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又陪著周教授說了一會兒，可是架不住心急如焚，不住的往裡面看著。
周教授一把年紀了，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摸了摸還有些灰白鬍渣的下巴，笑得有些曖昧。
“我聽說你離婚了，怎麼什麼時候又復婚了？”
“老師”饒是林楠在外面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面對周教授的時候，他似乎還是那個青澀的少年。
“我這不是又重新追求麼”
“噢～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搞不懂了啊”周教授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資料夾“好啦，林楠，沒事兒來老師家坐坐，我和你師孃在家怪沒意思的”
林楠連忙答應了。
“看到你能走出來，老師真的很開心”周教授說著又嘆了口氣“好啦，老師去忙了，你也快去看看你媳婦兒吧”
周教授走了，他的背影還是很挺拔，只是也略微的有些佝僂了。
老師，已經老了啊……
林楠收拾了一下莫名有些惆悵的情感，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放著四張床位，還有些醫生護士在最裡面的那張病床上忙活著。
那是一個出了車禍的男孩子，看樣子年紀也不過二十來歲，可是滿身血汙，看起來很危險。
他的父母警報在一起，女人哭的眼睛都腫了，不斷的央求著醫生護士救救他們的孩子。
醫護人員們對視一眼，面色為難，林楠也是久居醫院的人，那個表情一眼就看出來，基本上是沒救了。
小米躺在床上，左手上正打著吊針，水滴一滴一滴的流入小米的體內，速度有點兒快。
林楠走上前，幫她調慢了一些。小米受到驚動，收回盯著最裡面床位的眼神。
一抬頭，正撞上林楠波瀾不驚的眼神。可是小米的眼眶發紅，明顯的傷心了。
“你說，那個孩子還有救麼？”
小米的聲音嗡嗡的，帶了很重的鼻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也配合的流了下來。
林楠眼睛看向了別處，躲開了小米追尋的眼神。
“大概，沒救了，除非有奇蹟發生……”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群醫護人員衝著悲慼的中年夫妻彎下了腰。
有個很年輕的故事紅了眼角，林楠認得，那是剛剛追著小樂喊打喊殺的小姑娘。
“求求你們了，再試一次吧，也許，也許還有可能呢”
男人大張著眼睛，佈滿皺紋的額頭又添了一個川字，嘴角不停的抽搐。
林楠看了看小男生床頭的心電圖，此刻已經是一條直線了。男孩子的胸口，因為不停的做著心肺復甦的緣故，已經微微凹陷了下去……
“抱歉……”
“他……”
醫生不忍心再說下去，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畫面，可是，他怎麼可能冷漠的對之。
所有的醫生，林楠也一樣。都以為自己可以救死扶傷。可是，生命是那樣的脆弱，一個不小心，就可以戛然而止。
“孩子啊”女人哭的涕泗橫流，她比他的丈夫更先接受了這個讓人心碎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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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啊，你怎麼那麼傻……”
可能由於林穎的存在，小米現在對這種情形完全的接受無能。她的眼淚撲簌簌的，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林楠嘆了口氣，拿出紙巾輕輕的為她擦拭著滿臉的淚水。
也許是這悲傷的環境，讓小米完全柔軟了下來，她也沒有拒絕林楠的動作，似乎是忘記了。
“別哭了，人啊，終有一死，你我都一樣”
“可是，他還那麼年輕”
“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為了一段莫須有的感情，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就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那他的父母呢？養他到這麼大，就是這樣的結局麼……”
小米說到這裡，眼淚已經唰唰的下來了。
她一向是個心軟的人，平常就是見不得人受傷害，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
林楠走上前，擋住小米一直看著那邊的視線。
小米突然被擋住視線，傻里傻氣的看著微微彎腰的林楠。林楠本來就高，此時彎著腰，也給躺在床上的小米帶去了不小的壓迫感。小米不舒服的皺了皺眉。
林楠注意到她的動作，立馬蹲下來，與小米保持著視線平齊。
“別哭了……我也很同情他們，人家有人家的選擇，我們有我們的生活。我們也要過好我們自己。你看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很難過是麼？”
林楠眼神熾熱，小米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那麼，人生苦短，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小米愣住了，她沒想到林楠又將這話說了出來。一開始她只當林楠是開玩笑，可是沒想到……
