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長安。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 東宮裡, 幾株梅花開的正豔。
雖然稱呼已經改了, 但由於還未正式登基，楚詩也就暫時住在了東宮之內。
楚詩身著暗色王袍, 手裡是一隻蘸著朱墨的狼毫, 柔軟的畫紙上, 幾株桃花開的豔麗, 少女黑髮輕束, 手裡折了一枝桃花, 似乎正回眸望來, 巧笑倩兮。
楚詩正在勾勒少女頭上的豔麗桃色，朱墨深深淺淺，但不知為何，畫著畫著, 就有些下不去筆了。
旁邊主筆太監小心翼翼道：“三日後就是登基大典了，陛下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詩纖長的睫毛垂下來, 聲音淡淡的, “無妨。”
這時有一小太監匆匆上來, 跪下低頭通報：“陛下，楚懷王在隔壁書房請見。”
楚詩望著畫了一半的畫，沒有動。
旁邊的太監殷勤道：“奴才幫陛下看著呢，陛下先去吧。”
楚詩這才擱下了筆，緩步離開。
等人走了，這太監才松了口氣, 伸著腦袋朝畫上看了好一會兒，冷不丁的一拍腦袋，“這不是夏將軍……”
一邊通告的小太監跪在地上還沒走，聞言小心的抬頭看了那主筆太監一眼，主筆太監自知失言，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滾下去。”
官大一級壓死人，小太監連忙退下了。
主筆太監又看了一眼畫，有些憂慮，陛下如今對夏將軍念念不忘，只是如今久坐深宮，百官上奏多是田佃兵賦之事，關於夏將軍的民間傳言卻又被楚懷王壓下來，若是陛下知道了……怕又是一場大怒了。
主筆太監縮了縮腦袋，他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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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能勞駕舅舅親自過來？”
移駕到了書房，楚懷王果然低頭在門口守著，楚詩讓人進來，話說的親切，聲音卻淡淡的。
楚懷王心知楚詩雖然奪得了天下，但由於夏將軍之事，對他仍有隔閡，卻也不以為意，道：“回陛下，明日是登基大典，長安戒嚴，只是最近東邊仍然有股勢力不□□定……”
楚詩抬眼：“哦？”
楚懷王道：“臣已下令長安戒嚴，陛下不必太過憂心，還請陛下登基後派兵，擒其以防擾百姓安寧……”
楚詩“嗯”了一聲，“知道了。”
楚懷王還想說什麼，楚詩道：“舅舅，朕三日後的登基大典，夏將軍可會過來？”
楚懷王一時語塞，但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陛下不是已經發下請函了嗎？若是不來，便是抗旨不尊……想必夏將軍不會失約。”
楚詩走到桌前，拿起了狼毫，“還有夏將軍所領的傀儡兵，也到了按功行賞的時候了，朕這幾日想了想，決定……”
楚懷王道：“陛下三思，傀儡並非人類，三萬傀儡若是按功行賞——如今正是國庫緊張之時……”
楚詩看了一眼楚懷王，目光淡淡的，卻莫名帶著一種寒意。
楚懷王噤了聲。
“傀儡如何。”楚詩聲音平靜無波，望著楚懷王的目光卻犀利如刀，“它們生前也是楚國的子民，如今借木偶之軀，比其他士兵更加驍勇，一夜之間便能拿下蠻野之國——如此為朕打下錦繡河山，朕為何不能按功行賞？”
“朕不僅要賞，還要重賞！”
楚懷王看著楚詩，當年稚嫩的少女，如今在戰場的鐵血磨練下，早已脫胎換骨，一雙漆黑的眼睛帶著非凡的堅毅和決心，不偏聽亦不偏信，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脫離他的掌握，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王者。
為人臣者，最希望有明君在世，勤政兼愛臣民，但看著當年無憂無慮的少女丟棄一切，踏著屍骨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一時間，楚懷王也不知道心底是欣慰，還是失落。
他垂眸道：“遵旨。”
