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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埋葬眾神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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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羽緩緩地說道:“老師、金髮,在我看來你們倆在這件事情上都做錯了。”別樣紅和金髮沒想到北羽一上來就直接給他們兩個判了死刑,當即心中都是一緊,別樣紅更是情緒激動地說道:“怎麼可能,明明是因為他過於冷酷,所以才導致雲哥慘死!”別樣紅一邊說還一邊指著金髮,好像對他的恨意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的地步。不過此時,金髮的情緒明顯更加冷靜一些,只聽他淡淡地說道:“小紅,你先別激動,聽聽你的這個弟子怎麼說。”

北羽深吸了一口氣,顯然由他說出這些話,他本身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一邊是自己的老師,一邊是剛剛指點了自己亦師亦友的存在。這樣的兩個人無論是誰,肯定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這一點,從他們久久不肯相見這件事上就能夠看得出來。而他們今天肯把這件埋藏在心底的往事拿出來做一個了斷,一方面是因為北羽他們的原因導致了二人不得不相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潘喜麓的遇害和當年的那件事有些許的相像,恰好此時的北羽就站在當年金髮的位置上,這才使得北羽成為了這件事情的調解人。

其實,無論北羽今天說出什麼,別樣紅和金髮都會咬著牙去接受。因為沒有人能夠想象到這兩個人在銀霸去世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與煎熬。別樣紅本來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孩兒,卻因為銀霸的離開而自我封閉,生生地變成了一個不苟言笑、女扮男裝的冷血教官。而金髮的改變更是可怕,從之前重情重義的團隊領袖,變成了一個只知道利用別人,不再為夥伴的犧牲而流一滴淚的“石心獅子”。

雖然這樣的變化在軍隊高層的眼中是二者成熟的表現,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這樣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為的就是避免自己去思考銀霸的死因。而在一旁默默等待北羽他們三個人的眾人中,此時還有一個人最為清楚當年的真相,同時也知道他們三個人此時在做什麼,那就是一直默默喜歡著金髮的菲兒。

說起菲兒,其實她也算是一個情路坎坷的女孩兒。在當年的第十九小隊中,作為隊伍中僅有的兩個女孩兒之一,其實菲兒的擁護者並不比別樣紅的少。而且,菲兒要比別樣紅大兩歲,所以菲兒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成熟知性的大姐姐。和別樣紅一樣,剛一加入第十九小隊菲兒的心就被當時的隊長金髮所俘獲了。在之後的一次次外出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菲兒對於金髮的感情變得越發地深厚了。可是,可能是菲兒的性格要更加內斂一些,所以從一開始菲兒就從未做出過進一步的暗示。她以為,金髮是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可是對於金髮來說,菲兒那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樣,他根本就沒有往男女之情上面考慮過。而且,和銀霸不同,雖然金髮的戰鬥天賦極高,可是他對於感情一事卻是極為的遲鈍。簡單點兒說,就是根本不懂女孩兒的心。例如,直到銀霸和別樣紅公開兩人的關係之後,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的這個好兄弟居然一直喜歡著別樣紅。可他對於菲兒的情意仍然沒有絲毫的察覺,這讓菲兒有些無奈的同時,卻更加堅定了自己追求金髮的決心。這個傻姑娘仍然痴痴地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終有一天會打動金髮,讓他成為自己的伴侶。

終於有一天,就連金髮的好兄弟銀霸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找到金髮和他喝酒聊天,這才算是幫助菲兒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當然,一向後知後覺的金髮在知道了菲兒的心意之後,還一個勁兒地不敢相信,嘴裡喃喃道:“怎麼會啊,菲兒姐明明是把我當弟弟的。”氣得銀霸直接按住金髮的腦袋就往他的嘴裡灌酒,直到灌完三大杯軍團裡最烈的“馬兒飛”之後,金髮才揉著有些發脹的腦袋接受了這個事實。恰在這個時候,上面突然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任務。於是,金髮就和銀霸約定好了,等這次的任務一結束,就向菲兒表白。畢竟,菲兒已經默默地喜歡了他這麼長時間,他作為一個男人還是應該主動一點。

可誰知,銀霸的弟弟就是在這次任務中出的事。再之後,金髮和銀霸就因為那一場談話而徹底決裂,自然金髮向菲兒表白的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第十九小隊解散,菲兒陰差陽錯地又進入了金髮的隊伍,而那個時候的金髮早就忘記了菲兒喜歡自己的事情了,或者說是他不願意想起。總之,菲兒仍然默默地關心著她的心上人,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可能並不會有結果。不過,這個認死理的傻丫頭就是這麼倔強地愛著,好像只要金髮沒有明確地表示不喜歡自己,那麼自己就還

