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撤離嗎?”
黑髮陸明只是短短一瞬間,就搖搖頭,不可能,泯滅彈的威力他知道,方圓兩千米,都會化為火焰熔漿的領域。
鋼鐵都只會被蒸發,更別說那些人們。
“等等,我有辦法,請重新設定泯滅彈的位置,我有辦法解決他。”
黑髮陸明說道,他想了很多,他的父母,家人,在場存活的,死去的,人們。
他回想起那杯酒,回想起孤門隊員的話語,回想起的他最初的身份。
“我是一個人,也只是一個人。”
他在低語,他渾身發光,紅色的光粒子四散。
對不起,爸,對不起,媽。
“來吧,來吃我吧。”
他一步步走過去,步履堅定而豪邁。
巨大的貪食異生獸貪婪的盯著他,“食物。”
他收縮著其他的觸手,蠕動著,看著他越走越近,直到一步跨出,距離他只有百多米。
才猛然膨脹,像是一個薄膜,把整個巨人包裹起來,強大的消化能力腐蝕著巨人的身軀,瀰漫的光粒子也在被吞噬。
“來吧,吃掉我啊。”
他周身能量爆發,引爆光粒子,金色,赤紅色,呈現螺旋狀爆發。
熾熱而暴躁的的能量極度強大,貪食凝聚出一張數十米的大臉,痛苦的扭曲著,想要吐出來,似乎又捨不得。
下方的城鎮中,到處都是窟窿和殘基,有火焰在燃燒,有水流在噴濺。
還有人們在逃跑,一個小門開啟,白髮蒼蒼的老婆婆顫巍巍的走出來,看著對面的龐大怪物。
那種熟悉的感覺,“是陸明嗎?”
她看著白色肉球,裡面金色赤色光芒在爆發,她看著那張扭曲的臉。
撫摸著懷裡的小橘貓,順著它光滑的背脊,任身前身後的危險不顧,她已經活的夠久了,在待了幾十年的家裡死去,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是現在,“加油啊,巨人。”她這樣說道。
啊——
“陸明隊員,請趕快撤離,泯滅彈已經發射,你已經挽留不了了,快撤離。”
“你是軍人,請服從命令,陸明隊員,趕快撤離。”
自由之堡裡,以松永要一郎為首的一眾高層都是臉色很差,果然,這麼強大的力量,不應該由個體來支配。
“長官?”信息員呼喚著,詢問是否轉移泯滅彈的目標。
松永要一郎定定的看著螢幕上,那個主體有百多米巨大的白色異生獸,心中幾番掙扎。
“松永指揮官,如果放過他,那麼以後……”
那沒說完的話,已經在心中有了答案,現在已經如此難纏,如果再讓他成長一段時間。
那麼人類,將沒有消滅他的武器。
“不,原定目標不變,犧牲少數人,換取一個大敵的死亡,不虧,原定目標不變。”
戰場上,痛苦的大臉終於忍受不住,想要將他吐出來,觸手四處亂伸,在地上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路面,地基,都被毀滅,房屋,建築,都在倒塌,倖存的人們已經逃出很遠,隔著幾條街道。
“想跑,沒門。”黑紅色巨人在白色的肉球內抓緊,同樣痛苦的吼道。
“放開我,我不吃你了,不吃你了。”
大臉痛苦的吼道,想要把他吐出去,“你不要命了嗎?你死了,你的家人怎麼辦,你的朋友怎麼辦。”
“你死了,可一切都沒有了。你不怕嗎?你不怕死嗎?”
黑色巨人聲音低沉,帶著懷念和回憶。
“我怕,我怕死,我也怕失去家人,或者家人失去我。”
“但是,還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東西,如果我逃避了,我會後悔一輩子,我逃避了,雖然我不會死,但是會有更多的人會死。”
“會有更多的人失去家人,更多的家庭消失,而我,有能力阻止他發生。”
“那麼。”
他停頓了一下,用最後的力量怒吼出聲。
“我為什麼要怕死呢。”
融化,滴落,一點點一滴滴,拳頭大的液體滴落下去,如同雨點,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凹陷。
落在房屋上,房屋被砸個通透,落在馬路上,水泥地被砸出凹陷,裂紋四布。
痛苦的大臉在不甘的哭嚎中融化,灰白色的液體滴落,整個龐大的身軀融化成一灘灰白色的液體。
漸漸露出其中的泛著金光的黑紅色巨人,他無力的倒下去,半張臉壓進地面之下。
老婆婆看著近在咫尺的巨人,她走近兩步,仰著頭,看著他巨大的半個赤紅色眼睛。
“你沒事吧?”
光芒消失,凝聚,在巨大的人形凹陷中化出一個穿著黑甲的人影。
老婆婆忍受著劇烈的溫度,找了個坡度比較小的凹陷斜坡,抱著因為不適而劇烈掙扎的小橘貓。
佝僂著腰,用柺杖做了個槓桿,把黑甲的陸明翻過去,身體向上。
哆哆嗦嗦的丟開柺杖,把小橘貓放進腰兜裡,輕輕的拍著黑甲頭盔。
“你還好嗎,請振作一點。”
黑髮陸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扭動了一下身軀,極力分辨著頭盔上的資料。
努力了一下,或許是因為震盪的緣故,他根本理解不了上面表達的資訊。
下意識的推開腦袋上的頭盔,讓自己暴露在昏暗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陸明君?”
老婆婆驚訝的看著黑髮陸明,還要再說些什麼。
天空中一道亮光劃過,天地一震,一靜,一亮,一暗。
“不!!!”
黑髮陸明怒吼,右臂緊握的進化復仇者一亮,一道光芒包裹住老婆婆。
一股極端熾熱的波動傳來,像是一顆小太陽,又像是一個黑洞,天地間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動靜。
似乎時間在這裡停滯,空間在這裡駐足,世間萬物都在這裡永生,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只有心中所想,方是永恆。
地面在變化,噴湧的水流還沒來得及蒸發成霧,就消失在天地間。
高聳的房屋像是進入鍋裡的奶油一樣,一瞬間融化,但是融化的液體還未落地,就開始燃燒,化為赤紅色的光點,一點點灰塵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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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水泥和倒塌的牆壁,都凹陷下去,開始沸騰燃燒,在短短的一瞬間,天地間就只剩下被光芒包裹的老婆婆。
而在下一刻,僅剩的那縷光芒消失,只留一縷青煙升騰,還有欲哭無淚的黑髮陸明,他全身上下的單兵裝甲也融化,流淌進熔漿的海洋裡。
他感受著右手中光粒子空空如也的進化復仇者,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虛空,那個老婆婆已經消失不見,還有那只稚嫩的橘貓。
那個笑容,帶著慈愛和平靜,卻讓他揪心的痛。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跪倒在熔漿中的孤島,嘶聲力竭的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多麼想有個人,出來告訴他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會是這裡?為什麼卻讓他活了下來。
他哭喊著,縮成一團,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臂間。
“我到底,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我又該怎麼做?”
天地寂靜,一片數千米的熔漿湖在燃燒,煙氣升騰,風聲在咽嗚,似乎是死去的人們在哭訴。
黑髮陸明的身影定格在那裡,久久不動。
自由之堡內,白衣少年拱了拱手,依舊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說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冷漠話語,“繼秋倫鎮之後,又是一個小鎮,數千條人命,大概,上面會有反應了吧。”
他看著一側的獨立電腦,正在模擬著一些不可見人的東西,還有更多的東西,沒有留在電腦裡,也沒有用筆記下。
只有自己的腦子裡,才儲存著那些最機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