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便回過神來, 揉了揉太陽穴, 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人經常這樣, 偶爾會覺得某個場景似曾相識,至於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那說不定就是另一個宇宙的事情了。
夏歌不由得想到了系統說的“前世”, 莫名覺得好笑。
卻也有著說不出的欣悅。
她前世也有師姐嗎?
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她有前世……並且前世一直都有師姐在的話, 一定很幸福吧。
她想。
系統以為她心情不好, 就小心翼翼的敲她:“……你不進去看看嗎?”
夏歌這才回過神來, 現實的風有些冷, 她頓了半晌, 聲音有些澀澀的,“嗯,去。”
她翻身下了房頂,小心的溜了進去。
一踏進殿內, 馥郁的靈氣撲面而來,濃郁的幾乎混淆了人所有的感知, 饒是夏歌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濃郁近乎實質的靈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養心殿整體都很暗, 沒有點燭火,只有腳下的聚靈陣亮著光,濃郁的靈氣幾乎實質化,整個殿內都是細細密密的靈霧,夏歌只能隱約看清楚腳下的聚靈陣和不遠處的冰玉魂床。
顧佩玖安靜的躺在魂床上,衣服柔軟的垂下, 冰玉魂床寒氣陣陣,更襯得她眉眼冷豔,冰肌玉骨。
夏歌摸了摸師姐的額頭。
很冷。
天誅綾感覺到了人的氣息,敏感的從顧佩玖袖子裡滑出來,但感知到了夏歌,懶洋洋抖動了幾下,像是在打招呼,隨後又縮了回去。
卻被一把拽住了。
天誅綾抖了抖,也沒反抗,溫順的纏住了夏歌拽著它手的指尖。
少女一身玄衣,狐狸面具戴在臉上,看不清表情,繡著精緻雲紋的腰帶無風自動,這一瞬間,鎮魂和天誅綾兩個上古衣魅隱約泛起了奇異的波動,類似共鳴,又似乎是其他的什麼。
夏歌聲音低低的,輕輕的,“師姐,我可能……要去一趟魔教了。”
解藥。
拖了那麼久,懷著一絲僥倖,覺得萬魂丹會起作用,或者其他的什麼……
她也不知道是其他的什麼,但是總有種像是傻子一般,有些固執,又有些不確定的直覺——她覺得,就算沒有解藥,師姐也會醒過來。
夏歌想到了在白夢穴見過的那個披著斗篷的神秘女人。
她一直覺得,師姐會醒過來。
在她……不在的,某個不經意的瞬間。
她希望師姐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見她。
所以,一直在等。
可是,好幾天過去了……她所期待的,並沒有發生。
夏歌想到了李流的話,微微黯淡了眼睛。
而且,又知道了那樣的事情——
她微微拽緊了天誅綾,彷彿這樣就能找到一些安慰。
似乎是感覺到了夏歌有些壓抑的心情,天誅綾有些不安的扭動著身體,隨後慢慢的把身體從顧佩玖的袖子裡抽出來,也不顧長長的紅綢拖曳了一地,一邊給夏歌拽著,它把另一邊的尾巴拖出來,高高翹起來,溫柔的蹭夏歌的臉頰。
紅綢柔軟,依稀帶著冰玉魂床的涼氣,慢慢讓夏歌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冷靜了一點。
“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夏歌說,“就算我……雙手染血,罪大惡極……”
——我也希望……你還是會站在我這邊。
她說著說著,就有點說不出來了,乾巴巴的站在原地,安靜的把後面的話咽在了心中。
沒有做過的事情她是沒有做過,可是,她既然接受了這個身體,自然要接受這個身體所經歷過得一切。
夏歌微微捏緊了拳頭。
……不甘心。
好不甘心!
玄色鎮魂加身,腰帶上的雲紋依稀變動,柔軟的紅綢纏繞在身側,夏歌望著手裡的紅綢,不敢看師姐的沉靜的臉。
“……”
夏歌閉了閉眼睛,“……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人越是貪心,越是容易失望。
她害怕失望。
更害怕師姐會用失望的眼神看她。
“……”
夏歌慢慢鬆開了手,天誅綾措不及防,落在了地上,反應過來之後一個鯉魚打挺,纏住了夏歌的腳腕。
夏歌垂下了眼睫,望著底下纏著她腳腕天誅綾,半晌,抬起頭,望著顧佩玖。
顧佩玖睡得很安穩,睫毛纖纖,隱約凝聚著細微的冰霜,紅唇依舊鮮豔,襯得臉色冷白。
“……失望也沒有關係。”她喃喃的說,“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你要先醒過來。
哪怕對她失望。你也要好好的,用失望也很漂亮的眼睛看著她,才好。
別老是閉著眼睛了。
看著,好難過。
“我們那裡有一個故事。”夏歌輕聲說,“故事說,公主睡太久了,王子會吻醒沉睡的公主。”
“……後來,他們就幸福的在一起了。”
夏歌摘下面具,俯身吻住了顧佩玖的唇。
——只要你好好的醒過來,其他一切都不算什麼。
哪怕失望,也要睜開眼睛,看著她啊。
“……夏無吟。”
少年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
夏歌驟然一驚,本能的就想將面具戴上,然而下一刻,天光大亮,養心殿光芒刺目,夏歌手中的面具被打落,一時間,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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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澤安靜的站在門口,周圍陸陸續續的有人出來。
養心殿居然有人!?
夏歌這才注意到,腳下巨大的聚靈陣在養心殿最中心,而在外圍,則密密麻麻的畫了其他的隱藏氣息的陣法。
聚靈陣帶來的濃厚又純淨的靈氣加上陣法,掩蓋了雜亂的人氣,夏歌因為心煩意亂,乍一進殿又被師姐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竟然大意了!!
