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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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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淑, 你就自己一個人先走了?不和俊表他們一起嗎?”鐘琴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盞, 微微用手支著下顎,唇角含著淡淡的笑,看著站在床前, 怎麼看都是一副女強人樣子的姜熙淑。

對於這個姜熙淑,鐘琴的初次印象是不好的, 這個女人,太過強勢, 掌控欲太強, 總是帶著幾分以自我為中心,而且,野心也太大了, 鐘琴對於人的情緒總是特別敏感的, 像是姜熙淑的接近,像是, 姜熙淑讓女兒具俊熙和芯愛的交好, 都帶著幾分商人固有的利益至上的味道,鐘琴也看得出來,在姜熙淑心中,對神話集團的執念太過深重,重到, 將其他一些屬於人的感情壓抑到最低,有時候看過去就像是個冷冰冰的只會工作的機器。

這樣的姜熙淑,和鐘琴的價值觀差了太多, 鐘琴也是有事業心的,也不是個只會依附於男子的菟絲花,但是,她卻沒有姜熙淑的那種控制欲,而且,他們所追求的東西也不同,在鐘琴心底,家人永遠都是最重要的,而在初次見面的鐘琴眼底,姜熙淑卻是個追求事業成功,追求神話集團在她或者在她的子女手中成為世界第一的大集團,這些都讓鐘琴對這個帶著太多企圖心的女子喜歡不起來。

只是,人與人的相處,並不是只靠第一印象的,不可否認,第一印象很重要,但是,也並不是說,每個人的交往,都是靠第一印象決定的,隨著相處的增多,有很多第一印象很好的人,最後卻給人糟糕透了的感覺,而第一印象糟糕的,卻也有可能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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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鐘琴和姜熙淑就屬於第二種狀況。

鐘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姜熙淑的印象改觀的,也許是在她不經意間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時流露出來的點點柔軟,卻在具俊熙和具俊表回頭的時候,馬上武裝起來,成為一個嚴母的形象,也許是在具俊熙和具俊表都對姜熙淑這個母親流露出冷漠的神情的時候,她的眼底那不易讓人察覺的受傷和倔強!

這一切都讓鐘琴覺得既熟悉又傷痛,她的前世活得很是波盪起伏,她身為鍾家的長女,下有三個兄弟姐妹,世家出身,又是長女,她對自己的要求便很嚴格,事業心,企圖心自然也重,這樣的結果,卻是她為了家族的利益能夠得到更好地維護,同時也是為了擴大家族的勢力,選擇了聯姻,沒有感情基礎,再加上事業心強,使得夫妻之間的感情並不順遂,所以,丈夫在外面養了情人的事情,她也不意外,只是,那個時侯的她並沒有在意,在生下了一對龍鳳胎的兒女後,她便以強硬的態度讓自己的丈夫做了結紮手術,無論如何,她的子女都必須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她能夠容忍自己的丈夫不忠,卻無法容忍自己的子女將來會面臨其他莫名的弟弟妹妹和他們爭奪家財!

只是,她雖然真心為兒女好,卻因為忙碌的生活而和一對兒女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每次見面,她又擔心他們能否更好地在這個上流社會生存,是否足夠出色,便都是冷著臉詢問他們的功課,看看他們最近做了什麼,這樣的結果,使得他們母子關係非常的冷漠。等到後來,女兒的叛逆,兒子的逃匿,丈夫的嘲諷,才讓她醒了過來!

那個時侯,自己乖巧的女兒差點因為墮胎死在了手術臺上的訊息,以及兒子開口閉口都是她的名字,卻不再願意叫她一聲母親的事實,以及丈夫冷漠嘲諷地帶著情人的情形,讓她差點崩潰,幸虧,她還有弟弟妹妹,還有自己的親人,才走了過來。

只是,無論她怎麼彌補,很多事情卻是回不去了的,女兒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對她卻是真的沒有了感情,而兒子在接手了她手頭的勢力後,每年也只是過年的時候來看看她,丈夫,等她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早就已經和她名義上的丈夫形同陌路,甚至比之陌生人還不如,她的晚年過得並不能說不好,也不能說好,她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只有在她的弟弟、妹妹們來找她說幾句話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心的溫暖。

所以,當她在這個世界醒過來的時候,在走過了最初的混沌後,面對擔憂的兒子,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她才會這麼地珍惜,這是上天給她的一個新的機會,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在姜熙淑的身上,鐘琴看到了太多自己曾經的影子,所以,在最初才會這麼厭惡,其實,她是在厭惡曾經那個不懂得什麼是最珍貴,不懂得怎麼恰當地表達自己的感情的自己罷了!

