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樣子嗎?”柳鳳蘭探眼瞧了一下躺著紋絲不動的人向著男人問道。
“嗯!老樣子,不見好,也不見壞!你們坐!”
男人起身讓出一片地方來,拍了拍坑窪不平的炕沿道。
他抬眼瞟了一下安心,又看向柳鳳蘭,“兒媳婦?你家肖漢好福氣!”
“有啥好福氣啊!再說八字沒一撇呢!”
說著還很不滿意的撇了撇嘴,好像急著要和安心撇清關係一樣。
男人乾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柳鳳蘭是個什麼性格,十裡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是她隔三差五的就來自家轉上一圈,有時候還給送點吃喝,這點讓他很是感動。
即便心裡有些對她看不慣,也都忍了。
只是這女娃,看著滿臉福相,卻攤上這樣的婆婆,也真是不容易。
男人看了安心一眼,忍不住默默嘆了口氣。
見安心面色沉重的盯著裹在棉絮裡的人,柳鳳蘭心裡得意起來。
後悔了吧?讓你個小蹄子和老孃我扛!
看她躺在那裡連個人樣也沒,出氣都費勁,讓她開口說話估計比登天還難吧?
這下腸子都悔青了吧?哼!
柳鳳蘭面露得意之色,又和男人無關痛癢的閒扯了兩句,拉起安心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
安心推開柳鳳蘭,又盯著炕頭上的女人看了幾眼後,看向男人詢問道:“我能給她把把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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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是大夫?!”
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問道。
“嗯!”安心點點頭。
“什麼大夫,她就是村東頭安建民那個不爭氣的閨女!”柳鳳蘭趕忙打岔,眼看著安心就要脫鞋上炕,柳鳳蘭趕忙一把拽住她,怒道:“你瘋了是不是?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給我下來!!”
安建民?男人愣了一下,看了安心一眼,沒再說話。
對於安建民一家,他如今已然沒了多少印象。
只是記得之前好像聽人們說過,他家閨女大學念到一半就有了肚子……
“阿姨,我真能救她!”安心急道。
“救什麼救,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你快給我下來!別給我們肖家惹麻煩!!”
柳鳳蘭真的生氣了。
她抓著安心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扯到了地上。
刺啦一聲。
安心昂貴的套裝褲子,也在坑窪不平的炕沿上拉了一道口子。
男人看見她們這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眼裡陡然亮起的丁點光芒,也漸漸又隱退了回去。
安心顧不上管褲子,忙和柳鳳蘭解釋自己真會看病。
柳鳳蘭覺得她是想和肖漢在一起想瘋了,生怕她在一不留神弄出人命官司來。
於是,看在她錢多又出手闊綽的份上,一咬牙道:“你別折騰了,你們的事我同意了,跟我回家吧!”
男人一聽柳鳳蘭這話,本就沉重的臉上陡然又生出了幾分陰氣。
看得柳鳳蘭心裡不由得一慌,拉起安心就要走。
劉二是什麼人,安心不瞭解,她心裡卻是明鏡一樣。
這些年為了給自家女人求醫問病,早已磨光了所有耐心。
一不順心就打打砸砸,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像塊狗皮膏藥,誰一粘上就沒個完。
輕則供吃供喝供花銷,重則被他攪和的家宅不寧,人財兩失。
柳鳳蘭後悔自己腦子一熱把安心領了過來,真怕她到時候真惹怒了劉二這尊瘟神,自己一家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拽著安心不撒手,拼命的將她往屋外拽去。
安心看了眼躺在棉絮裡的女人,心裡莫名的憐憫。
總覺得她此刻能感受到所有的痛苦。
於是看向柳鳳蘭目光炯炯,道:“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然後轉而又看向瘦削的男人:“我真的能救她,麻煩你把這些棉絮清一下!”
男人看了一眼柳鳳蘭,眼裡又似乎有光一閃而過。
“你個賤蹄子不聽勸是不是?!”柳鳳蘭氣得失了方寸,脫下鞋子就朝已經上了炕的安心砸去。
“你讓這女娃子救吧!救活了算她命大,真要救死了,對她也算是一種解脫!你就別攔著了!”
男人說著,麻溜的上炕,撇開了裹在女人身上一堆破爛棉絮。
救吧,救不活再說!!
安心沒有看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女人露出來的枯瘦如柴的身軀。
柳鳳蘭看了一眼比死人還要難看的女人,又憤憤地瞪了一眼安心,氣急敗壞的叫嚷道:“好,救吧救吧!你能耐你就救吧!不過咱可二大娘醃鹹菜,有言在先,到時候你要真救出個好歹來,和我們老肖家可無半點瓜葛!”
“放心吧阿姨!絕對不會牽連你們!”
安心說著已經開始抬手把脈。
女人的脈搏微弱,似有若無。
但似乎在似有若無的表象後,又隱隱的有一股不想向命運屈服的倔強在噴張。
安心神思一凝,女人該針灸的穴位,就清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因為女人實在是太過於瘦弱,所以在針灸前,安心先給她喂了二分之一的提神醒腦丸。
柳鳳蘭只看見安心憑空捏了一個藥丸出來,瞬間心生鄙夷。
江湖賣藝的雕蟲小技也拿出來丟人現眼,真不知道自己那個不長眼的兒子怎麼偏偏就看上了她?!
男人卻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坐在一旁抽著旱菸。
任由安心一個人有模有樣的在女人身旁鼓搗。
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很快,屋子裡除了嗆鼻的黴腐屎尿味兒,又瀰漫了一層濃濃的菸草味。
安心剛想說,你能不能不要抽了?
突然身旁氣息微弱的人,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男人聞聲,像是觸了高壓電一樣,嗖的一下從炕沿上跳下來,瞪著兩隻不敢相信的銅鈴大眼巴巴地看向炕上的女人。
旋即又激動萬分的看向柳鳳蘭:“你,你聽見了嗎?她她她,她好像咳嗽了剛才!!”
柳鳳蘭卻是撇嘴一笑,估計又是安心那個賤蹄子在裝神弄鬼。
自己就是一時氣急,話趕話趕到那了就隨口說了一句她要是能讓死人開口,就同意她和肖漢在一起,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扮上了。
哼,裝吧,一會兒看你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