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有難的好，”鳴鳳慢吞吞的說，音調裡散發著睿智的光，可惜，我一聽他說教，就要閉上眼睛打盹。
孟婆總笑我，說我不如輪迴殿前的花草，但凡得了鳴鳳殿口吐真言的一星半點也不至於。
誰都想沐浴在靈光之下，早點正道，偏我冥頑不靈。
想到這兒，我把眼睛睜開，拿手摸著它背上的毛，正經聽聽他巧舌如黃，怎麼解釋。
“好比爬山，越陡峭，看到的才是難得的風景。”
“喜新厭舊啊！”
鳴鳳輕輕的笑了，說：“許是心裡太空，想裝的東西太多，許是慾望不滿，想知道自己的極限。”
“心真大，”我說：“整個冥界都背在身上，還老想著別的。”
“非是不改乃是不能，”鳴鳳的聲音低了些說：“你在人間走了幾遭，看了些生死，也嘗了嘗悲歡離合，也還一樣的性情。”
我瞪了它一眼，手裡重了些，捏了幾根毛下來，它眯了眯眼睛。
“性格怕是難改了，”我說：“我又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的，你不是把我燒了一回嗎，是不是以為有什麼變化？”
鳴鳳這回反應的快：“那不是我，你又誤會了！”
哼，反正是你的另外一個分支，你說什麼都是掩飾。
“還找不找乾坤踏了？”我問：“等了這麼久，也沒人通知我和隊友們去挖土，咱們是不是同步找找別的？”
“你這麼想讓鳴鳳重生？”小鬼發飄的語調。
“哎，你怎麼出來了，鳴鳳沒把你給化了？”也是奇怪，不知道鳴鳳的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鬼知道，別打岔，我就想問問你，你這麼想讓鳴鳳重生？”
“閒著也是閒著，總得找點事做，”我把喵喵抱得近了些，聞了聞，“你倆居然一個味道，我都聞不出有什麼差別！”
喵爪子撲到我臉上，縮著鉤子拍了兩下，驚詫的問道：“臉都腫了，吃什麼這麼胖？”
嘴裡有毒，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最近為了把鳴鳳餵養的全面一點，加了好幾頓餐，沒想到它沒長胖，我身體倒是圓潤起來，拿黎黎的話就是，有了‘唐美人’既視感。
咱也不想啊！
眼看著開春了，衣服減去幾件，實在遮不住肉胳膊肉腿！
三月不減肥，六月徒傷悲！
“最近晚上也沒去冥界，閒的，人一閒下來就容易胖，你是不是做鬼久了，忘了！”
小鬼都囔著說：“我可從來沒當過人。”
“什麼，”沒聽錯吧，“你是怎麼變成鬼的，難不成以前也是只貓？”
“無知，”小鬼叉著腰，爪子勾住我的毛線衣，使勁一拉，衣服被它玩得脫線，它又來一爪子，眼看著毛線衣就要變成破毛絮絮。
我一把按住它的毛爪子，把它提起來，起身去找指甲剪。
“你要幹什麼？”它見我拿了剪刀，氣急敗壞的問。
“我說家裡的沙發坐墊怎麼都是一道道的，連枕套都是，原來罪魁禍首是你！”我咬牙切齒的說：“我看你這指甲太長，該收拾收拾了！”
“你敢，”小鬼色厲內荏的拒絕。
爪子已經放在指甲剪下，我等著它繼續反抗，誰料它一動不動。
“童子，”我叫它，“只要你下次不撓，我就不剪了。”
“威脅我？”
“哪兒有，這不和你商量嗎！”
“我那是在磨刀，你懂嗎，”小鬼氣哼哼的說：“雖說貓有九條命，可鳴鳳這麼糟弄下去遲早得死！”
“你說什麼？”
“好話不說兩遍！”
“磨爪子幹嘛，抓老鼠？”我問他，旁敲側擊。
“你是只豬嗎？”小鬼諷刺：“一個月裡，晚上至少來了六撥不同的鬼殺你，你就知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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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我心裡發苦，臉上裝作生氣，“什麼？原來我長這麼胖，都是因為晚上你們去打架不叫我，囤肉囤的。”
“好了，我剛剛趁他不注意，偷偷熘出來的，他要醒了，別說我告訴你的！”
我沒回話，默默把指甲剪放下。
最近確實風平浪靜的奇怪，我以為鯤鵬收拾爛攤子沒空理我呢，沒成想，我真成了他眼裡的刺，金剛鑽、壓箱底全派過來圍攻。
鳴鳳啊鳴鳳，你怎麼還這麼傻，打架叫上我，老是替我做主，自己硬抗，這樣不好，不好。
你如今的小身板，那兒是他們的對手。
太陽曬著舒服，我抱著它去大廣場。
大廣場人多，我吸飽了靈氣，豎起耳朵聽他們閒聊。
希望能碰到個三兩命以上的，好多攢些念力。
這些日子，我也沒閒著，託鳴鳳的服，把‘稱骨演算法’背的滾瓜爛熟，又把‘廬山真面’演練幾時回。
看人總算有了點準頭。
“鳴鳳，你看大柳樹下面那個漂亮小姐姐，兩鬢塌陷，眉骨突兀，是不是有煩心事，我過去問問，看看能不能做個生意！”
得了空，在廣場搜尋目標，當然，論眼光老道，還是鳴鳳厲害。
所以，出手之前，總要問問他的意見。
“且住，”鳴鳳看了那人一眼，回我：“明明是個男人，卻做女相，他的煩惱，恐怕你收拾不了！”
“男的，怎麼可能，你看她，長頭髮波浪卷，裙裝下兩條腿比我的都細，除了屁股小點，不好生養，哪兒是男人的相！”
“觀人看骨相，你看他顴骨，下頜，再看他肩寬，手掌，腰線，腿型，稍微走近些，一身的臭味，不會是女人。”鳴鳳澹澹的說，每一句都在否定我的判斷，卻一點火氣都沒有。
“就算你說得對，他這樣特意裝扮成女的，肯定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癖好，過去問一問，說不定能有什麼煩惱，我可以幫忙！”我堅持自己的觀點，想要過去搭訕。
鳴鳳不說話了，把腦袋擱在我手腕上，等我的表演。
我走到大柳樹下，衝這位扮相甜美的男士打了個招呼：“你好！”
睫毛足有一點五釐米的這位男士撲閃著眼睛回話：“我不認識你！”
低沉的中音，果然是男的。
“你在cosplay哪個經典人物？”我沒話找話。
“沒有，”他簡短的說。
“這裙子看起來質量不錯，哪裡買的？”我繼續。
他見我不識相，不耐煩的說：“您往邊上讓讓，別擋著我！”
“你在等人？”我往邊上讓了讓，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
正對著廣場入口，雖然離得遠點，視力好的足夠把進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