等到她想通這些的時候,她對姜熙淑的偏見便也淡去了很多,她總是想著找個機會和姜熙淑好好談一談,卻總是沒有合適的時機,昨晚他們三人聽到了芯愛對具俊熙所說的話,今天,她便聽到了姜熙淑要遠赴新加坡的訊息,她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鐘琴自然知道自己這樣因為想要彌補自己曾經的遺憾,而將某些想法強加給他人的作為,有些偽善,但是,她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做些什麼,無論是為姜熙淑,還是為了自己,偽善就偽善好了,她才不在乎!

姜熙淑轉過身子,看著略顯慵懶地坐在那裡的鐘琴,走到鐘琴對面的椅子上坐好,挑了挑眉,直接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自從和鐘琴熟識之後,姜熙淑也瞭解到這個外表帶著幾分柔弱古典氣息的女子,骨子裡卻有著和自己相似的倔強、好強,只是,自己將這份強勢外露,而鐘琴則將這些打磨平整罷了,就好像一塊原本充滿稜角的石頭在歲月的年輪下慢慢地變得如鵝卵石般透著世故的圓滑。正是因為瞭解到這些,姜熙淑便也知道鐘琴其人,其實是不耐煩話裡有話的,對於親近的人,她更喜歡單刀直入。

親近的人!姜熙淑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有些恍惚,她從來信奉的都是高處不勝寒的原則,總是認為站在高處的人,有著他人無法比擬的優勢,是沒有人能夠與之並駕齊驅的,是不配成為她姜熙淑的親密的人的,她信奉這些,對一雙兒女的教育自然也秉持了這個原則,她在孩子們小的時候就沒有給予太大的親近,一則是因為太過忙碌,另一則則是告訴他們,即使親密如母子也不可能成為可以永遠依靠的人,人活一世,只能靠自己,而他們身為神華集團的未來繼承人,身邊圍繞的人,只能是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兩類,卻是不該有朋友的。

只是,什麼時候,她竟然將眼前淡淡地笑著,彷彿月光般柔和的女子當做了朋友?

“姜熙淑,姜會長?”

姜熙淑在鐘琴的叫喚中回過神來,壓下心底的異樣,鐘琴是韓氏集團負責人的妻子,又是世界著名的古典音樂家,她的女兒未來又是韓氏集團未來繼承人的夫人,現在韓氏集團又和jk集團聯姻,jk集團更是只有夏在靜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而和夏在靜訂婚的物件可是鐘琴的兒子英雄,這些身份一疊加,自然使得鐘琴的身份尊貴無比,這樣一個人,她自然是要交好的!

人總是在有什麼威脅到自己一貫的信仰的時候,喜歡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給自己找藉口,姜熙淑其人,曾經因為自己的堅持,而讓自己的女兒和初戀物件分手,所以,在這個時候,就無法承認自己在破壞了女兒的愛情的時候,自己卻在這邊相信所謂的友情!

“琴,不好意思,我剛才走了一會兒神。”

“啊,我還以為是熙淑沒把我當做朋友呢!”鐘琴畢竟是活了兩世的人,而姜熙淑又和自己曾經的性子這般的想象,她自然是看出了姜熙淑心底的彆扭,只是,她卻不點破,反而笑著說了這句話,看著姜熙淑臉上一瞬間的呆滯後,綻放出一個透著幾分古怪的笑容。

“怎麼會,我們自然是好朋友的。我這些年一直忙著神華集團的事情,都沒什麼朋友,難得有琴你這麼投緣的聊得來的朋友,我可是很高興的。”

