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衝進來擼起袖子打算胖揍這小子一頓的葉澤一見蒙著雙眼的少年,頓時愣在了原地,“你……”
“你……眼睛怎麼了?”
“被劍峰的楚大人的光輝刺瞎了。”夏歌滿不在乎,隨後笑嘻嘻,“小澤子,我這樣帥不帥啊?”
葉澤冷笑一聲,“你少給我胡扯,就沒見過這麼醜的。”
“不經主人同意就擅闖民宅,葉師兄,這樣是不對的。”
葉澤突如其來的踹門操作讓夏歌此刻充分感受到了什麼叫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了。
“……”
葉澤黑著臉,“夏無吟,你得給我解釋一下。”
夏歌嘆口氣,下巴朝窗戶的方向抬了抬,“不知道哪裡的小屁孩把我的窗戶紙都捅破了,今天的月光有點亮,我睡不著。”
葉澤一看,確實,紙糊的窗戶被捅了好幾個洞,明亮的月光透進來,照得家徒四壁,十分明朗。
夏歌唉聲嘆氣,“本來好不容易收拾好打算上床休息休息的,你就來登門拜訪……也就算了,還擅闖民宅,葉師兄,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幸虧我不是個姑娘家,不然誰賠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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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澤:“……”
夏歌苦口婆心,“葉師兄,你師弟我前天晚上被大師姐在後山逮到,昨天抄了一夜的丹訓,今天好不容易能閤眼——我就實話實說吧,今天別說屋頂上有鐮刀了,就是天上下刀子,老子也要在這個房間睡覺!”
葉澤:“你可以去隔壁。”
夏歌面無表情,“我認床。”
葉澤:“……”認床個屁。
葉澤很想把以前對方就地睡著的糗事當場懟過去,但是話剛剛到喉頭,又咽了下去。
與那些糗事一同想起的,還有那些難以啟齒的往事。
人下為人,何須再提。
夏歌:“您能出去不?”
葉澤最後黑著臉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門被帶上的“吱呀”聲音響起,夏歌這才撫著胸口,鬆口氣。
總算把這熊孩子騙出去了。
但顯然夏歌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夏無吟。”
門外少年的聲音仍然微帶惱意,“你別睡,我有話問你。”
夏歌:“……”
你有完沒完!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夏歌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耐煩。
葉澤這次遲疑了一會兒。
“你倒是說啊?”夏歌眉角抽了抽,就算是男主大人,也得有點時間觀念好不好?
葉澤這才扭扭捏捏的開口了,“我今天……上煉丹課的時候,爆爐了……”
夏歌:“……”
爆爐就是煉丹把爐子煉炸了。
所以說,葉澤在煉丹上,真的是毫無天賦的。
“夏無吟。”葉澤倚著破舊的木門,慢慢坐下來,抬頭望著明月,聲音隱約透出了幾分疲憊,“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完不成夙願了?”
夏歌:“嗯,可能吧。”
葉澤:“……”
有那麼一瞬間,葉澤很想再次破門而入然後把那個姓夏的臭矮子摁住胖揍一頓,最後告訴他什麼是好好說話。
葉澤忍了忍,咬牙切齒,“夏無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說話很氣人。”
夏歌:“你不天天都這樣說嗎?”
所以說,她夏歌真的不是很擅長安慰人的。
葉澤:“……”
心情賊差,葉澤也不想和這臭小子吵架,但也不想走,最後只能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人低落的時候就是這樣,想一個人安靜的呆一會,但呆久了,又覺得有點孤獨,想找個人安慰一下。
可惜遇人不淑。
葉澤就這樣安靜的在外面蹲了一會兒。
裡面夏歌十分無奈,男主大人就在外面這麼蹲著也不是個法子。
“小澤子。”夏歌想了想,“你現在,怎麼樣也比我好吧。”
葉澤微微一動。
“你要一直都比我好,才能讓我喊你師兄啊。”夏歌唉聲嘆氣,“你看你現在這慫樣,我都不想認你了。”
葉澤:“……”
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葉澤黑著臉站起來,“你這輩子最好都不要喊我師兄了。”
夏歌:“明天有早飯不?”
葉澤冷笑:“餵狗都不給你。”
少年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夏歌滿臉頹喪,“喂,小傀,我說話很傷人嗎?”
