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黑暗。
他睜開眼睛,摸了摸頭,坐在公園的木椅上。
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跑過來,一把跳上他的腿,摟住他的臂膀。
小女孩仰著頭,“爸爸,我們去郊遊好不好。”
男子一笑,歪著頭,帶著滿臉的笑意,“嗯——,你說去哪裡?”
小女孩用食指頂住下巴,從鼻腔裡發出聲音,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
顯得格外的活潑,精靈。
她鬼精鬼精的一轉,跳下椅子,兩步跑到不遠處的,“媽媽媽媽,爸爸說要去郊遊。”
男子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心中還是有點疑惑,總感覺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轉眼,在看到女兒和妻子的幸福面貌後,會心一笑,只當做自己在疑神疑鬼,拋在腦後。
“理子,我們回家吧。”
他走過去,一把抱住少婦,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女兒的白眼中一把抱起她,放在肩膀上,一家三口消失在夕陽下。
……
“爸爸,那是什麼?”
“嗯?”陸明疑惑的哼了一聲,手中不停,翻動著烤串。
一邊翻動著書頁,咕嚨著,“接下來可以撒上適量的孜然,辣椒粉,再翻轉抹油。”
“爸爸,那是什麼?”
女兒再次向他提問,他沒有耽擱,把手中烤串一放,回頭的瞬間他有些懵了。
一團團紫紅色的液體在鼓泡,伸出細長的觸手,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飛快的向他們靠近。
“危險。”
陸明爆發出最快的速度,三兩步跑過去,一把抓住女兒,將她抱在胸前,用手捂著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臉埋在他胸前,不讓她看那恐怖的怪物。
“理子,快出來,快跑。”
他一把拉開帳篷的拉鍊,拉著不明所以的理子就跑。
但是凡人之軀,終究比不過怪物,幼生體的佩德隆一跳,就從他們頭頂一躍而過。
落在他們前面,長伸的觸手將理子的小腿纏住,一收縮,理子突然倒下去,陸明趕緊拉住她的手。
他和怪物角著力,理子臉頰漲的通紅,“陸明君,放手吧,你們快走。”她留戀的看著女兒的身影。
“快走,我至少能給你們爭取一點時間。”她說的爭取時間,不過是怪物的進食時間而已。
“不。”陸明咬著牙,重重的搖頭,手臂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要是放手了,我還算什麼男人,我以後對得起女兒嗎。”
“媽媽…”女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呼喊著,她抓著紫紅色的觸手,想要扯下來,“有沒有人,快來救救我媽媽——”
轟——
從天而降的赤紅色鐵拳帶著閃電,將異生獸打成一團粉碎,長長的觸手也扭曲著散開,然後縮成一團,四分五裂。
逃出生天的陸明和理子仰著頭,看著通天的銀灰色巨人,把女兒緊緊的抱在懷裡。
“奈克瑟斯……”
陸明呢喃著,隨後微微垂下頭,疑惑的小聲說道,“奈克瑟斯是什麼?”
