遊向深水區，頂著海浪遊得十分艱難，她拼命揮打著手腳，終於遊到溺水者身邊。她抱起溺水者，將他體位翻過來保證頭露出水面，一隻手拼命向岸邊劃去。
錢鏡臺她真的那麼善良。她畢竟只是一介高中生，眼看快要堅持不住，我卻幫不上任何忙，縱然心裡著急。
至少我也得做點什麼。終於有好心人們從岸上走到深水區邊，我跟他們一起，把溺水者拉了上去。她將溺水者送到岸邊後，終因體力不支，沉在了水裡。
我連忙跳下水，一手扶著岸邊，一手抓住鏡姐，並喊人幫忙。在陌生人的幫助下，她才順利上岸。
溺水者的肚皮漲得老鼓，面色發紫。救生員這才趕到，顧不上別的，開始就地緊急救援。見溺水者吐得一塌糊塗，我不願多看，轉身離開。
眾人正在議論那個“女英雄”，鏡姐早已藏入人群中離去。
離開樂園後，天色已晚。電話裡老媽簡訊說要晚點回家，晚飯讓我自己解決。正好鏡姐跟我說一起吃個飯，我們就近找到一家粥店。玩了一下午早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一進粥店我們便躺在沙發上。一邊點餐，一邊閒聊。
“說來那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你也要採訪英雄啊。”她笑著說，“當時沒想法的，很自然就去了。其實或許每個見義勇為的人都一樣。”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叫來服務員點餐。
“一會兒要送你回去嗎？”
“這話應該我來問吧。”
“我就不用了，我家在城市北二環，離這還挺遠的。”
何止是挺遠啊，這裡是南二環以南。來這麼遠找我玩，我不禁有一絲愧疚。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境界不過是想來水天城，就近找個伴而已。
熱騰騰的粥遞上來了。現在還不能食用，先晾一會兒。
“易成。”她叫得很親切。
“怎麼？”
“那些事，你是怎麼想的。”
“你說的是。”
“非要我點明嗎。”
八班會談，學生會，西樓改革計劃，又是這樣的話題嗎。
“沒想法。”
她沉思了一會兒，再次開口：
“我已經和你們計劃的提出者談過了。”
“你說趙黃昏？”
“是的。不過他對我防備很重，處處提防著我。感覺好像不信任我。”
不是針對你啊，他那個人性格就這樣的。不過我也不想解釋，言多必失。
“大概他只是對東樓人的普遍提防吧。你有什麼事情跟他說嗎？”
“只想確認一下，你和他二人到底是想完全放棄，還是怎樣。”
“我沒打算，想靜心好好學習，和班長也是這麼說的。我成績都下滑了好多名。至於他，大概還想繼續吧。”
“這樣啊。我也搞不懂他的想法。他大概是想要真正東西樓平等吧。”
“他只是要證明自己不是差生，不能接受差生樓的標籤，不接受被歧視。這點我也一樣。”
話雖這麼說，我說出來的時候很沒底，感覺我自己也不夠瞭解趙黃昏。
鏡姐給我大致說了下我沒參加的八班會談。趙黃昏公然反對東西樓校服隔離，說大大加深的兩樓隔閡，要求廢除，遭到六、八班代表反對。黃昏竟在會上提出要求把八班錢思清開除出會談，二人在會議上撕起來，險些當場動手。
這樣啊......還真是黃昏你的想法，我倒可以理解。難怪之前班長說東樓人隔山觀虎鬥，西樓一直內亂。
“西樓人簡直無可救藥。”
“你自己不也是嗎。”
“我和他們又不一樣，我新時代三好青年啊。”
“所以，沒有你主導，西樓人實在團結不起來啊。”
“哈哈，有我也一樣的，我沒那麼強的能力。不過也沒用，競爭根本毫無勝算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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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挖起一勺粥，嘴邊吹了吹，放入口中。
“不，你們有勝算的。”
“為什麼要鼓勵我。”
“你還記得我們最初談判的原因嗎？”
我回想了一下，我競選會長失敗後，呂無思以“得知你們有人男女生交往過密”為由要挾東樓談判，可事實上他根本是急中生智亂說的。
“那個其實我們根本沒人知道，純屬隨便說的。”
“是真的，不然學生會也不會大驚，不得不採取談判手端。我直接告訴你，鍾尚強和他女票都是咱學校的。交往過密是學校最嚴重錯誤，你知道吧。”
“難道你的意思是......”
鏡姐朝我伸出手，“你還不相信我嗎？當初是我接過名義會長的位置，每次會談投票，我一直在幫你們的立場上。是我讓你們西樓自治，為了給你們增加贏的機會。我讓黃昏入會，正是想進一步配合他的改革計劃，誰知他不信任我。”
“鏡姐，你......”我頓時懵了。
我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的確會談上她時常隱晦地幫我們說話。
“我只是不希望隔閡繼續越來越大。這是上一任會長留下的心願。當初他沒有完成的事傳給我們，在他畢業前我不想讓他失望。我真心希望整個學校能夠和平共處。”鏡姐越說越激動，“鍾尚強他一直貫徹強者理念，帶頭歧視西樓，說什麼差生終究是差生，不能讓一條魚臭了一鍋湯。我是真的看不慣他這樣，早就想把他從學生會裡趕出去了！要是讓他當上會長，簡直不堪設想！”
“我明白了。”我將手搭在她的手上，握了握手。
“可是陳天機不告訴我鍾尚強物件是誰。”
撲哧，嚴肅的話題瞬間搞笑起來。陳天機啊，這個城府極深的人，還真的堅持絕對中立。
“明白，我也早就看不慣鍾尚強。所以我們自己去調查，即便競爭失敗了，也可以把他從位置上趕下去。”
“正合我意，回學校有時間叫上趙黃昏，我們三個談一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