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麼？”
“我想你也不應該會忘記的。”漫漫白雪中，顧清淺背剪雙手，只用一隻腳尖站在四合裡唯一的一棵大樹頂上，從山上吹下來的風裡夾雜著冰冷的薄薄雪花拍打在他的身上，吹得他的黑髮張牙舞爪地亂飛，他身上那一襲衣衫也在風中獵獵作響。在離他稍遠的地方，清城憑空站立著，腳下踩著的淡淡的藍色雲彩在夾雜著雪花的狂風裡幾乎看不見，白色的長衫也在風雪中黯然失色，唯有一雙冰冷的雙眼仍然閃著晶亮的光澤，靜靜地盯住了樹梢上的那個人。
“你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心棘就是死在這裡的，”樹梢上，顧清淺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同時也在這裡，你親手殺死了你自己的親弟弟。”
風雪漸漸有些大了，清城已經看不清顧清淺的表情，但是那通紅的雙眼卻在這一片白色中格外地顯眼。看著那眼裡毫不掩飾的露骨仇恨，清城也只是平靜地道：“你並沒有死。”
其他人此時也終於追了上來，最先到達的自然是木忘昔，見到靜靜站著不動的清城，她連忙大聲地呼喚他的名字，但是她的聲音卻最終被無邊的風雪所吞噬，沒有能傳達到清城的耳中。她想要再靠近一些，卻有人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她：“不要再靠近了，很危險。”
木忘昔轉過頭去，正是剛剛追上來的蘇莫傲，他的一隻胳膊下正夾著他手腳亂揮的不安分的父親，而原本夾在另一個胳膊下的駱晨風已經被他放了下來，此時正坐在身邊一朵小小的雲彩上皺著臉一邊揉著臀部一邊叫喚，看來蘇莫傲的還給他自由的手段並不溫柔。
木忘昔撥開擋著他的那隻手，還想再向前，卻直接被蘇莫傲單手攔腰給抱住了：“不要過去。”
“可是……”木忘昔還要掙扎，卻聽見顧清淺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不，顧清淺已經死了。你所認識的那個顧清淺，你的兄弟顧清淺早已經死了，在你用永生之劍刺穿他身體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加入了被你所唾棄的魔道的，用著同一副身體，頂著顧清淺之名的人罷了。”
木忘昔這時才注意到站在樹頂的那抹黑色身影，她掙扎著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緊張地盯著清城。她的身後，蘇莫傲也慢慢放開了手，取而代之的是駱晨風抓著她衣衫的微微發抖的手和緊張的聲音：“小師姐……”
木忘昔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算是安慰他，也算是安慰她自己。
又有聲音穿透風雪傳了過來，這一次是清城平靜的語調：“既然如此，那麼對我來說，在他墮入魔道的那一刻，顧清淺就已經死了，我殺的也不過是頂著清淺的名字，搶奪了他的身體的惡魔。”清城慢慢地朝著顧清淺靠近了一些，繼續道：“永生之劍不過是把沒有實體的光劍而已，沒有罪的人是不會被它傷害的。”
“沒有罪的人？！”顧清淺仰起頭來哈哈大笑，只是笑意卻並沒有傳到他的眼睛裡：“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可笑的笑話了，這個世界上有哪個人是沒有罪的？是你顧清城，還是你那些師弟們，又或是那些只知道躲著不敢出來的所謂的長老們？”他猛地伸出手來朝遠處一指，惡狠狠地道：“在我看來，除了滿嘴的仁義道德之外，你們跟外面那些只知道橫衝直撞的蠢物沒有任何區別！”
“眾生本來就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只不過是被慾望填滿了的心。你之所以會覺得上天對你不公，是因為你總是想要得到根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清城道。
“夠了！你給我閉嘴！”顧清淺猛然一聲高喝，被風吹散了的髮絲如鋼針般根根豎起，雙臂用力一揮，手中已然多了一根鮮紅色的長戟：“你不是會說麼？今天我就要讓你那張可惡的嘴巴再也說不出任何假惺惺的話來！”
看到那根紅色長戟的出現，清城一直平靜著的臉上終於變了色：“顧清淺！你居然敢……”
“你猜得很對，我就是練了鬼器，但是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顧清淺的臉上滿是惡意的爽快：“既然生魂都已經被我拿走了，那麼剩下的身體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反正也馬上就要死掉腐爛掉，那就還不如讓我用了好歹還能再產生點價值。”他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道：“活人的血果然要比動物的血鮮美多了，喝了之後功力上漲的速度果然快了許多，難怪那麼多人都喜歡吸活血來練功。”
清城眼中最後的一點點希望也終於因為顧清淺的話而徹底熄滅了，他的手心裡漸漸長出一把純藍色的透明長劍：“看來還是飛如說的對，像你這樣的人早就已經沒有救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白費功夫，早在你出現在崑崙的那一刻，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少廢話！不要說得好像是因為你的憐憫我才能活下來一樣！”顧清淺舉起手中的長戟，怒道：“你這個殺害心棘的兇手，今天我就要在這裡親手替她報仇。”
清城也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殺了她的是你，用她教給你的絕招，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
這一次顧清淺沒有再接他的話，取而代之的是他手裡那把鮮紅而尖銳的長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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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的長劍與鮮紅的長戟不停地激烈碰撞，分開，然後再次激烈地撞擊在一起，兩人快速而刺眼的打鬥中有無數藍色和紅色的火星濺射開來，隨著怒吼的風雪四處飛散。這些仍然沾染著戰意與怒意的火星一沾到其他物體上就開始迅速地燃燒起來，紅色的就如同滔天的怒火般將一切燃燒殆盡，而藍色的則如世間最陰冷的冰霜凍結了一切，不多大功夫，原本只是飛著雪花的空中便多了不少一邊燃燒著一邊下墜的冰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