系統一字一句:“你這個垃圾。”
夏歌:“……別這樣。”
夏歌磨磨蹭蹭的把傀儡放好,扯開了蒙著眼的布條,直接拉開了門。
少年還沒有走遠,很慢的腳步,每一步都是迷茫和喪氣的味道。
一百步的距離……剛剛好。
在被影響和不被影響之間,攝魂奪魄,剛剛好的距離。
“喂。”
星羅棋佈,明月曉清風。
少年恍然回頭。
纏著綠髮帶的少年手裡扯著黃色的布條,一雙眼睛在月色下明亮得看不清色彩,只覺得恍若星辰。
“葉師兄,沒有努力還會蒙塵的珍珠的。”
“你只是努力錯了方向。”
那是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有著難以估量的力量。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整座菱溪峰最耀眼的人,完成你的夙願!”
葉澤微微失神,隨後回過神來,嗤笑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瞎說什麼。”
“回去睡覺吧。”
綠髮帶的少年便朝他露出一抹笑,朗朗若天上明月,清如山間流溪。
葉澤頓了頓,聲音輕下來。
“對了,大師姐跟我說……讓你好好休息兩天,三天後再去溯溪。”
“知道啦,謝謝師兄轉達!”
“……臭小子。”
這一夜,明月,星辰,和少年清澈的嗓音。
成了葉澤一輩子也難以忘記的景象。
所以後來每次回憶,才會痛徹心扉。
= =
送走了葉澤,夏歌松了口氣,關上門把布條扔到桌子上,看著剛剛被自己戳的慘不忍睹的窗戶紙,唉聲嘆氣,“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系統明智的沒有接話。
“算了算了,看在飯票的份上……這麼說明天也不用去溯溪咯?”
系統:“你本來就沒打算去不是麼。”
夏歌笑嘻嘻:“還是小傀懂我呢。”
系統:“……”
夏歌把衣袖裡的小傀儡拿了出來。
晶瑩剔透的小傀儡巴掌大小,有著修長的人類的四肢,一雙黑石眼睛在月光下亮著微光,小巧的黑蠶絲發垂下在精緻的肩頭,它安靜的凝視著她,像是在凝視著自己的一切。
溫柔又堅定。
看著這個小傀儡,夏歌歪了歪頭。
……像是,在看一個小孩子的感覺。
需要寵愛的孩子。
“好奇怪的感覺。”夏歌道,“我怎麼跟養了個孩子一樣……”
系統聲音懶洋洋,“正常,傀儡師會和自己做的傀儡產生心靈感應,傀儡會絕對服從你的命令,但相應的,它也會要求你回應給它一些感情。”
“感情?”夏歌奇怪,“傀儡?”
傀儡不就相當於機器人一樣,沒有感情的東西嗎?
“正是因為傀儡沒有,所以它們才需要別人的感情。”系統解釋。
夏歌:“……”奇怪的邏輯。
“一般而言,傀儡合成術會預設從你這裡抽走感情分給你製造出的傀儡。”系統道,“確保你的感情能給這只小傀儡安全感,讓它不會反噬。”
“和魔化傀儡不同,正常傀儡一旦被傀儡師製作出來,就會絕對的信任傀儡師。”
“但你必須付出你的感情,讓它知道你不會拋棄它,它才會絕對的聽從你的命令,永遠的守護你。”
“啊……那我每做一隻傀儡,就會對它們付出感情咯?”夏歌問。
“對的。”系統道,“但是一個人的感情是有限的,登頂的傀儡師點豆成兵,揮手間千軍萬馬,不可能每一隻都這樣付出感情。”
“所以,會有第二種方法。”
“明智的傀儡師會將感情寄託在一隻傀儡上,然後在製作剩下傀儡的時候,用得到主人‘感情’的傀儡作為首領,剩下的傀儡會向‘首領’索取信任和安全感。”
夏歌:“啊,聽上去好複雜,傀儡是首領的話,傀儡‘首領’本人不是沒有感情的嗎?沒有感情的話又怎麼統領底下那些需要‘感情’的傀儡呢?”
系統道,“所以天下所有的傀儡師,都想要做出一隻擁有‘感情’的傀儡‘首領’。”
夏歌:“……你不要轉移重點,所以你說的這種製造傀儡的‘首領’方法的缺陷是什麼?”
