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覆盤一下剛剛的戰鬥，”我提議，“這架打得毫無章法，居然能贏，是不是對手太菜？”
凌雪努了努嘴，問小鬼：“童子知道嗎？我一直在家裡煉器，對這些鬼的實力都是道聽途說！”
小鬼哈了一聲：“浪得虛名！也就是嚇唬嚇唬沒見過世面的，”他指了指我手裡的劍，“一戳一個洞，不就那樣！”
“可是，那個斑馬確實挺厲害，他灑出傀儡人的時候，我覺得時間變慢了，張嘴說話都得分好幾步。”小鬼又在湖弄，不說實情。
“斑馬？”凌雪問，“是什麼？我怎麼沒看見。”
“就是那個殷隆，穿的衣服黑白條紋相間，像個斑馬一樣，看久了眼花繚亂。”難道凌雪都沒感覺時間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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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顧著隱身來著，沒注意！”她說。
“那你呢？”問小鬼。
“我盯防那女鬼，可沒注意你，”小鬼看著對面山頂，不耐煩的說，“還去不去乾坤街？再耽擱下去，賣貨的鋪子門都關了。”
“這麼遠，怎麼過去？”又不會飛，這懸崖陡峭，啥時候搭個橋，難不成拉個繩梯爬下去！
“飄過去！”凌雪說，“是個鬼都會，難不成你剛剛打架把力氣都用沒了，這會兒飄不過去？”
啊？還有這騷操作！人也會變阿飄？
姐不是沒力氣，是不會！
“她不會！”小鬼毫不留情，直接扯下我本來就沒怎麼遮掩的偽裝。
攤了攤手，“說得對，確實不會！”總不好他倆飄啊飄，逞強的我直接墜下去。
不會飄，是大實話，在這兒又沒有績效考核，不會幹的事兒又不會扣錢。丟臉就丟唄，我習慣就好。
低頭在山上找，看看能不能找根木棍，咱也學一回童話故事。
小鬼和凌雪一人把住一頭，我就吊在中間，想來，我也沒多重，他倆總能把我這個不會飛的運過去！
“你幹什麼？”
見我四處尋摸，凌雪問。
“找根棍子！”
“把自己打暈？”小鬼翻了翻眼皮說，“等著我把你背過去？想得美！”
想多了，小鬼！
可這山就是個禿山，剛剛小鬼還放了把火，根本撿不到有用的。
看著插在地上的劍，也就剩它勉強可用。
“待會兒你們一人把住一頭，我掛在中間，”把劍橫平，比劃了一下，“這麼也能混過去！”
凌雪伸手摸了摸劍身，“開刃的，挺鋒利。”
“要不然你倆去吧，”沒辦法了，山絕我的路，“飄不過去，下次學會了，再過去玩！”
來之前也沒說會飄的才能去乾坤街，這都什麼破地方，買個東西還要突破極限！
“飄很簡單的，”凌雪見我沮喪，趕緊教學，“你就當前面是正常的路，往前走就行，用念力使勁，你剛剛打架不是挺厲害，都差不多，你看我！”
說著，凌雪就飄到了半空，又瀟灑的走了下來，真當是有空中樓梯，一級一級往下走。
“這麼簡單，剛剛為什麼要爬山，那麼累，”我說，“直線飄過去不更簡便。”
凌雪偷瞄一眼小鬼。
小鬼難得解釋：“還不是遷就你！”
說完就飄著上路了。
凌雪望著我，伸出手，“來，我拉著你，沒事，掉不下去！”
恐高症我是沒有的，狠下心邁了一步，腳下一空。
可這恐‘飄’是真的！平時在跑步機上都走不順，這假裝腳下有路，著實有點高深！
腳下一空，頭腦檸檬，就要往下掉，凌雪大叫一聲“哎呀”，被我拖累，差點鬆開手。
被她死死抓住。我抖著腳，看她吃力的開始冒汗，閉著眼睛，開始假想，腳下有墊腳石，踩上去，往上走。
“好了，”凌雪誇我，“學的真快，不怕你笑話，我第一次練‘飄’摔了好幾次才會。”
我不睜眼睛，由著她導航，“別鬧，你剛剛不說，是個鬼都會，哪兒用學！”
凌雪銀鈴般的笑聲迴響在山谷之間，“我也是個人，鬼當然不會學。”
“景明到底有多少個表妹？你是哪一年的？”
“不知道景明哥哥有多少個表妹，不過，我是他帶大的，和他最親。”凌雪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景明哥哥把我撿回來的時候，我剛兩歲，後來戰亂，景明哥哥把我帶到冥界躲避。
