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這警惕性真是弱到家，還好問話的是熟人。
“太好了，”是你，景明，終於能找人聊天說話了，“別管我為什麼在這裡，也別說別的，我有很多問題，你快告訴我。”衝上去一把抓住景明胳膊。
嚇得他後退好幾步，問：“怎麼了？”
“冥界是不是曾經有個叫落塵的？”
“落塵，”景明想了想說，“不清楚，你問這個做什麼？”
居然不知道，“那你知道鳴鳳殿下？”
他點點頭說：“知道，他是明皇，正在等待轉生冥界，上次說過需要集齊五色土就是為這個！”
我拉著他衣服把他拽到一旁，“聲音小點，”指著旁邊的洞口說，“那下面還有個別的鬼，不知道是敵是友。”
景明也不理那洞口，直接說了一句：“跟我走。”
這一片巨石堆，像是天外來客帶來的一場隕石雨，密密麻麻。
落石之中，道路曲折，好幾次穿過小徑，頭上橫亙的巨石傾斜著架在兩旁，風一吹，碎石不時掉落，再來點助力就要掉下來親密接觸大地。
“這地方怎麼有這麼多大石頭？”
“古戰場的遺蹟，這是土將黃尚與德寧大戰時留下的。”景明領著我到了一處地方。
一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樹嵌在幾座巨石之中，大樹蒼虯的鬚根裸露在地表之上，像幾隻勐獸倉促倒地時，大腿變作了樹根而身體卻變成石頭。
“你說的落塵與明皇有什麼關係？”他問我。
“落塵就是當年冥界的平等王，她與輪轉王鳴鳳、都市王雲翳是好朋友，後來大混戰都失蹤了，如果鳴鳳能轉生的話，是不是落塵也會回來？”
“我只知道，明皇靈力無窮，法力強大，只有他可以結束如今冥界四分五裂的割據局面，”景明沉思了一會說，“如果明皇陛下重返冥界的話，想必是有辦法讓落塵回來的，畢竟，開啟輪迴虛空大陣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也只有他可以辦得到。”
等等，起死回生？如果落塵回來了，那我呢，是不是作為轉世之一就自動消亡，想到這層，感覺渾身冷颼颼。
魂飛魄散之後，這個世界既不會留下任何關於我的傳說也不會有誰記得我曾經來過！或許，只有老爸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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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忍住心裡泛上來二氧化碳氣體一樣的冰涼，問他：“鬼靈童子是從哪兒來的嗎？”
居然有幸和小鬼一樣，都是被取代的下場，也算有了點安慰。
“鬼靈童子從哪兒來的我並不知道，霍將軍提過，要想讓明皇轉生必須藉助他的力量，整個五行區只有他知道如何煉製鬼命！”
“這話怎麼說？”
景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你應該也覺察到自己鬼命的變化了，原本你是金命，上次為了救霍將軍涉險，差點沒命。
是鬼靈童子把煉製鬼命的方法給了李老丈，我們照著他寫的方子，這才保住你神魂不散。
鬼靈童子來處未知，性格乖張，做事不按常理，既不受將門各處管制，也不在宗門領命，平日與他來往，一定要小心，雖然他救過你的命，難保他沒有私心。”
景明大哥還真是個熱心腸，上次說小杜不可不防，這次又讓我小心小鬼，想必在冥界吃了不少暗虧吧！
“我知道，誰對我好都記得呢。那霍將軍和鳴鳳有什麼關係？”
景明靠在大樹上，整個人被巨石的陰影遮蔽，隱沒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只聽他清冷的回答：“活的久，就會牽扯到各種因果裡。霍將軍是所有將軍裡最想躲清靜的那個。只是每次，肩上的責任又令他不得不一次次站在風暴的前沿，迎接混亂的局面。”
“這也是霍將軍不願意稱帝走上權利巔峰的原因？”
我這話問的直白，就算景明不回答也沒關係。畢竟交淺言深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鬼都是大忌。
景明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嘆了一口氣，說：“你知道鎖靈咒嗎？”
“聽說過，是發下宏願之後枷鎖在身永不掙脫的一種法術，所有的鬼都可以修煉。”這在《見聞錄》是有記錄的，只能對自己使用，並且只能用一次，要破除鎖靈咒要麼身死道消，要麼在鹿臺受陽氣灼燒七天七夜才可以。
誰那麼傻，對自己用鎖靈咒！
