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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埋葬眾神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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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身著紅衣的金髮男子率先從密林中走了出來,在見到這個男子的一瞬間,北羽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因為即使以他剛剛突破到七級戰兵的實力,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也有一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戰慄,好像,面前的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被關在籠子中的絕世兇獸一般。

不過在看到緊接著出現的兩道身影時,北羽的心卻一下子放了下來。只見一身黑色作戰服的潘應天和歐寶拉緊隨著金髮男子的腳步走了出來,在看到北羽他們的時候,眼神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絲安慰與釋然。之後,金髮男子小隊的其他成員也陸陸續續地從密林中走了出來,不過每個人在出來之後,都會先被一旁的狼人屍體給吸走了注意力。而最先走出來的金髮男子在瞥了北羽他們一眼之後,並沒有說話,而是走到狼人的屍體前面蹲了下去,好像在翻看著什麼。

當所有人都從密林中走出來之後,金髮男子才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用一個白色的絲巾手絹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對著北羽說道:“你,就是第十九小隊的隊長,北羽?”北羽在見到金髮男子的這一系列動作之後,也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很明顯對方應該是自己這方的,所以也沒有否認點頭說道:“是啊,我就是北羽。”不等北羽發問,金髮男子緊接著問道:“這頭狼人可是你們幾個殺的?”

這回不等北羽回答,一旁的戴斌搶先說道:“不是我們,這完全是老大一個人的功勞。”聽到戴斌的回答,金髮男子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訝異,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沒給第十九小隊這個番號丟人。你的實力現在應該已經達到七級戰兵的水平了吧?”北羽沒想到這個金髮男子竟然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實力,當即也顧不上隱瞞,連忙問道:“是啊,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聽到北羽的問題,金髮男子不禁笑笑,卻是沒有說話。因為,他突然發現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少年此時的表情不太對。只聽金髮男子說道:“這兩個人應該都是你的隊員吧,你看著處理吧。”說完,竟然抱著雙手站到了一旁,好像想要靜觀其變似的。而當北羽看到此時潘應天的表情時,就知道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一刻,終究還是來臨了。

只聽北羽率先開口說道:“應天,你……”誰知,潘應天眼中那絲驟然看到北羽時的興奮此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死不休的仇恨和想要擇人而噬的猙獰。北羽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潘應天就打斷他道:“老大,是不是就是它殺了我弟弟?”北羽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點點頭沉聲說道:“是的,就是它。”

一旁的歐寶拉雖然比潘應天的表現稍好,可是在聽到北羽終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也是瞬間就落了下來。而此時的潘應天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像是一個瘋子一樣衝到了那頭狼人的屍體前拳打腳踢了起來。失去了生命的狼人屍體也不過就是一灘血肉罷了,在潘應天歇斯底里的發洩之下,很快就變成了一灘爛泥。直到潘應天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渾身沾滿了那頭狼人的血肉時,他的這通發洩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在他歇斯底里發洩的過程中,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他。因為在場的人都明白那種失去兄弟的滋味,這種時候任何的語言都顯得那樣的蒼白。只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才能夠暫時告慰心中的痛苦與掙扎。就在潘應天累得癱倒在地上的時候,北羽覺得時候已經差不多了,於是就想上前把潘應天給扶起來。就在此時,那金髮男子的眼神裡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緊接著就只聽背對著北羽的潘應天聲音嘶啞地說道:“先別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聽到潘應天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對,北羽也只好停下腳步,定定地望著潘應天此時那倍感孤獨的身影,等待著潘應天的進一步發問。沉默了一會兒

,潘應天繼續說道:“你在把娜娜送回後方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知道喜麓遇害了?”聽到潘應天一上來就問這個問題,北羽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沒錯,其實他最怕潘應天問的不是他安排潘喜麓給狼人拍照,而是明知道潘喜麓已死,卻沒有及時地告訴他。

好像感受到了北羽內心的掙扎,潘應天也沒有催促北羽,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地上,等待著北羽的答案。北羽沉默了半晌,然後嘴唇輕啟,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是。”雖然潘應天早有預料,可是如今親耳聽到北羽的回答,他的身體還是不禁一顫。緊接著,潘應天繼續問道:“為什麼?”這三個字之中所包含的痛苦,讓周圍人的表情都不禁一黯。

是啊,一直相依為命的親兄弟倆,這種血濃於水的感情旁人本來就難以理解,除非自己也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兄弟姊妹。而當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突然消失的時候,那種彷徨無助和不知所措勢必會化為無休止的憤怒與仇恨。可是,如果就連這股憤怒和仇恨被釋放的機會都被剝奪了的話,這個人又該怎樣面對自己呢?或者說該怎麼從這段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呢?