是有希望。

而在銀霸也遇難之後,菲兒感覺自己和金髮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了,好像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成功地站到金髮身邊,成為那個幸福的女人。不過那又怎樣,只要自己還能夠陪著他不就夠了嗎。直到今天,菲兒終於看見了一絲曙光。因為她有一種預感,當年的那件事不管誰對誰錯,今天都會做出一個了結。而解開心結的金髮說不定就會重新記起自己關於他的喜歡,畢竟自己對於他的情意是那樣的純粹且綿長。

視線回到北羽的身上,在說出那句話之後,北羽也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顯然是在思考該如何在儘可能地顧及到這兩個人的感受的情況下,說出自己的答案。金髮看到北羽略有些為難的樣子,不禁安慰他道:“你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好了,不用顧及我們的感受。畢竟不管是誰的責任,我們兩個人都已經被這件事折磨了這麼多年,即使結果再出人意料,我們也能夠接受。”

聽金髮這麼一說,北羽終於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沉聲說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說了。首先是金髮,你的錯誤一共有兩個。一個是在銀霸的弟弟死去之後,你竟然為了逃避而選擇離開自己的隊伍,棄自己的夥伴而不顧。這是作為一個隊長,一個男人所絕不能被容忍的行為。即使你提前從預備役畢業升入了更加令人豔羨的特種部隊,可是你的這個行為卻是一個懦夫的行為。這和你的實力高低無關,而是你失去了承擔一切的勇氣。

至於你的第二個錯誤,更加不可饒恕。在聽到銀霸去世的訊息時,你這個他曾經最為信賴的好兄弟卻連見他最後一面的勇氣都沒有。並且,還變成了一個漠視同伴之間的羈絆,害怕投入感情的可憐蟲。那個‘石心獅子’的稱號並不應該值得你驕傲,而應該成為你的恥辱。畢竟,連他人的感情都無法正視的人,又如何能夠正視自己的人生,並信心十足地走下去呢?”

金髮怎麼沒有想到北羽對於他的批評居然如此的犀利,犀利到他居然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雖然此時他的臉上仍顯得面無表情,可是他那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極不平靜。北羽在說完金髮之後,話鋒一轉又看向了一旁的別樣紅。雖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老師,可是既然他們都認可了北羽作為他們的中間人,那麼北羽此時就完全站在了一個客觀的局外人角度,來分析他們當年的誰是誰非。

“老師,”北羽的語氣稍微有些顫抖地說道,“其實在這件事裡,你也有錯。你的錯誤就在於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我不知道銀霸大哥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從你們的描述中我能感受到,他曾經應該也是一個經天緯地的好男兒。然而,當他受到打擊一蹶不振的時候,你還在一味地遷就著他,忍讓著他。並且,一直不肯承認他的懦弱,仍然盲目地相信他能夠自己振作起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讓他在自我墮落的深淵裡越陷越深,直到最終崩潰選擇了一個如此激進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別樣紅的情緒明顯要比金髮激動很多,在聽完北羽的這一番評價之後,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你又不是我,你根本想象不到我那個時候的絕望和彷徨。你要知道,我不過就想做一個一直受他庇護的小女孩兒,我真的做不來一隊之長,更別說帶領著隊伍一直披荊斬棘的前進。所以,我最後才解散了那支隊伍。因為我很清楚如果沒有他的支援,這支隊伍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分崩離析。”

北羽感受到別樣紅此時那近乎崩潰的情緒,不禁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其實,還有一個錯誤是你們兩個共同存在的。”聽到北羽的這句話,金髮和別樣紅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向了北羽,好像對於他們兩個都存在的錯誤也是有些好奇。其實北羽之前的話,他們兩個也早就意識到了,不過高傲如他們一直不肯承認罷了。只不過當北羽真的說出口時,就好像把他們的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扯了下去,讓他們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內心。可是,除了北羽剛才所說的幾個錯誤,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值得反思了。

只聽北羽淡淡地說道:“這個錯誤,我相信你們兩個自己也沒有認識到。因為如果你們不能跳出那件往事的話,是沒有辦法看清楚的。這個錯誤就是你們都把銀霸大哥的死歸結到了自己和對方的頭上,你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選擇其實是銀霸大哥自己選的。也就是說,銀霸大哥的死和你們根本就沒有半點兒關係。可