再抬起頭定睛一看時,哪裡有什麼通天巨人,如果不是他們面前那個兩三米的拳印,說不定會認為這是幻覺。
“你們看到了什麼?”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傳來,陸明攬著妻子和女兒,轉頭向聲音來向望去。
“怪物,我們看到有怪物。”陸明輕輕的拍著理子的背,緩解著她的恐懼,他的右手,哪怕是被她捏的生疼,也一動不動。
穿著特殊戰鬥服的士兵推上頭盔護鏡,快速的掃視戰場四周。
四名像是未來的特殊裝甲戰士只是收集了一下周圍情況,就沒有再詢問他們,只是交代會有人和他們交涉。
不多時,三名黑衣人就走了上來,為首的女子目光撇過理子被異生獸觸手纏繞過的小腿,還有小女孩的手掌。
瞳孔微微一縮,就恢復了正常,向身後的一個人輕輕頷首,那人領意,下去安排交代去了。
“你們什麼都沒有看見。”
首藤沙耶面色淡漠,帶著一絲憐憫,手機形狀的的記憶清除器開始運作,天地間一片蒼白,一片寂靜。
空蕩蕩的房間裡,一片死寂,男人頹廢的坐在地上,黑色的鬍鬚冒出來,已經很久沒有清理過了。
他呆呆的坐著,目光呆滯,翻閱著一頁又一頁的相簿。
“理子…”他撫摸著妻子和女兒的照片,目光暗淡到極點,沉浸在曾經的過往裡。
啪嗒——
一個黑色的圓棒從陽臺處骨碌碌的滾進來,在他腿邊磕碰了一下,轉了個彎,落在他腳下。
“理子——”
他大聲的吼著,喊著,流著淚,他感覺到了,剛才理子就在這裡,絕對沒錯。
“理子……”
樓下,三澤廣之和他的同伴對視一眼,看了看附近,才輕輕開口。
“他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吧?”
另一個黑衣人搖搖頭,“他的妻子和女兒都近距離直接接觸過異生獸,被異生獸因子感染的機率很大,如果病變的話,現在已經差不多要進焚化爐了。”
話音未落,窗戶破碎,巨大的聲響傳出來,如同深淵裡惡鬼的聲音在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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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我的妻子和女兒,被感染了?”
兩個黑衣人來不及動作,面前的男人一把將他們打飛數米遠,剋制的握緊拳頭,渾身黑色的斑紋在蔓延。
手中的黑棒源源不斷的散發出黑暗,不斷湧入他的身體。
“理子,等我。”
他仰頭,沖天而起,惡風呼嘯,原本的樹木嫩葉瞬間枯黃,這片小區的綠化,全部被毀,枯黃的落葉幽幽而落,留下光禿禿的樹枝。
“完了,出大事了。”三澤廣之咳了一口血,按著耳麥,透過緊急通訊把這個訊息釋出回去,攙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同事,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裡。
轟——
黑暗的能量腐蝕著牆壁,陸明黑著眼睛,一股股黑暗的能量環繞著他,無數的負面情緒要將他淹沒。
他一把推倒幾十公分厚的合金門,走上去,對於四面八方的攻擊不管不顧,一跺腳,黑暗的能量席捲。
將那些人全部掀翻,重重的摔在牆上。
熟悉的氣機從面前的白色口袋裡傳來,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曾經被刪除的記憶在他握住黑色的棒子時就回來了。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過去,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爸爸,救我——”
女兒的眼角掛著淚水,她的雙手都腫脹起來,有角質層覆蓋在上面。
“我好難受,嗚嗚嗚……”
“媽媽,你在哪裡,我好痛……”
陸明痛苦的嘶吼著,將口袋裡變形的小小身體抱在懷裡,即使她早已冰冷。
“爸爸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抱著同樣變形的妻子,涕淚橫流,
“理子,對不起,對不起。”
那一日,處理異生獸和變異人的處理基地,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入侵,帶走了兩具變異人的屍體,這項記錄,被記錄在最高檔案。
“陸明君。”
陸明轉過頭,背對著地面兩個微微的凸起,兩道身影,俏生生的立在那裡。
“爸爸。”
女兒在向他揮手,妻子在向他微笑。
他疲憊而頹廢的臉上微微顫動,嘴角微微顫抖著。
“理子,女兒……”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們,緩緩的伸出手,像是要撫摸她們。
“陸明君,快來,女兒要去買新衣服,我們一起去吧。”
“好,好……”他點頭,閉著眼睛,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
“爸爸,明天我要去遊樂園,我要去看大象和老虎。”女兒圍著他轉圈,一邊學著老虎的樣子張牙舞爪。
“好,好……”
“沒問題。”
他堅定的睜開眼睛,“但是對不起,我的戰友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