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預料的,“店長”沒有保持太多之前店員們的言行帶來的神秘感,她就那麼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酒吧門口,如果不是織葉的一聲“店長”我大概會把她當成離家出走的少女……咦?
這是在這家酒吧待的第四天,除了縮在房間裡看書什麼都沒有做的我,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地方的主人。
我皺了皺眉頭。
該怎麼說呢……不管怎麼說都只有17歲的樣子吧。原本以為會是沉穩的大叔或者老爺爺那種感覺的。
“店長”把雨傘掛在門口的傘架上,從門外的黑暗中走進酒吧昏黃的燈光中,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夜半,整個酒吧沒有幾個還醒著的客人,可“店長”的存在還是吸引了所剩不多還有意識的客人的注意。
直到我定睛看去,才知道那個原因。
這個女人,絕對不止看上去的那個年齡,她溫婉的笑著,臉上透露出不可置否的疲憊,黑色的長髮彷彿從夜中拉扯了一道黑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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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的精靈。
我可以肯定,她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氣場最為詭異的一個。
“啊啦。”那個精靈在我失神的時間翩翩而至,直接無視了衝上去投懷送抱的織葉。
“你就是我讓詩帶回來的小哥嗎?”
不由自主的點頭。
“跟我來一下。”
“店長”並沒有等待我的答覆,不由置辯的走上了二樓。
織葉投來了加油的眼神和表情。
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我邁起步子走上樓去,在此期間,酒吧裡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明明店長是在笑著,空氣卻冷峻的可怕。
我走進那扇刻意留了光的門。
房間裡並沒有想象中的很女性的房間氣氛,甚至比我住的那間還要看上去古樸,木質的書櫃佔據了這個房間的絕大部分空間,一張床和桌椅擺在書櫃中間。
“店長”坐在那裡,像一隻蜷縮的黑貓。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女人,能給我某些問題的答案。她的眼神中,包含著一種很強烈“我知道”這樣的感覺。
我決定先開口說柏遲先生的事。
“柏遲的話,我已經知道了。”反倒是對方先開口了。
“我姑且在安定區那邊有一定的政治地位……清掃者那邊的行動,多少掌握了一些。”
“那……關於我們的事也?”
“啊啦。”她的聲音十分空靈,不像是從咽喉裡發出來的。“如果你們也與這件事扯上過關係,那我確實還不知道呢。”
總而言之,店長已經知道柏遲先生遇害的事情了,那麼織葉擔心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那麼我並沒有必要將那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報告上去。
不過我還有想問的事情,於是儘管很不擅長表達,那天早上的過程我還是一本正經的報告了。
店長將頭抬了起來,與我目光相接。
“吶,小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讓詩帶你回來麼。”
和之前的話題毫無關系的問題……
我搖頭表示否認。
“本來我對你的印象,只是存在於檔案之中的曾經在7區殺害過一個平民的逃犯。”
“當時是個很大的新聞來著,神降臨的隔天就發生了這樣的案件……那個巨大的被稱作神明的東西,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垃圾的人們最強大的力量,從那天開始,對這個世界恨意越深的人,身體,意志,甚至智力變的越強……因為這樣的人隔天就造成了命案……所以為了防止當地居民的慌亂,你製造出的那起命案,被稍加修飾的公佈了出來。”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個死者,是你的父親對吧。”
不由自主的,殺意瀰漫開來…唯獨這個回憶,是不能被觸碰的。
腳尖離開地面半秒後,身體卻被迫倒退了回去。
從店長背後生長出來的巨大的“骨翼”把我死死的釘在牆上。
“不要那麼驚訝嘛。”店長站起身來,用彷彿能隨時貫穿我的心臟的眼神盯著我。
“過量的細胞增殖,這種程度的話你不也做得到麼。”
……跟我的恢復能力相同的道理麼,什麼這種程度我也做得到……這已經是怪物的程度了吧。
“那天親手殺了自己父親的你,在外界看來,頂多是叛逆的少年控制不了力量失手造成的吧?”店長又重新露出笑容。
“但是在你家搜查的時候,清掃者們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帶血的手銬、鋸子、老虎鉗、鐵籠、各種刀具、甚至還有低電量的電刑架?”
“吶,qinghui……那是那個男人…你的父親,對你用的吧。”
大腦中某根神經突然開始狂躁了起來…接著所有連結的細胞全部開始崩潰……鋪天蓋地的痛覺神經重新被喚醒……只是聽到那些東西、聽到那個名字、所有的疼痛又彷彿死灰復燃了一般。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給我閉嘴啊!”我用盡全力掰開那些“骨骼”,踏著牆壁借力向店長的方向跳去,她並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可是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把日本刀。
刀身比店長本人還要長,可是她就那樣揮舞著這把沒有開啟劍鞘的武器,我所有的進攻都在那個半徑裡被化解掉。
然後,僅僅是一瞬間的鬆懈,巨大的“骨”再次襲來,被它抓住的我撞壞了房間裡的書架,重新被釘在了牆上。
“你就不能安分點麼,雖然戰鬥不花什麼力氣,但是整理房間很麻煩。”
三分鐘後,腦子裡的轟鳴聲漸漸停了下來。
“看來是不能叫你那個名字對吧,嘛也罷,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在我的店裡工作,反正你也無事可做吧,如果再引起清掃者們的注意,派來的兵力可不止現在的程度了啊。”
店長收回了“骨”,走到我的跟前。
“我想要拯救,像你、像我們這樣的人。”
開什麼玩笑,擁有這樣的力量,對世界擁有這麼恐怖的惡意的這個女人,說出了“拯救”這樣的詞語?
我抬起頭,店長的眼神卻告訴我,那絕不是謊話。
“這個店裡的每個店員都和你一樣,是從某個苦難的深淵中解脫出來的…我把他們聚集在一起,把他們拯救出來……就是為了重複這樣的拯救。”
她擠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我想證明,我們只是…更需要人類理解和愛的存在啊…絕不是應該被隔離起來的生物。”
我想起那個孤獨的房間,無力的雙手,滿腔的血腥味,瘋狂的男人怒吼的話語……如果沒有你就好了這樣的話。
“這個世界是需要我們存在的。”
7年後的這天,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否定了那個男人的話。
……這算什麼。
你該不會以為,這樣的話就能……
“真的可以嗎。”不知何時,某種分泌物在眼角產生……啊,雨下到店裡來了麼,混蛋把窗戶關上啊。
“我這樣的人……”喂喂,開什麼玩笑,這種話如果說出來的話,不就是顯得之前的那些恨意毫無意義了麼……
閉嘴啊。
“我這樣的人,真的也可以活下去麼。”
那個雨夜,淚流滿面的我,這樣對店長問道。
嗯。
因為我們每個人。
都活在同樣的世界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