系統:“使用這種方法的缺點是,一旦確定了‘首領’,傀儡師做出的所有傀儡,都會絕對服從‘首領’,不再聽從傀儡師的命令,而且因為手下管控著傀儡,‘首領’對於主人感情需求也會很高,一個傀儡師必須要給自己‘首領’絕對的安全感,否則,‘首領’便會反噬。”
“一旦‘首領’反噬,傀儡師就會陷入絕境。”
“掌控傀儡越多的‘首領’,需要的主人的‘感情’就會越多,所以強大的傀儡師,手下的傀儡可以有很多,但‘首領’往往只會有一個。”
夏歌明白了,也就是說,“首領”只是傀儡師為了方便管理傀儡而創造的,只要把感情寄託給“首領”,透過操縱“首領”一個傀儡,就可以掌控它下面的傀儡軍團。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傀儡師還是要對傀儡付出“感情”。
系統頓了頓,“在我的資料裡……五百年前,只有一個傀儡師製造出了有‘感情’的傀儡首領。”
夏歌微微挑眉,“哦?那很厲害啊。”
“但……很可怕。”系統似乎是心有餘悸,“……非常……可怕。”
“嗯?”
系統道,“那是唯一一個產生自我‘感情’和‘靈魂’的傀儡——它愛上了自己的傀儡師。”
夏歌:“聽上去有點像我之前看到的三流言情小說……這傳說名字是不是叫霸道機器人愛上我?”
系統:“……”
系統為了強調的確很可怕,聲音壓低下來,“後來,那傀儡師被‘首領’囚禁起來,直到現在,五百年了,還是生死不知……”
“哦,聽上去有點可怕。”夏歌蹲下來看桌子上的傀儡,對三流言情小說毫無興趣,“你會動嗎?”
她只喜歡看升級流爽文,不喜歡看霸道總x愛上我。
琉璃小傀儡歪了歪自己小巧的頭顱,黑色的眼珠眨了眨,忽然露出了一個笑。
……萌,萌化了!!!
怎,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系統:“……”
系統:“我要詛咒你!”
好歹在意一下露出一個“啊真可怕”的表情啊混蛋!
那麼敷衍的態度!偶爾系統也是需要滿足感的啊!!
系統憋了一會,終於想出了一個惡毒的詛咒,“詛咒你被自己百度傀儡囚禁五百年!”
“要是關我小黑屋的妹子這麼可愛,五百萬年也沒有關係啊。”夏歌美滋滋的撥了撥小傀儡的頭髮,毫不在意系統的flag,“我願意向天再借五百年和妹子在小黑屋親親愛愛~”
系統:“……”
這個垃圾。
“誒……說起來,魔化傀儡和正常傀儡有什麼不同嗎?”夏歌朝著小傀儡伸手,月光下的小傀儡渾身泛著琉璃一般漂亮的色澤,順著她的手指爬到了她的掌心,然後乖巧的坐在她的手心,用小小的手指梳理自己的頭髮。
夏歌心臟微微一跳。
好,好可愛……
這是她第一個傀儡呢。
= =
繁星遍佈。
——“……我希望有朝一日……”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會痛的,你捨得……”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彷彿可以穿破重重霧靄,刺破千載時光。
顧佩玖驟然驚醒,白膩的額角微微滲出了冷汗,慘白的月光透過綠紗,照的窗欞上精緻的白瓷纏枝花瓶裡的一枝桃花,格外清媚。
她坐起身子,黑綢一般的發柔軟的垂在圓滑雪白的肩頭,襯得冰肌玉骨,清冷中又微帶媚色。
“小姐,您可是驚了?”
門口有小童的細微的問詢,顧佩玖頓了頓,聲音淡薄,“幾時了?”
“回小姐,子時。小姐,您……”
她道,“無妨。”
門外小童便安靜了下來。
顧佩玖揉了揉太陽穴,望著綠紗床簾,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了白日裡的綠髮帶少年。
陌上翩翩,少年郎。
不知為何,顧佩玖就想到了這句話,隨後不禁自嘲一笑,哪裡來的翩翩少年,一個別有居心的小滑頭而已。
只是不知道他在菱溪峰,是何目的了。
顧佩玖披衣下床,素手卷綠簾,讓溫柔的月光透進來。
——無妨。
菱溪峰……
少女微微側眸,黑石一般的視線落在了床邊疊得整整齊齊的丹楓素衣。
精緻的楓葉在明月的照耀下,泛出了幾分溫暖。
只要這衣服在這裡一天,菱溪丹峰,她便要守護一天。
她是丹峰的大弟子,而丹峰,是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