“……竟然是夏無吟?”
“為什麼……”
“剛剛那是……”
“……”
不少人都看到了夏無吟親吻顧佩玖的場面,一時間神色各異。
有一道隱秘的目光,更顯的尖銳又犀利。
然而夏歌已經來不及去看了,她本能的去撿被手裡打掉的面具,然而下一刻,她的動作停住了。
細細的傳音入耳,少年的聲音淡淡的,“此事一過。”
“你我,兩不相欠,亦是,兩不相幹。”
……葉澤。
葉澤望著僵硬在原地的少女。
再多的痛徹心扉,被少年在角落裡安靜的舔舐,當那個坐在梧桐上,甩著銀鈴,笑得天真無邪卻口口聲聲“連條狗都不要留下”,滅他葉家二百口的女童,與那個不顧一切,拖著一條斷腿衝入惡鬼營,抱住他的少年重合在一起的時候。
他能說什麼呢?
他能做什麼呢?
他只能一口口嚥下所有的血與淚,最後,所有的痛苦與不甘,絕望與悲傷,都化為他繼續往前的憤怒。
少女妖嬈的聲音依稀在耳邊,輕輕的,淺淺的。
“你眼中的,只是一把劍而已。”
“……染血了劍固然可恨,但是更可恨的,難道,不是拿劍的人嗎?”
葉澤望著他眼中的那把“劍”。
少女俯身,還做著撿面具的動作,看上去卻有些僵硬,一襲鎮魂勾勒出少女柔美的線條,地上紅綢翩翩,一頭纏在少女的腳踝,另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纏到了顧佩玖的手腕上。
若不是顧佩玖躺在後面,夏無吟和她,一黑一白,紅綢鮮豔,恍若天作之合。
狐狸面具跌在地上。
葉澤看著夏無吟,想,若這是一把劍,那應當是當世一把最溫柔的利劍了吧。
半晌,夏歌慢慢的起來,望著不遠處的葉澤。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穿劍峰備選大弟子常穿的藍色衣服,一襲簡單布衣,甚至連把劍都沒帶,一如最開始入門的那般,布衣輕裘,一腔熱血。
他看著她,目光沉靜,沒有絲毫應該有的憤怒。
“……夏無吟。”
他又喊她的名字。
很輕。
就好像,剛入門那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夏歌還記得,這個少年剛入門的時候,勵志變強,查出真相,為自己家裡人復仇。
後來,他憑著自己的努力比她先一步從外門進了丹峰內門,但每次來山下看她的時候,帶一堆吃的,噓寒問暖,卻從不穿內門的丹楓素衣。
他們曾經把酒言歡,也曾經鬧過彆扭,不過到最後往往是葉澤先低頭,雖然不說什麼,卻會送吃的送喝的來賠罪。
無論再忙,見她的時候,都會如現在這般,布衣輕裘,彷彿什麼都沒有變過。
衝動易怒的葉澤,身負家仇的葉澤,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會沉默陪她睜眼到天亮的少年。
只是命運弄人,曾經種種,恍如隔世。
肩膀後的蝴蝶胎記,隱約刺痛。
所有的憤怒慢慢的煙消雲散,夏歌想,對於葉澤,她大概是沒有資格去指責什麼的。
但是,卻也不欠他什麼。
夏歌望著四周的人。常藍,劍峰的一眾人,百里青,獸峰一群不熟悉的人,丹峰的一眾人,她甚至還看到了毛晴和碧璽……
簡直就像是在這裡等著她一樣。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葉澤望著她,眼裡無波無瀾,平靜的甚至有些冷漠,“你不會做召喚惡鬼這種事。”
像是強硬的讓自己站在中間,既不會痛苦,也不會糾結。
做一個冷漠的理中客。
夏歌望著他,拿著面具,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她想,好冷啊。
是離冰床太近了嗎?
“是嗎?”
她聲音清清淡淡的。
她望著葉澤,隨後環繞四周,眾人目光各異,但各個似乎都能將她剝個乾淨,如針如錐,刺到骨子裡。
夏歌笑了笑,“我原來也覺得,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那個在月色下會羞澀的少年,會這樣把她放在眾人的目光下凌遲。
“不過也罷,誰讓我欠你的那麼多。”夏歌笑著說,“你既然覺得我欠你太多,還不清算不完,那也沒關係。”
天誅綾慢慢的爬起來,纏到她的手腕上,不再冰涼,溫熱的,彷彿在給她力量。
葉澤麻木的說:“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清白。”
畢竟,地級丹師用惡鬼煉出萬魂丹,排除眾難,是鐵打的事實。
如果夏歌是夏無吟,那麼……至少,不會再惹那麼多的非議。
夏歌笑了。
清白?
她夏歌扔掉的東西,為什麼要別人幫她撿起來?
信的人自然會信到底,不信的人,你說千道萬,他也不會信哪怕一個字。
她現在是不是還要偷笑,至少,葉澤還是信她的?
哈。
可是。
“我不需要。”夏歌聲音冷漠,“而且,也沒有人會信。”
清白……要麼葉澤是傻子,要麼他把她當傻子。
菱溪峰已經將她逐出師門,【秩】也釋出了大陸通緝,現在讓她暴露身份,就是想要把她逼到絕路。
無法回頭。
“不需要有人信。”
葉澤望著她,聲音慢慢的,“無論有沒有人信,夏無吟,菱溪峰都已經不適合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何時能寫過去這一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
這幾章可能都會很很虐,我待會把甜文標籤改了。(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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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熱度放顆糖。(咕。
顧佩玖:官宣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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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