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喜出望外,趕忙向著黑影奔去。
果然在輪胎前,她發現了那個和輪胎一樣黑的小人兒。
懷裡還緊緊抱著她的衣服。
見安心過來,小男孩眼裡閃過一瞬間的驚喜,旋即又被滿滿的憂傷覆蓋。
他把一直捧在懷裡的衣服怯生生地遞給安心,然後垂手侍立,低頭盯著鞋子破洞的地方,不自覺地來回動著露在外面的比鞋子還要黑的大腳趾。
“你怎麼在這裡?!”
安心一把抓住他瘦削的小肩膀,激動道。
她眼裡的興奮,一瞬間感染了眼前小小的人,他抬起頭,嘴角露出一抹羞澀又得意的微笑,開心道:“我跑來的!”
“跑來的?從哪裡跑來的?!”
“從路上!”
路上?!
安心盯著小男孩的眼睛,整理著他零散不成文的思緒。
漸漸理出了思路。
原來他是被人扔在半路,追車沒有追上,才又改道來了這裡。
還真是個聰明的小家夥!
安心摸摸他的頭,笑道:“你不是本地人嗎?”
雖然他的口音和郗城的人們差不了多少,但還是能聽出來其中的不自然和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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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小男孩嘴唇微抿,點點頭,眼裡掠過一抹複雜之色。
“那你的爸爸媽媽呢?他們也在這個城市嗎?”
小男孩搖搖頭,一眨眼睛,兩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就滾了下來。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剛才還開心的笑呢,怎麼突然間就哭了?
安心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她想從小家夥的眼睛裡看看他此時的想法,可他低著頭,一雙眼簾憂傷的垂下,她試了幾次,都無法與他的目光相接。
“你怎麼了,心裡有什麼不舒服的事情都可以說出來,阿姨或許能幫上你什麼忙!”
安心一邊撫摸著小家夥的發頂,一邊柔聲安慰道。
片刻之後,小男孩止住抽噎,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安心。
淚眼婆娑道:“爸爸媽媽都死了,妹妹也找不到了!”
說著就又嗚嗚的啜泣開來。
安心接過照片,仔細看了一眼上面的人。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
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和一雙漂亮的兒女,在公園條凳上極自然的合影。
照片裡的每個人都帶著由心而生的微笑。
安心把照片還給小男孩,柔聲道:“孩子,人死不能復生,但是阿姨向你保證,一定會努力幫你尋找妹妹的!”
“嗯!謝謝阿姨!”
小男孩哭著點點頭,聲音哽咽的和安心道了一聲謝。
“走,我們回家!”
安心起身開啟車門,把小男孩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一腳油門就向家開去。
路上,小男孩明顯比先前開朗活潑了一些。
滿心好奇的問了安心許多問題。
安心也同樣問了他許多問題。
離家的這兩年,他忍飢挨餓,露宿街頭。為了生存,他學會了偷人,搶人。
偷搶不成時,他就攔車乞討,而且專門攔那種看起來排場大氣的車子。
因為車主嫌棄他,怕他弄髒車子,有時候心情一煩就會直接扔張百元大鈔出來。
安心笑著探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道:“從現在起,那些就都成為你的歷史了。以後住在阿姨家,就不用去偷去搶,更不用去乞討了。”
“阿姨你家大嗎?”小男孩眨著眼睛問道。
“大,而且很大!”
“我能住幾天呢?”小男孩又問。
“只要你不想離開,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真的嗎?!”
“真的!”
“耶!太好了!阿姨,謝謝你!”
到底是經過風雨洗禮的孩子,言談舉止間,似乎比佐伊更多了幾分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魄力。
沒有過多的其他顧慮,隨心所欲,心裡怎麼想就直截了當的表現出來,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樣子。
這樣隨性灑脫的樣子,真好!
安心又看了眼小男孩,眼裡生出幾分心疼,幾分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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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兒?
沒有學名嗎?
“你叫什麼名字?”安心忍不住問道。
“狗蛋兒!”小男孩開心笑道。
“沒有大名嗎?”
“什麼是大名?”
“就是上學時候要叫的名字,比如李小龍,再比如王文傑,像這樣的名字你有嗎?”
“沒有。”小男孩搖搖頭。
“你姓什麼?”
“不知道!”
“你爸爸媽媽叫什麼?!”
“不知道!”
“妹妹叫什麼?”
“雪兒!”
“光叫雪兒嗎?前面還有沒有字?比如李雪兒?張雪兒?妹妹叫什麼雪兒?”
“小雪兒!”
狗蛋兒答的爽快。
安心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她看了眼兩眼無辜的小男孩深吸一口氣,笑道:“小雪兒,真好聽!”
“我也覺得好聽!”
狗蛋兒兩眼一放光,又開始講述起記憶中有關妹妹的點滴故事來。
這些故事他逢人就說,說了千遍也不厭倦。
他每說一遍,妹妹在他腦海中的印象就更深刻一點。
狗蛋兒滔滔不絕地講著,安心滿面笑容地聽著。
車裡的氣氛,一時間無比融洽起來。
當她們回到家時,肖漢和佐伊已經在手忙腳亂的準備晚餐了。
見安心回來,還帶回來一個黑漆漆的會移動的小東西,二人不由得驚訝起來。
尤其是佐伊,她跺著腳叫喊道:“媽媽!你看地毯都被他踩髒了!!”
小男孩第一次親見這麼豪華漂亮的大房子,本就有點拘謹,被佐伊這一吼更加自卑起來,站在原地,翹著腳尖,不敢動彈。
“伊伊乖,一會兒媽洗洗就不髒了!”
“走,我們洗澡去!”
安心看了肖漢一眼,轉身帶著狗蛋兒去了浴室。
再出來時,髒兮兮的小乞丐已然變成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王子。
穿著佐伊小時候的衣服,顯得活潑又淘氣。
飯桌上,誰也沒有問安心他是怎麼來的,日後打算怎麼處理。
倒是安心清了清嗓子,自己首先宣佈起來:
“這是我們家的新成員,小名狗蛋兒!大家歡迎!”
安心話落,佐伊跟著肖漢不情願的拍起手來。
她從媽媽的眼神裡,分明看到了對這個小東西的寵溺。
她才不要有人和她一起分享媽媽的愛呢!
佐伊的敏感,被安心盡收眼底,她夾了一塊肉放到佐伊碗裡,柔聲道:“多吃點!”
肖漢見狀趕忙把同樣的肉給狗蛋兒碗裡也夾了一塊,和聲道:“歡迎你!”
安心看了眼肖漢,眼裡升起一層暖暖的幸福。
肖漢笑笑,看著漸漸和諧的用餐氛圍,心下一陣感動。
這份簡單的理解與陪伴,就是他此生想要追尋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