病房裡的空氣很悶熱，空調呼啦啦的響著，彷彿此刻小米的內心，一片鬧哄哄，擾的她心煩意亂。
“林楠……”
小米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開口。一切發生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他沒辦法忘記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接受不了林楠。
這只是她，她還不知道林楠的想法，究竟是寂寞了，還是為了林穎才跟他提復婚。
或者說，愛她？愛她小米？
這不可能，小米揮去了這個十分可現的想法，無論如何這都不可能。
只要蘇晚秋存在一天，林楠就不會忘記她。噢，不對，如果蘇晚秋消失了，林楠只怕更是記憶深刻。
小米太清楚這一點了。所以，她拿什麼再去相信林楠？
“怎麼突然說這個？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小米嗓音沙啞，終究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還是抱有期待的啊，她以為她能夠漸漸的忘記林楠，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只要這個男人微微的一揮手，她就像是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雖死不悔。
林楠直視著小米的眼睛，嗓音溫柔而堅定“我想我愛上了你……我知道，我現在說這種話，可信度是那麼低”
林楠看著小米懷疑的神色，心裡微微刺痛了一下。
可是，他必須得承受，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
“什麼愛不愛的，你一直喜歡的，不都是蘇晚秋麼？”
小米咽了咽滿心滿口的苦澀“從一開始，你就喜歡她，你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那時候的我，還是傻傻的喜歡你……”
“小米，別說了……”
這番話，讓林楠想起了那些過往的點點滴滴。那是他的單戀，也是小米的求而不得。
往事不可回首……
“林楠，可是我現在想說”小米躺著床上，臉上佈滿了溫柔笑意，那是林楠許久不曾見過的風景。
“我用一個青春，一個女人的上半輩子，去愛一個人，我不曾後悔。即便，你從不曾愛過我。可是，既然你忘不了她，就不應該選擇和我結婚……我可以接收我一直得不到，但是，你不能給了我希望，又親手將我推入懸崖……”
小米說到這裡，已經是泣不成聲。林楠眼圈也微微泛紅，他湊近小米，想要吻去小米臉上的淚水，可終究還是沒有吻下去。
“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我有小穎，她就是我的天使，這個還得謝謝你”
小米費力的扯起嘴臉咧開了一個笑意“所以，請你不要來打擾我們好麼？”
“不”
林楠的聲音很小，幾乎淹沒在空調的呼吸聲中。
可是小米還是聽到了。
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她害怕林楠說好，有抗拒林楠說不。
她害怕林楠就此退出她的世界，又害怕林楠的溫柔，那會讓她再一次淪陷。並且再無退路……
“不，我不想這樣，我愛你小米”林楠的眼淚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滑在蒼白的唇角邊。
這段時間，林楠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小米一看見他，就心疼的幾乎抽搐起來，她放在心裡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究竟怎麼了，才這麼短短的時間，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可是，心疼又怎麼樣？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甚至，她都不能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關心他，這，何其可悲。
“小米，我知道我說的話你可能不信，但是，請你聽我說”
“或許，人都要失去了以後才知道珍惜，很不幸，我林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你之後，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我每天都會想你，清醒的時候想，喝醉了也會想，甚至做夢的時候……”
“是麼？”小米冷冷的，眼睛裡似乎還帶了一幾分譏諷“你不是深愛蘇晚秋麼，你心裡什麼時候有我的位置了？”
林楠默然，他甚至無話可說。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平常工作忙，總是泡在醫院，終於有時間陪陪老婆孩子了，蘇晚秋的一條資訊，也總是很容易讓他奔向她……
“對不起，那是我的錯”林楠低下頭，手指緩緩的挪動，想要握一握小米冰冷的小手。
小米眼睛盯著天花板，手卻不動聲色的拿開了。
“追求你的幸福吧，懷戀總比對著一個你不愛的人好……”
小米的心冷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的聽見它凍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