只是，陛下心底，說到底還是放不下那個人吧。
楚懷王離開東宮時，外面的雪下的有些大了，身邊有小廝為他撐傘，旁邊是他的一眾謀士。
“……傳我口令。”楚懷王望著雪色，“夏將軍的訊息，不要再壓了。”
旁邊一眾謀士面面相覷，“這……”
有一謀士道：“爺，這怕是不太妥當，若是陛下知道，怕是會對您有所怨懟。”
楚懷王一言不發，最後只是輕嘆了口氣，揮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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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楚王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自從那次夏無雙在菱溪峰的“公開發言”已經過了半個月。
夏無雙抱著腿，神情沉鬱。
惡鬼潮肆意妄為，那老祭司說的事情，她必須要去做，不然怕是有更多的百姓遭殃，將失去魂魄的傀儡兵收集起來效用不大，而且受害者家屬也肯定不會把人再從墓裡挖出來給她。
惟今之計……大概就只有像老祭司說的那般，建魂山了。
夏無雙將袖中的紅符拿出來，目光沉重。
但是顧佩玖最近看她看得也很嚴，她知道她沒有惡意，但她必須得想個辦法溜走了。
關著她的是一座大院，這次顧佩玖佈下的結界很強，她扔了兩次地潛珠，好像根本沒有用，她得另想辦法……
正想著，冷不丁的一聲巨響！
夏無雙下意識的朝外看，卻聽到了蘇纏輕柔的笑聲。
“好久不見。”
顧佩玖聲音淡淡的：“想不到這你都能找過來。”
蘇纏也不廢話，揮手破了結界，紅衣絕豔，美眸瀲灩，“楚王給夏將軍發來請柬——當然是不得不來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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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佩玖玉指拂過笛子，“只是菱溪夏無雙已經被我關起來，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出山了。”
蘇纏道：“這可由不得你！”
外面兩人沒有過多廢話，當即交起了手，夏無雙想要出去，卻一下被門口的結界給擋了回去！
蘇纏！
“……”夏無雙咬咬牙，打量了一下四周，問情劍之前似乎出了點問題，被顧佩玖拿去了，外面如此混戰，想來是被她臨時當了武器。
“唷唷……”
外面混亂的聲音漸漸遠去，顧佩玖似乎是怕牽連到她，或是想要將蘇纏引走，兩個人越戰越遠，轟然之聲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熟悉的鹿鳴。
門口的結界慢慢化開。
木門被一隻蹄子推開，先探進來的是一隻鹿角，隨後是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兩頭鹿把腦袋擠進來，看見她之後，眼裡都是歡喜。
夏無雙感動的熱淚盈眶：“臥槽你們居然會破結界——不是，你們居然找過來了！”
“唷唷~”
夏無雙二話不說，把兩頭鹿推出去，連包裹都沒收拾，一出結界當下掐了塊傳送石帶著兩條鹿溜走了。
正跟蘇纏打著的顧佩玖神色微變，所有傀儡立刻以不要命的姿態全部擋在她身前，抵住了蘇纏緊鑼密鼓的攻勢，眼見下一刻就要抽身而走，蘇纏一個閃身掐死了她的傳送，冷笑道：“喲，白衣枯骨這是要上哪兒去？”
顧佩玖目光冰冷：“讓開。”
蘇纏冷笑：“怎麼？著急什麼呢——藉著種種理由讓無雙變成你自己的，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呢。”
顧佩玖道：“我不是你。”
蘇纏當然知道顧佩玖把夏無雙關起來是因為什麼，但是她就是要這麼說，之前下了障眼法，先混亂了顧佩玖的心思，如今迷途鹿應該能將夏無雙帶走了——
“我讓你滾開！”
感受到結界變動，顧佩玖微微色變，掐算到夏無雙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的聲音冷的幾乎像是淬了冰，“蘇纏，你知道她哪裡都不能去！”
