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又更涼了一些,木忘昔從白子葭身上扯了一半的錦被裹在自己身上,道:“白子葭,父親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
聽到她的問題,白子葭微微一愣,不過隨即她又想起木忘昔是個孤兒,便低頭想了一會兒,緩緩道:“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你。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每個父親自然也都不一樣。不過無論如何,父親就是那個永遠都會替你著想,為了你犧牲一切而不求回報的人。”白子葭看了木忘昔一眼,見她託著下巴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自己的話,便又道:“其實,對你來說,清城道長不就是你的父親麼?”
木忘昔轉過頭來看著她,眼裡薄薄地蒙著一層霧:“所以,不管那個人以‘父親’的名義做了什麼,都是為了你好嗎?”
白子葭看不懂那薄霧後面的東西,卻看得懂那霧氣裡的迷茫。
她低聲道:“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木忘昔抬頭看了一眼微微西斜的月,圓圓潤潤的月看上去水潤而明亮,彷彿裡面裝了滿滿的水,堪堪就要溢位來一般。
她搖了搖手中的酒壺,裡面大半已經空了,剩下的少量的液體在空蕩蕩的酒壺裡發出響亮的聲音。仰頭一陣猛灌之後,木忘昔把空了的酒壺隨手一扔,用衣袖擦了擦嘴,對白子葭撤出了個難看兮兮的笑,道:“我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和清城道長鬧矛盾了麼?白子葭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戰勝了撓得她心裡癢兮兮的好奇心把這個問題吞進了肚子裡。
她也學著木忘昔的樣子灌了口酒,一陣微涼過後,喉嚨口與肚裡都有些火辣辣的。
木忘昔的臉紅紅的,似是有些醉了。她推開了披在身上的被子,右手往百寶袋裡摸索了一陣,立時又變出了幾個更大的酒壺堆在白子葭的面前,笑得燦若桃李:“我們再來!”
白子葭看著那足有小狗崽般大小的酒壺吞了吞口水,同樣紅彤彤的小臉立時皺成一團:“還來?!不要了吧?很辣的啊!”
儼然又是那個迷糊可愛的小狐狸。
那個神情落寞的女子,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木忘昔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白子葭卻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片刻,她乾脆把身上的錦被一扔,把心一橫,大聲道:“今天本公主我豁出去了!喝就喝!”
木忘昔這才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抱著酒壺與她碰杯。
一飲而盡的瞬間,木忘昔瞥到了清城房裡明亮的燈火,眼角微痛。
父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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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忘昔是被一陣響亮的號角聲吵醒的。
她下意識地想要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宿醉帶來的後果卻使得她剛剛從床上坐起來便頭疼欲裂,一陣暈眩之下她只能先靠在床頭等待緩和。
安靜下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是睡在床上的。她是什麼時候回房的呢?她只記得自己和白子葭兩個人喝了大半夜的酒,兩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後來便乾脆在屋頂上躺下來聊天,後來便睡著了,再後來……再後來她就想不起來了。
對了,白子葭呢?她是不是也回房了呢?
號角聲終於停了。
木忘昔朝房外喊了一聲,立刻有一個年輕的侍女推門而入,低著頭道:“木姑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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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白……小公主在哪裡?”
“小公主?”那侍女略一遲疑,隨即恭敬道:“昨夜小公主不知怎的喝多了酒被四王爺逮著了,今日大早王爺便在院裡大發脾氣,大半個宮裡都能聽到。現在小公主已經被禁了足呆在房裡,請怕是請不來了,若是木姑娘想去見小公主,奴婢可先行通稟一聲。”
木忘昔揮了揮手,道:“不必了。你知不知道剛才的號角是怎麼回事?”
“回木姑娘,奴婢不知。不過請木姑娘不必擔心,那何前幾日羌狼族的號角不一樣,應該不是敵襲。”
木忘昔自覺頭痛已經稍稍好了一些,便掀開被子下了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清爽的新衣。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做下人的最善察言觀色,眼見著木忘昔對身上的衣服起了疑,那侍女便連忙道:“清城道長一大早將木姑娘送回來的時候,您的中衣已經被汗水溼透了,外衣也沾了不少的汙漬,道長便吩咐奴婢將您的衣服都給換下去洗了,待一晾乾奴婢便幫您送過來。”
清城?
木忘昔聞著身上隱隱約約的酒味,道:“我要沐浴,你幫我準備一下。”
那侍女應聲離去。
待到木忘昔沐浴梳洗完畢,一身清爽地出現在御花園裡時,午膳的時間都已經過了很久。不過也許是酒喝得太多太飽,雖然一直都沒有吃什麼東西,她卻半分飢餓感都沒有,因此也就懶得再讓人特地為她準備吃的東西了。
還是昨日的那個涼亭裡,木忘昔遠遠地便看到了韓式微,時飛如,秦思涼,清城,甚至還有白氏兄妹,林慕溱,一眾人等都或圍著石桌,或在欄杆上坐著,似乎一個個都興致不錯。
木忘昔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走上前去破壞他們的氣氛。
她猶疑了一下,決定還是離開去找白子葭好些。
不過她這一瞬間的猶疑卻已經足夠讓清城發現了她。
他不知與邊上的時飛如說了些什麼,隨即便快步朝木忘昔走來。
木忘昔見已經走不掉了,便也乾脆站在原地等清城過來。
待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時,她輕聲道:“師父,謝謝你送我回去。”
清城笑了笑,道:“頭疼麼?”
木忘昔咬了咬唇,半晌才道:“我喝了那麼多酒,師父你就不生氣嗎?”
清城道:“無妨。你高興就好。”
木忘昔看了看他,平靜的臉上並無半點撒謊的痕跡。
想起方才那侍女口中白惘澤的大發脾氣,她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試探著道:“但是師父你曾經說過,小酌怡情,不可貪杯。”
清城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忘昔你能不再生我的氣,無論什麼事我都能答應你,更何況只是一場大醉而已。”說完他忽然話鋒一轉,眼睛竟有些頑皮地朝木忘昔眨了眨:“不過,今日早上慕溱無意中提到他珍藏的幾壇千年好酒被人給順了去,這事你可不能攬上身,不然你二師兄又要捶胸頓足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