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又俯下身去，對正扭著頭與重手重腳的蘇陳瑾鬧彆扭的木忘昔溫和地道：“雖然很痛，但是你也要配合點陳瑾，讓他好好替你治治，別再耍小脾氣了。我去去就……”
木忘昔的眼睛突然猛地放大，大聲叫了一聲師父，然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清城揪到在地並掙扎著站了起來擋在了他的前面。她那尖銳的叫聲甚至劃破了狂舞的風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正在一起幫木忘昔與蘇陳瑾撐起防護牆的蘇莫傲與駱晨風登時回頭，卻已經來不及再將木忘昔拉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木忘昔被泛著妖光的紅色長劍刺了個對穿。
“顧清城，你以為我就只有一把鬼器麼？我怎麼可能有你那麼傻，明明有破天的能力卻要生生束縛住自己！”顧清淺的身上還插著那把銀白色的光劍，每朝前走一步便有大量的鮮血湧出來，但是他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臉上全是大仇得報般的快意笑容：“你最心愛的徒弟可是馬上就要死在你面前了哦！怎麼樣，你的心有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還是說你仍然和從前一樣，連自己的心都丟了？”
清城沒有理他，只是將軟綿綿往下倒的木忘昔接在懷裡，並小心翼翼地開始拔她身上的長劍，而蘇莫傲則重新橫了劍擋在他們面前，雙眼緊緊盯著一步一步靠近的顧清淺。
插在木忘昔胸前的妖劍就好像有生命一般牢牢地嵌在她的肉裡，只要微微動一下，木忘昔馬上就痛得撕心裂肺，才不過拔出來了幾寸而已，木忘昔就已經連嗓子都叫啞了，鮮血更是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處湧出來。
清城用清神一道兩道三道……所有他能想到的治療術都加在她的身上，這才堪堪止住了血，於是他又要再去拔劍，但是緊握著劍柄的手卻被木忘昔給按住了：“不要再拔了，沒有用的，只會更痛而已……”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清城的心也彷彿在滴血。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清楚這不過是徒勞而已，若只是之前那樣被刺傷倒還罷了，最多不過是多傷些元氣，多休息一陣也就好了。但是被鬼器貫穿了身體，而且還是心臟的部位……木忘昔能存活下來的機率早已經讓他不堪想象。
清城的雙手緊緊握住長劍，鋒利的刀刃一下就割破了他的皮膚，鮮紅的血液很快就湧了出來，然後又被劍身用更快的速度吸了進去。蘇陳瑾看得心驚肉跳，趕緊掰開了清城的雙手，責怪道：“我才是做大夫的那個，你給我呆到一邊去別來妨礙我！”
“顧清淺。”清城彷彿才剛剛想起了那個罪魁禍首一般，他拿起扔在一旁的永生之劍，慢慢地站起來，但是腳才不過剛剛伸出去，長衫的下襬便被抓住了。
“清城，別走。”木忘昔吃力地道：“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冷……”
清城用力地閉了閉眼睛，重新跪坐下來，緊緊地將木忘昔摟在懷裡：“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一邊撫著木忘昔的頭髮，一邊輕聲地呢喃著，一遍又一遍。
木忘昔將自己的頭緊緊靠在清城的胸膛之上，鼻間都是清城衣物上特有的香氣，她貪婪地吸著這些好聞的味道，用力地感受著清城胸膛的溫度，想要將這一切都拼命地記在腦海裡，刻在每一寸的皮膚上。聽到清城不斷自責的聲音，她只是伸出一隻手來，艱難地撫摸著清城的臉龐。從下巴開始，線條流暢，有一些鬍渣，刺在她的手指上微微的發癢；然後是嘴唇，厚薄適宜，十分地柔軟，幾乎難以想象就是這麼張摸上去那麼溫柔的嘴總是冷冰冰地說著些教訓人的話；再然後是鼻子，從鼻頭道雙眉之間，線條那麼直那麼挺，僅僅是這樣摸著，木忘昔就能感覺到它的優美弧度；她的手指從鼻樑骨慢慢往左邊移動，木忘昔能感覺到清城閉上了眼睛，柔軟的睫毛輕輕擦過她的手指，留下一片溫柔得觸覺，並且有一些溼潤。木忘昔的手指微微一頓，又慢慢地開始移動，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溼潤。
木忘昔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收回手指，然後用歡快的語氣道：“清城，讓我看看你的臉好不好？”
清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好。”他小心地扶著木忘昔的背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將自己的臉正對著她。
白皙英俊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悲慼，眼角有著沒有擦掉的些許淚水。
“清城是師父，怎麼可以哭呢？”木忘昔用撒嬌的語氣責備著他，努力地作出微笑的樣子，並伸出手來慢慢擦掉他眼角的淚水，清城一動不動，任由她的手指顫抖著在他的臉上再次遊走。擦完了淚水，木忘昔又將調皮地將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道：“清城怎麼不笑呢？你笑的時候才是最好看的……”喉間猛地湧上一股血腥，木忘昔拼盡了全力才沒有將它吐出來。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她抬了抬手，卻發現連舉起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再次動了動僵硬的臉部，她笑著對清城道：“清城，把你的耳朵借給我好不好？我有秘密想要告訴你。”
清城依言將耳朵湊到了她的嘴邊。
木忘昔輕聲地對他說了句什麼，清城的眼睛亮了亮，用同樣小的聲音也對她說了些什麼，木忘昔蒼白灰暗的臉上立時亮了起來，充滿了喜悅和欣慰。現在連嚥下一口唾沫都已經變得如此艱難，木忘昔努力了半天終於又擠出了些力氣，輕聲道：“我很高興，真的……”話音漸漸拖長，最後終於消失，木忘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臉上仍然帶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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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城抱著她無聲地落下兩行淚水。
“怎麼樣？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不好受吧？”不知何時，顧清淺已經走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身上插著的那把劍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他的臉龐瘋狂地扭曲著，幾乎是歇斯底里地道：“顧清城！你也有今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