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表是女兒的,好像是開學時老婆送她的新學期禮物。
他想起當時為了多要點錢給女兒買禮物,老婆唯唯諾諾,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可憐樣子,就忍不住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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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自己不知道為何會那麼狠心,言語奚落不說,還伸出蘭花指,用力點了幾次她的額頭,她瘦弱的身子,跟著自己的蠻力,一下一下的前後晃動。
就像一株不經雨露的枯草,在狂風中飄搖一般。
孤寂,無助。
佐剛撿拾著地上被他摔壞的一應物品,心裡五味陳雜。她躺在雪地裡鮮血橫流,垂死掙扎的時候,自己正小肚雞腸的在這裡摔東西,撒悶氣。
差點還為了逞一時之快,傷了無辜的女兒。
想想自己含憤將女兒舉過頭頂的動作,佐剛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幸好,女兒的一聲哭喚,警醒了他。
否則……
佐剛不敢接著往下想象。
高鳳英坐在沙發上,看著兒子像個傭人一樣,進進出出的躬身打掃著各個房間,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的兒子可是名副其實的大老闆,何曾做過這些下等人才做的事情。
於是又忍不住抱怨起李莉和安心來。
此刻她突然覺得,這兩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安心機就不用說了,要死不活的躺在那裡,浪費空氣,浪費RMB!
她看著就礙眼。
那小李也不是什麼好鳥,自己叫她來,那是抬舉她,給她面子!瞧她那副不上高人指教的齷蹉樣子。
叫她提前認認門子,就和讓她上斷頭臺似的,死乞白賴的就是不肯來,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話說回來,高鳳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她在和李莉拉拉扯扯的時候,李莉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發現李莉只瞟了一眼亮起的手機屏,整個人就像瞬間見了鬼一樣,滿臉的恐慌,然後用力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她當時以為電話是自己的兒子打來的,於是也沒過多計較,自己打了車就回家了。
如今看來,兒子當時肯定是守在那個活死人身邊,寸步未離。
這麼說,那個電話還真有些什麼名堂。
怪不得她說什麼也不肯跟著自己回來呢!
高鳳英想著心事,又開始審視自己的兒子,怎麼看都覺得他最近有點不對勁。
以前逢時過節想留他在家吃個飯,都得提前一個月預約。
如今竟也勉為其難的幹起了家務。
而且,貌似他對安心機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以前都是她罵安心機一句,兒子就會跟著罵十句的。
今天怎麼反而維護起她來了?
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莫非安心機出車禍,反而把兒子的腦袋給撞傻了??
高鳳英思量著,怎麼也弄不明白,她突然覺得這些人都像迷一樣複雜。
想著想著,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佐剛收拾完屋子後,第一時間給丈母孃去了電話。
女兒出院這麼大的事,應該告訴她老人家。
電話很快接通,佐剛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媽。
正迷糊的高鳳英突然聽見兒子叫媽,於是勉強睜開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媽,心兒出院了!”
“我知道啊!那個活死人不是就躺在那裡嗎?”高鳳英接茬道。
“您要是想她了,就打個電話,我去接您和我爸!”
“就在眼皮子底下,打什麼電話?”
“對了媽,晚上我去接伊伊,明天週一,我送她去學校。”
“接伊伊?伊伊不是在——”
高鳳英應和了半天,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兒子在叫別的老太太媽,就像自己的珍寶突然被人搶了般,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睜著兩隻金魚眼,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兒子,直到他掛了電話。
“你媽在這呢!還沒死呢!你剛才管哪家老太太又叫媽了??”
“當著我的面,給別人當兒子,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見高鳳英真的生氣了,佐剛不禁一臉苦澀,他這個媽,除了脾氣,其實哪都好。
“媽,您說什麼呢!什麼哪家老太太,我剛才是給我岳母打電話呢!”
什麼?岳母??
老天,他不說,她都忘了這茬了。
安心機好像是有個母親來的。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家也沒啥來往啊!
除了安心機偶爾回去看看,他們倆家幾乎就沒什麼交集。
那感情淡的,連街坊四鄰都不如。
怎麼就突然叫起媽了呢?
佐剛見母親滿臉疑惑,心想這或許是個機會,於是挨著母親在沙發上坐下,雙手親暱地摟住老人家的脖子,柔聲道:
“媽,我決定以後和心兒好好過日子了。”
“什麼?!”
高鳳英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瞪大眼鏡,忍不住驚呼一聲。
佐剛見狀趕忙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瞟了一下安心睡覺的主臥。
高鳳英生氣的打掉兒子的手,怒道:“怎麼?還不能說話了?怕吵可以換個地方睡啊!”
佐剛壓了壓心頭的不悅,正聲道:
“媽,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打算和心兒好好過日子了。您,您以後能不能改改對她的態度?”
“改?改什麼?怎麼改?我對她還不夠好嗎?這麼多年吃我兒子的,喝我兒子的,我有說過一個不字兒嗎?有和她收過一毛錢嗎?真是的!”
“是是是,您對她很好。那,您能不能再對她好點呢?”
為了不徹底激怒母親,佐剛只好就著母親的話往下說,其實這些年母親對自家媳婦究竟怎樣,他心裡和明鏡似的。
只不過,從前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家,也沒有家裡任何一個人,所以只要不出人命官司,其他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管。
見兒子這樣說了,高鳳英的心裡多少舒坦一些,可是他當著自己的面叫那個老太婆媽,這個不舒坦的勁兒,她心裡怎麼也過不去。
雖然兩人只見過一次面,但她對那個老太婆的印象實在不怎麼樣。
一個窮酸的鄉下老太太,憑什麼讓她的兒子喊她媽,她有什麼資格?
這樣想著,高鳳英又呼呼的生起氣來。
看了一眼關著門的主臥道:“讓我對她好點也可以,但是你不準再管那個鄉下老太婆叫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