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勇把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揣好卡片,才從家裡出來。
今天是他和乾女兒正式吃的第一頓飯。
他特意選在了元匯坊。
倒不是為了排場。
在自己的女兒離世前,他們一家三口吃的最後一頓團圓飯,就是在元匯坊的天上人間小包間。
之所以今天也選了這裡,完全是出於私心。
在開啟新生活之前,他想借這個儀式,和過去,和女兒,也正式的告個別。
尚勇除了嘴碎點,也是個剛正之人。
安心更不是言而無信,放人鴿子的貨色。眼看時間逼近,索性一咬牙,讓肖漢調頭去了元匯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不是心有疑慮嗎?不如就讓他親眼見見吧!
等他們趕到時,尚勇已經正襟危坐的等了一會兒。
“勇爹,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自從有了這層父女關系後,安心再見尚勇時已經沒有最初時候的反感了。
反而冥冥中有了一份想要給他養老送終的孝心。
見安心進來,尚勇忙起身相迎。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才剛到。這位是——”
尚勇看向肖漢,小心問道。
“我朋友!”
安心捅了捅一臉冰霜的肖大頭。
他這才躬身問了句好。
尚勇慈眉善目,花白的頭髮,整理的一絲不苟。
穿戴普通,坐在座位上卻是筆挺有型。
與肖漢腦中預設的乾爹形象極為不符。
二人陸續落座。
尚勇將選單遞給他們,“想吃什麼,儘管點,今天我做東!”
“怎麼能讓您破費呢!”安心道。
“這怎麼能叫破費呢,儘管點,爹高興!”
尚勇一聲爹自稱的極為自在,好像安心真是他的女兒一樣。
而且,在肖漢的暗自觀察下,尚勇看向安心的眼神除了長輩特有的慈祥,再無半點雜質。
切!
隱藏的還真好。
這表演水平,完全能夠拿奧斯卡金獎了。
安心也不推辭,點了幾份肖漢慣常吃的菜,然後把選單又遞給尚勇。
尚勇微笑著接過來,點了兩份女兒生前最喜歡吃的菜。
看向肖漢,“小夥子要喝點什麼嗎?”
好啊!
既然閣下問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肖漢心裡冷哼一聲,看向服務員,“聽說你們酒店有1982年的醬香型五星茅臺?”
“是的,先生!我們除了有五星茅臺,還有漢帝茅臺,賴茅……”
“不用了,我只要一瓶82年的五星茅臺!”
肖漢打斷服務員,臉上掛著不近人情的冰冷。
安心只聽過82年的拉菲,還是第一次聽說有82年的茅臺。
茅臺本就是華夏大牌,再加上1982的年份,想必價格也是高的驚人吧。
安心看了眼面不改色的肖漢,沒想到肖大頭生氣的時候戾氣會是如此之重。
不過,好在現在錢對她來說只是一串數不完的數字,大不了一會兒她結賬就是了。
只要肖大頭能消了這股怨氣,喝什麼都行。
哪怕他要喝1935年的賴茅,也成。
“一瓶夠嗎?不夠再來一瓶?”
安心問道。
“夠了,就要一瓶!”
一瓶就五六萬呢,再要就顯得自己小人了。
肖漢抬頭,想觀察一下尚勇的反應,結果發現對方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這小夥不錯,耿直,凡事顯在臉上,敢作敢當。
從他一進門,尚勇就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敵意。
但看他看向安心的眼神,又暗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柔情,瞬間就明白了個大概。
這小子是吃自己的醋了。
肖漢見尚勇盯著自己傻笑,心裡瞬間炸毛。
他鼓起一雙眼睛,回瞪著尚勇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麼?”皮笑肉不笑,一看就是笑裡藏刀!
尚勇也不生氣,和聲道:“小夥子在哪高就啊?”
“我在哪高就關你什麼事?”
雖然他的形象與自己印象中的乾爹形象有很大出入,但,在肖漢的意識裡,和乾爹掛上鉤的人,都沒一個好人。
所以他從始至終,渾身上下的所有細胞,都對尚勇極度排斥。
安心坐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在桌下踢了肖漢一腳,小聲嗔怪道:“你吃槍藥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人家好歹是長輩,你這是什麼態度?!”
喲呵!
這就急眼了?
安心對尚勇的維護,更是讓肖漢心中極力隱忍的戾氣,極速膨脹。
就在他一拍桌子,想要爆發的時候,尚勇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安心。
“閨女,這是我出院時醫院退出來的押金,現在還給你!我能死裡逃生,真是多虧了你,謝謝!謝謝你,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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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爹,這錢不是我的,可能是哪個好心人捐贈的吧?”
“好心人?你不就是那個好心人嗎?”
死裡逃生?好心人?
他們在說什麼?
肖漢聽的一愣一愣的,索性剎住火氣,又坐下來,準備細細聽個明白。
“什麼好心人呀,我就是個掃把星!說起來這場車禍其實也都怨我。”
“怎麼能怨你呢!是爹我一時走神兒,沒看到路邊突然跑來的小孩。才——”
“如果不是我一個勁兒地催您加速,您也不會大雪天的開那麼快。何況我要是不打電話叫您來——”
“好了閨女,過去的事咱不提了,好在咱父女倆福大命大,都撿了一條命回來!”
撿了一條命回來?
心兒發生什麼了嗎?自己怎麼全然不知??
肖漢不解地看向安心。
她這把瘦弱的小身體裡,又承載了怎樣的苦難,怎麼也不與自己說呢?
她這是見外了,還是想把自己徹底從她的世界裡分離出來?
肖漢心裡兀自苦惱著。
安心沉浸在死而復生的喜悅裡,渾然不知。
“嗯,老天待我們不薄,往後餘生我們都要好好的!”她激動的說。
“嗯,好好的!”
尚勇回憶著那場驚心動魄生死絕望的車禍,眼裡也不禁有淚光閃過。
事情是過去了,但他看到車子起火時,那一瞬間的絕望,卻是異常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如今想來仍心有餘悸。
不過好在安心被甩出了車外,否則他就是到了地府,也不能原諒自己。
尚勇抹了一把臉,收起悲傷,硬把卡片塞進安心手裡。
“不管好心人是誰,爹就認定是你了。這裡有150萬,爹一把老骨頭,也沒地兒消費。你們年輕人愛打拼,用錢的地方多,你拿去用吧!”
“可是勇爹,這錢真不是我的!”
“管他誰的,爹給你就是你的!”
“這錢是我的!”
就在尚勇與安心相互推辭之時,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