“每一任三皇都要用鎖靈咒封印自己最強大的法力。冥界廣大，歷來由明皇、羽皇、角皇三尊執掌法度、領域、宗族的運轉，上古大帝為了平衡三皇的職權，令三皇上任之時，將生魂、離魂、幽魂之一鎖閉，魂不附體，即使往生也是殘破軀體，只能全心在冥界為其服務。”
話剛說到這裡，不知從哪裡突然飛出一連串白亮的羽箭，‘休’‘休’的破空聲由遠及近，好在他早有警覺，身形幻做化魂，堪堪避過要害，羽箭擦著他的腦門，受傷了。白色的羽箭釘到他方才靠著的大樹上。
“什麼鬼？這麼陰險！”我緊張的四周望望，除了石頭，山風，什麼都沒發現。
仰頭尋找羽箭攻擊的敵人，卻什麼都沒看到，高遠的夜空，只有一輪明月，照著蒼茫大地。
我臉色發白，湊到跟前，抬頭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景明腦門破了皮，受了傷，那是一根靈力結成的羽箭，射中他後很快消失不見。
他摸了摸傷口，苦笑著說：“巫靈之地也無法逃脫上古大帝的監察，好在此處它的攻擊法力減弱，要不然，剛剛那一擊我必死無疑。
奈奈，你想知道的太多，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要說清楚就會牽扯到許多因果，你只需知道在這裡即使做鬼也有許多禁忌，霍將軍不願受這些因果，所以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只能是霍將軍。”
“你之前知道會受到，”我指了指賊老天，“攻擊嗎？”
他點點頭。
笨蛋，知道，為什麼還要說這麼多。
我瞪著他，表示不理解。
他一張木頭臉，今晚表情挺多，嘴角撇了撇，特別意氣用事的說：“只是想試試，它還靈不靈！”
膽子真大，嚇死我了。
所以它的威力還是在的。
沒等我再問，他又說，“八百年前的混戰就逃脫了它的監察，自詡是最英明的統治，現如今卻是這副四分五裂的模樣。
它既然那麼厲害，怎麼沒現身收拾這副爛攤子。”
還挺憤青啊，景明我哥。
或許還有別的可能：“沒準它當年也干涉了，可是三皇打起來它也抗不住，只能任其發展了，不管多高明的法術總有被破解的一天，鬼也會老的，當年的它可沒想到有這麼多的後生喜歡挑戰權威吧？”
景明愣了愣，良久才說：“你說的也對，誰知道呢！沒人知道當年混戰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每個人只看到了一小部分，誰都沒法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如果上古大帝就是這片天的法則，我等就是法則之下的螻蟻，這比混現世界容易不少，只要知道了什麼可以幹，什麼不可以幹就行。
再說，要真有那上天的本事，再找他理論不遲。
現在麼，算了，咱也別鑽牛角尖想當年，還是說說當下！
“上次混進來的那幫人想幹什麼？你抓到他們了嗎？”我問。
“沒有，”一提起那幾個想混入募兵營的奸細，恨得景明牙根癢癢，“追到獠牙峪的時候，逃掉一個袈裟十八。”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晚上我也碰到一個偷襲的，不知道是不是一撥的。”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景明。
“都是加羅教的，他們和之前的吃心鬼一樣是教皇區的三大宗派之一，素來喜歡渾水摸魚，有時候也會伏擊靈氣低的人蠶食他們的魂魄，好在你沒事。”景明的表情有點嚴肅，“你不考慮我的建議嗎？”
“什麼？”
“和我成婚，這樣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景明說的非常直白，“你靈氣低微的時候我去陽間吸取陽氣，你就不用兩界跑著犯險！”
若不是他說這話的樣子相當公事公辦，我都懷疑他是因愛成魔，見一次提一次，讓人煩躁。
“這個話題不用再提，你可能做人的時間太短，不明白結婚意味著什麼，”實在是過不了心上的那道坎，“難道除了結婚組合，就不能用別的辦法互幫互助嗎？”
“辦法有倒是有，每日服用生脈即可，”景明說，“天水府每年定額採購的生脈都是有份例的，你陽氣過盛需要補充的生脈份額大，採買的花費還要額外打報告申請。
等我回去問問，再告訴你是否可行！”
“景明，”這塊木頭未免太實在了些，不僅拿結婚不當一回事，包養也不問問本人意見，“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景明問。
“男女平權這麼久，我說的是互幫互助，懂嗎？不是讓你單方面照顧我！”
“嘁，你這麼弱！”景明一張臉分明寫著：你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