姜熙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我也很高興能夠和熙淑成為朋友呢。既然熙淑把我當做朋友,那麼,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得到姜熙淑的點頭回應後,鐘琴才慢慢地說道:“熙淑,還記得昨晚芯愛對俊熙說的話嗎?都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可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因為覺得是為自己的兒女好,而做出的選擇,真的就都對嗎?我看得出來,你和俊熙還有俊表的關係很是僵化,而你又一心忙著神華集團的事物,也沒能和兩個孩子好好地聊一聊,你難道就打算,一直讓這樣的關係僵化下去嗎?我看得出來,俊表是個好孩子,可也是個叛逆的孩子,你想過沒有,他在這個家,在你那裡得不到相應的感情的回應,就會渴望從其他人那裡得到相應的溫暖,最後,甚至憎恨你這個母親。當然,我說的是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個假設,但是,我還是希望熙淑你能好好地和兩個孩子開成公佈地談一談,談談自己心底真實的想法,你是愛著兩個孩子的,不是嗎?那為什麼不將這份愛展現給你的孩子們看呢?”

鍾琴頓了頓,見姜熙淑眼底由最初的淡然,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到最後漸漸地思索,卻仍然帶著一貫的堅持,她不由地嘆息一聲,果然,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親生經歷,是很難光憑言語就相信的。

“琴,我自然是疼愛俊熙和俊表的,等他們懂事了,自然就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他們還年輕,不懂事,我自然是不能讓他們走太多彎路的。”

鐘琴聞言,皺了皺眉頭:“熙淑,你還不明白嗎?你一味強制性地帶著唯我獨尊的命令,只會讓孩子們感到反感,他們只會認為你是在利用他們,就像俊熙認為你只是為了讓神話集團得到更好的發展,才會讓她去聯姻一樣,卻根本忽略掉了在挑選能給俊熙幸福的人選時花費了多少的心思。你難道就想讓你的孩子一直這麼誤會下去嗎?熙淑,你看韓澈、芯愛、英雄這三個孩子怎麼樣?這三人從小到大的選擇,我都不會去主動地干涉,孩子們還小,跌跌撞撞地做錯些事情,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只要我們還在他們身邊,在他們做錯了事情後,明白了這樣做的危害後,扶一把,不就好了,又何必這般小心,小心到甚至讓孩子誤會你的心意。”

見姜熙淑抿了抿唇,坐在那裡,鐘琴揉了揉額角,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聞著茶香,讓心情平復下來,她今天的情緒起伏太大了,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看著姜熙淑,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一般,帶著一股子的痛心疾首,卻是太多急切了!

喝了後茶,慢慢平復下心緒的鐘琴,用儘量平靜地語調講著曾經的後悔,只是,故事的主人公變成了她認識的一個朋友罷了,講完這個故事後,她卻不會再執著了,很多事情,她已經努力了,話說到這裡,姜熙淑若還是連和兩個孩子開成公佈地談一談都做不到的話,那麼,她也沒有什麼好做的了!

姜熙淑靜靜地聽著鐘琴口中的故事,從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震驚,她看著鐘琴眼底的傷痛,甚至有種錯覺,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鐘琴自己,只是,想到現在鐘琴幸福的人生,有愛她寵她的丈夫,孝順的兒女,一對兒女又有了各自喜愛的人,也都訂了婚,怎麼可能是故事裡那個最後只能一個人靜靜地在別墅中死去,卻無人想看的老婦人呢!

她不由地由故事中的那個女子聯想到自己身上,他們的確有著太多的相似,只是,還是有所不同的,她雖然和她的丈夫因為長年在外,見面少的緣故,感情有些淡薄,卻還是有感情在的,而且,她的丈夫也沒有什麼情人,她的女兒現在也有著幸福的婚姻,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

只是,她即使覺得有這麼多的不同,卻也不得不深思,自己會不會真的因為自己太過專門獨斷,而讓一對兒女最後都不肯承認自己這個母親!難道她忙了一輩子,到最後竟然要落得個悽慘死去,無人相伴的結局嗎?

姜熙淑搖了搖頭,看著鐘琴疲憊的神情,不由得覺得有些愧疚,她是真心地希望自己能夠和一雙兒女和樂相處的吧。她竟然在最開始還有些覺得鐘琴是因為太過矯情,因為自己很幸福,就想著讓她也能夠幸福。

“我會推遲一天到新加坡,我會和他們好好談談!”

末了,姜熙淑,抿了抿唇,對鐘琴說道:“謝謝!”

只是,固執了這麼久的人,真的能夠和一雙兒女,好好地談一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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