此時潘應天的心裡就是充滿了這種苦惱。本來在驟然得知自己的弟弟被狼人殺害的時候,對於他來說就好像墜入了一個噩夢中一樣。而現在,當他發現竟然連為弟弟報仇的機會都被人奪走的時候,他就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這輩子都會活在這個夢魘中的感覺。儘管這個感覺是由他一直以來都很信任的北羽帶來的,他也一定要問一個為什麼,為什麼北羽要如此狠心,連這樣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這回北羽沒有沉默太久,好像在剛剛回答“是”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此時林子中雖然站著很多人,可是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好像不僅僅潘應天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就連後來出現的紅衣人們也想看看北羽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裡面尤以那個金髮男子的興趣最為濃厚,因為同為一支小隊的首領,眼前的這一幕也曾經出現在這金髮男子的生命裡。至於最後的結果,雖然算不上好,不過也不能說是壞。

因為面前發生的事情太過相似,所以金髮男子的回憶也不禁被勾了起來。那時,他還不是特種部隊的一員。不過作為那屆新生的佼佼者,上面還是讓他負責帶領了一支預備役小隊。巧的是,就在他的隊伍裡也正好有一對兄弟倆。哥哥沉穩大方,實力略勝一籌。而弟弟則活潑可愛,是整支隊伍的開心果。

後來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由於他對於危險的誤判,導致弟弟落入了敵人的陷阱,不幸慘死。當他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和誰都沒說就孤身一人前往了敵人的包圍圈,生生殺了一個三進三出,並且順利地幫兄弟倆中的弟弟報仇雪恨。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才敢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那個哥哥。可誰知,對方非但沒有感激自己所做的一切,反而因為他擅自幫弟弟報了仇而鬱鬱寡歡。再後來,因為金髮男子的優異表現,被特種部隊的頭頭看中挑走了。他們的那支隊伍也因為他的離去而分崩離析。至於故事中的哥哥後來也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因為孤身一人冒進太深,中了敵人的圈套,最後落得跟他弟弟一樣的下場。只不過當他的屍體被同伴搶回來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他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嘴角竟是微微上揚顯得異常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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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男子在得知了這個哥哥的死訊之後,生生把自己關在房中三天三夜。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好像再沒有什麼能夠左右他的意志了。即使後來他的隊伍中出現過同伴的犧牲,他也都沒再掉過一滴眼淚。由此,他不禁收穫了一個外號,叫“石心獅子”。這“石心”兩個字,就是用來形容他的冷酷無情的。

而這一切歸根究底,實際上就是源於他在把訊息告訴了那

個哥哥之後,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一番對話。在那次談話結束之後,就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北羽所在的位置就是當年他的位置,所以他十分好奇這個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都和年輕時候的自己十分相像的少年,究竟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只聽北羽緩緩地開口說道:“應天,我知道你的心裡難受,尤其是連給自己的親弟弟報仇的機會都失去了。換做是我,我也會和你一樣,甚至可能還不如你。可是,我不後悔我做的這些事情。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那麼多的細節。我當時的想法是,喜麓已經遇害了,那我就一定要保證你們剩下的人的安全。而且,雖然喜麓是你的親弟弟,可是在我們這些天的相處之下,我也就早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弟弟。驟然得知自己的弟弟被人殺害,而且還是在我的眼前被活生生地殺害。當時我的腦海裡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之後我的腦子裡就只剩下該怎麼為喜麓報仇了。

不過作為你們的隊長,我又不能完全地不管不顧,所以把娜娜送回去之後,我就立刻朝著那頭狼人衝過去了。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我和這頭狼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即使我死了,也不會讓這頭狼人好過,因為喜麓的仇不能不報啊!而不告訴你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已經失去喜麓了,不能再失去你了!我死可以,但是你們剩下的每一個人都不能再出事情了。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也是我對死去的喜麓的一個交代。因為我知道,喜麓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平平安安地返回營地。他的心願,我必須要完成,因為我堅信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結,他一定還在某個角落靜靜地注視著我們,默默地祝福著我們!”

當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北羽的眼眶也早已赤紅一片。雖然沒有淚水淌下來,但是他話語之中的真情實意還是深深地感染了身邊的每一個人。而聽完了北羽這番話的潘應天,此時則好像是一個雕像一般靜靜地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足足過了好半晌,潘應天的身體才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就像一個上了歲數的老者一般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終於,潘應天還是轉過了頭,看向了一直站在他身後等待他的北羽。不過此時潘應天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一心為潘喜麓報仇的戾氣和恨意,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清澈的淚水以及好像有些釋然的眉頭。只見潘應天用手臂擦拭了一下滿臉的淚水,然後竟然笑著對北羽說道:“我明白了,老大。我也相信喜麓他還在某個地方注視著我,其實只要我們這些人都還記得他,他豈不就一直活在我們的心中嗎?放心吧,我不會再為了喜麓的事情鑽牛角尖了。雖然我還會悲傷一陣,不過我會揹負起喜麓之前的使命繼續走下去的。我想明白了,從今天起,我弟弟的那一份也算在我頭上了,誰讓我這個做大哥的不稱職呢。哈哈哈哈……”雖然潘應天嘴上在笑,但是那不斷從眼角滑落的晶瑩,還是反映出了他心中難以抑制的悲傷。不過這也都是在所難免的,畢竟潘應天肯定還會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這個現實。

而一旁的金髮男子在看到潘應天臉上的笑容時,整個人瞬間就驚呆了。因為當年在交談的最後,他那支隊伍裡的哥哥的臉上別說是笑意,甚至整張臉都被一層死意所覆蓋。緊接著,金髮男子就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投在了北羽的身上。他已經明白了,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面,北羽和當初的自己相比已經算是成功了。至少,這個同樣失去弟弟的哥哥,不會因為弟弟的事情而選擇沒有意義的輕生了。而是會背負著弟弟的使命,走向一條更為艱苦、佈滿荊棘的旅途。

看來,這些孩子說不定真的能夠完成我們之前沒有完成的事情啊。金髮男子的眼神不禁變得有些飄忽起來,而他望去的方向正是神之墓地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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