是你們卻一廂情願地把這件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攬,並且還錯上加錯的成為了一個銀霸大哥根本就不想讓你們成為的人。

當然,乍一聽到我的這番話,你們肯定是不會相信的。畢竟讓你們相信困擾了自己多年的問題,實際上卻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任誰都無法接受。而且,你們倆一個是銀霸大哥的愛人,一個是銀霸大哥的好兄弟,對於銀霸大哥的感情那都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只說一個細節,你們就能明白我的這番話了。你們倆還記得銀霸大哥臨死之前執行得最後一個任務嗎?他當時的隊員回憶說,銀霸大哥在那次任務中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那英姿勃發的樣子竟然讓他們又回想起了銀霸這個聲噪一時的名字。我想說的是,一個心如死灰、淡薄生死的人能夠變回那個曾經的銀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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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我看來,這是銀霸大哥自己的選擇。他在執行這最後一次任務的時候,應該已經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可是,那時的他因為長期酗酒、疏於修煉,身體估計已經和一個廢人無異,但是已經想通一切的他又怎能允許高傲的自己以這樣的一副面孔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呢?於是,知道一切都已不能挽回的他只好為自己選擇了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你們以為他最後那縷安詳的微笑,是為了自己和弟弟選擇了同樣的死法而心安理得的微笑。但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有可能是銀霸見到自己終於在最後一刻找回了他的榮耀,而心滿意足的笑呢?”

在聽完北羽的這最後一番話之後,金髮和別樣紅的表情都變得呆滯了。因為北羽得出的這個結果是他們兩個這麼多年都沒有想到的一種結論,而且偏偏這個結論是那樣的合情合理,完全符合他們兩個心目中銀霸的所作所為。如果說北羽之前指出了他們的錯誤,讓他們不禁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的話,此時他們完全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有些讓人啼笑皆非了。沒想到,讓他們兩個人苦苦掙扎了這麼多年的事情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一種結局。這讓他們在感到可笑的同時,一種由內而外的釋然漸漸瀰漫了他們的全身。

突然,只見金髮的嘴角上揚,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在見到金髮的笑容之後,別樣紅也發出了一陣細細的笑聲。漸漸的,這兩個人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像瘋了一樣笑得直在地上打滾。“哈哈哈哈……”看到面前兩個人如此失態的一幕,北羽的心也總算是放回到了肚子裡。是啊,他們不是在笑別人,而是在笑他們自己。同時這蒼涼的笑聲中又飽含了多少離愁別緒和悵然若失,也許只有這兩個此時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的人才能知曉吧。

雖然嘴上在笑,不過金髮和別樣紅的臉上卻仍是佈滿了淚水,這淚水是思念也是告別。思念那個曾經英姿勃發的少年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命的一部分,告別那一件往事,讓往事如煙。終於,在遠處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這兩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的人總算是停了下來。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這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地上。過了半晌,別樣紅竟然率先開口說道:“魏大哥,麻煩你一件事唄。”不再緊繃著臉的金髮此時的表情也變得十分柔和,輕輕地說道:“說吧妹子,跟你魏大哥還客氣什麼。”

誰知同樣放下一切,面色輕鬆的別樣紅此時竟突然狡黠一笑,像一隻小狐狸一樣說道:“那我可就說了啊,銀霸他生前還有一件事一直放心不下,那就是你和菲兒姐的婚事。你看,既然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而且菲兒姐又鍥而不捨地等了你這麼多年,你也應該有所表示了。雖然銀霸已經不在了,可是作為他的女人,我一定要把他這最後一個心願完成!”

聽到別樣紅的這句話,金髮就像突然觸電了一樣,“倏”地就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臉尷尬地說道:“那個,小紅啊,這件事你看要不要緩緩再說啊。你看,馬上奪取神之墓地入口的戰爭就要開始了,要不等這次戰爭結束之後再說?”別樣紅也在此時坐了起來,不過還是不依不饒地說道:“哼,那可不行。上一次就是因為任務給耽誤了,結果讓我們菲兒姐等了你這麼多年,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給跑了。小北羽,你去把大家夥兒都叫來,就說你金髮哥哥有事情要說。”

北羽看見這兩個終於放下往事的人此時又一次煥發出了年輕人的活力,心中也是著實地為他們開心,當即使勁地一點頭應道:“遵命,老師!”然後,就一路小跑地去叫人去了。空留金髮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無奈又有些幸福地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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