別的忙我也幫不了，也不會打架，可我喜歡煉器，景明哥哥就讓我一直跟著麗姑姑學手藝。
前陣子告訴我，說你需要個小夥伴，就讓我來找你！”
好麼！凌雪看起來年紀不大，又比我高壽。
“既然你陪我在冥界玩，那到了現世界，你要是想來，我可以陪你。”可想而知，景明帶著她，肯定常年在冥界，對現在的世界知道的不會太多。
“好啊！”她高興的說。
“哼，真會！”小鬼聽到我倆的談話，“你是不是打算把冥界所有的鬼都邀請到你那兒開個聚會！”
怎麼會！我就認識你們幾個。
景明是不屑一顧的，霍將軍那是大忙人。有這等閒暇時光的，就咱三個！
小鬼可真是小心眼！多邀請一個凌雪就陰陽怪氣。
我可不跟他一般見識。
“剛剛我是邀請某某來著，人家沒答應，一個人無聊，找個人熱鬧，怎麼就不行！”我說。
“誰說我沒答應，”小鬼氣哼哼的說，“你再邀請我試試！”
“那你要一起來玩嗎？”
“當然去了，聽說現世界有許多好吃的，冥界只能吃鬼，去了你那兒，提前準備好，別怠慢客人！”
“知道，砸鍋賣鐵，也不會虧待你！”
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可世人哪裡知道，鬼路難，難得平坦。
剛飄了十來步，就聽得耳後一陣風聲，嘴唇一股麻椒加小米椒，臭鱖魚加豆汁兒的魔改配方味道。
沒來得及張口問話，凌雪拖著我放起了風箏。
睜眼一看，這情形還真是，漫天起風散了天花。
一堆綠王八在下，一群斑馬在上，梅娘子獨自站在中央。
鬆開凌雪的手，舉著劍，飄到小鬼身邊，問：“解釋解釋，這怎麼回事？”
趕著去逛街的小鬼生氣了：“一群么蛾子！”
凌雪瞭然的說：“原來西南三焦，真的是輪流上位。這麼多年一直名聲不輟，全憑替身出場。”
梅娘子聽了，嘴角拉直，說：“這就是西南的規矩，憑本事得名號，能者居之。今天不取了你們三個小鬼祭旗，三焦這麼些年算是白混了。”
“可笑，”小鬼沒笑，嚴肅臉說：“叫你們主子站出來說話，爺爺不想浪費功夫！”
我左右瞧瞧，周邊都被這些花花綠綠佔滿，看不清哪個是大鬼。
別看一群鬼搶著做烏才，都是綠衣打扮，可一個個的服裝混亂就是雜牌軍。有的是粗布麻衣自制染綠，有的是絲綢順滑一看就是高階定製，有的破破爛爛縫補在一起，有的穿著上衣下面還是骷髏架，
凌雪悄悄咬耳朵，“還是發個訊號給景明哥哥，這些傢伙看起來不好對付！”
“景明忙著幹什麼？”
“和霍將軍佈防，去了綠燈塔、教皇的三界，離這裡不遠。”
“你說小鬼能不能送他們上路，”把劍提起來，問，“你出來行走，沒帶傍身的法寶？”
“有呢，”凌雪指了指懷裡，“都在這兒藏著，景明哥哥說，碰到打不過的扔了就跑。”
“那你怕什麼！”我說，“打不過再說！”
小鬼領隊，我倆伴讀。
梅娘子一言不發，拔下頭上的簪花，往半空一扔，頓時下起了花瓣雨。花瓣一點都不浪漫，麻椒一樣曬開螺旋著炸開，崩出紫黑色的霧氣。
其餘的綠王八和斑馬也都扔出各種攻擊武器。
紛繁雜擾中，伸手翻包裡的一次性醫用外科口罩，手裡的劍實在礙事，隨手扔在一邊，拿了口罩給凌雪一個，不管小鬼需不需要也遞給他。
不患寡而患不均。小孩子嗎，都這樣。
回神過來，想起了手裡的兵器，轉頭一看，這破劍居然也飄著呢！趕緊撿起來。
小鬼接了口罩，看我一眼，直接扔在半空，藍色的三層慢慢舒展，一層無紡布，一層聚丙烯，一層滌綸針刺氈，將我和凌雪圍了起來。
如果說霍將軍的戰場是盛大的排兵佈陣，上百萬的舞美燈光特效，將軍一直坐鎮中央，運籌帷幄就好；
那麼小鬼的戰鬥就是一個人的表演，他像一根紅絲線在惡鬼中輕巧的飛舞，編出一個繁雜的結，目力所及之處那紅色的結慢慢抽展，將那白的黑的，綠的紫的點綴其中，復又勾出最後一道主線，收束。
這是打鬥的藝術！
未聽到一句聒噪，剛剛氣焰囂張的群鬼就寂寞不見。
零星的鬼火倏忽繞在他的腳下，像是臣服。
吃個橘子的光景，這就完了。
小鬼的形象在我的心裡一下子高大起來。
圍在四周的口罩又縮了回去，他卷在手指上搖晃著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