蘇纏微微一笑，“她為什麼哪裡都不能去呢——楚王登基，她不是一直都想看到她的公主君臨天下嗎——讓她去看看，又能如何？”
看楚王登基？如果禍命出現，別說登基了，整個長安也不夠它殺的！
顧佩玖冷聲道：“你故意的？！”
“這話可說重了。”蘇纏漫不經心道，“我只是幫無雙完成她的願望而已呀。”
顧佩玖聲音森冷，“我說過她哪裡都不能去。”
“你在怕什麼？……怕她屠了長安？”蘇纏抬眼，明知故問。
顧佩玖的手搭在了腰間的問情劍上。
蘇纏道：“就算是滅了整個長安又能如何？當初害她如此，這是楚王罪有應得！”
說到最後，已經是字字狠戾，看樣子對楚王懷恨已久。
“我不管誰罪有應得。”問情劍慢慢出鞘，顧佩玖雙眸黑的看不見光，“但誰都不能讓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下一刻！
雪白的劍光驟然出鞘，披霜戴雪，彷彿可以斬滅一切。
那是神性的光。
蘇纏瞳孔微微一縮，血染春秋亮起了刺目的紅光，形成一道血紅的壁障，將那劍光抵下！
“轟——”
強烈的靈光幾乎讓天地震顫，烏雲蔽日，電光突閃，球形閃電和悶雷的聲音滾滾不休，竟然是要引來了雷劫！
那道劍光著實厲害，撕破了壁障，蘇纏避其鋒芒，卻依然嚴嚴實實的擋在顧佩玖身前，紅袖翩然，即使是頭頂雷劫閃爍也絲毫不避，恰是一副攔路虎的姿態。
“呵。”蘇纏微微冷笑，“她想做的事情，憑你，也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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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無雙逃出來之後，算了算日子，離楚王登基只有三四天了，由於有傳送石這種方便的東西，夏無雙也沒急著去，帶著兩頭鹿到處找鍾靈毓秀的高山。
還真讓她找到了一條靈脈。
風月大陸修道人士不算很多，所以也沒有後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門派，所以只要是有心，都能找到一些不錯的山脈來修練。
找到之後夏無雙也顧不得詢問國土部門了，立刻用靈力佔山為王——圍著十萬裡的山脈畫了一個巨大的圈。
她自己畫當然是不太可能，但是作為風月大陸最優秀的傀儡師——雖然沒有了首領，但弄幾個臨時工給自己畫個圈圈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前前後後花了一天多的時間，便將這座巨大的靈山脈給劃了下來。
山脈綿延萬里，夏無雙直接制了一個雙s傀儡，將所有的靈力都借給它，讓它在中間強行挖了個盆地，中間留了一個小山，隨後圍著小山畫了一個大型的聚靈陣，又從小山裡挖了個山洞，陣疊陣，最後將紅符按在了上面。
等忙活的差不多了，夏無雙也快累癱了，她像是一個兢兢業業給老闆挖礦的農民工，整了個灰頭土臉。身邊的小傀儡體貼的給她擦汗，被她揮走了，她蹲在傀儡挖出來的山洞裡，明明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卻覺得渾身上下都有點冷。
她把頭埋在雙膝間，第一次覺得孤獨。
……阿玖的懷抱很溫暖。
她想。
可是留在那裡。
每天好像都能惡鬼的呼喚。
被良心和愧疚日夜折磨，真的是，太痛苦了。
兩頭鹿過來，一隻把腦袋往她懷裡拱了拱，一隻伸著腦袋，舔了舔她的臉頰。
彷彿是在安慰她。
夏無雙打起精神來。
老祭司給了她將惡鬼全部召喚過來的方法，這山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但她之前聽到蘇纏似乎說楚王給了她請柬……
還是去一趟吧。
夏無雙想，再去見楚詩最後一面，然後把惡鬼召喚過來封印住，剩下的，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依然是防盜，我最近拖延症越來越嚴重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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