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白霧, 一點一點從城市的邊緣蔓延,宛如張開巨大的口,將毫無防備又脆弱不堪的建築吞入腹中。無知無覺的人群, 也如此自然地接受它。
那是不知為何出現的白霧,被覆蓋的人群與車輛驟然失去了嘈雜的聲響,如同被絕對的靜音設定遮蔽, 空空蕩蕩,無聲息。街道上只剩下孤寂的風聲,呼嘯著穿梭。
那是一夜之間就奪取無數異能者生命的可怕白霧。
只有異能者才允許進入的世界裡, 兩個白衣人似是悠閒地漫步在無人又寂靜的街頭, 對在陰暗角落裡死去的異能者視若無睹。
“愧是白麒麟, 僅僅一夜就收割了這麼多異能者,想必他們到死也會明白發生麼吧。”黑髮紫眸的年輕人披著長長的白斗篷, 帶著毛氈帽, 讚歎了一句。
白長髮的男人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只是攥緊手,蹙著眉, 嘆息似的呢喃:“是不夠, 只有這些,是遠遠夠的。”
這時他才像注意到身邊人,轉頭問他:“費奧多爾君,這裡的異能者是太少。的情報似乎並沒有達到你所描述的有用程度, 那對於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或許需要更加慎重地考慮。”
“澀澤先生,這裡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試驗場。”費奧多爾慌忙,“畢竟作為合作者,我也需要知道到底有沒有之前一般的果決。我可是聽說白麒麟去了國外好好養了幾年孩。俗語裡說‘家庭使人軟弱’, 手持的利刃是否會因此生鏽,對這樣的事情產生擔憂也是正常的吧?”
“那關於這一點,現在得出結論了嗎?”
“然,澀澤先生如幾年前一樣強大。所以多餘的試探也就不需要。”費奧多爾笑笑,“要說盛產異能者的地方,然還是那個異能特務科坐鎮的地方——橫濱,過那個地方你已經去過一次,想必這次不會容易。”
澀澤龍彥停頓了下,才回答:“橫濱?那裡的確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而且澀澤先生的孩子在那裡,也算是順成章是嗎?”費奧多爾笑吟吟地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話。
白長髮的男人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是啊,也是時候。”
幽深的霧氣中,黑髮紫眸的俄羅斯人勾起嘴角,笑得詭異:“去迎接他吧,以最盛大的歡迎儀式。”
…………
中島敦是個運氣太好的少年。
國木田獨步這麼認為,於是總會力所能及地給這個少年一點便利,好讓他在橫濱的生活不要太窘迫。
畢竟在徹底解過他到底經歷麼之後,很難讓人覺得中島敦的運氣好。
先說回國途中遇到海難這機率較小的事件,國木田獨步在後來的交流中從銀髮少年話裡得知了一些他的過去——曾經是個孤兒,被收養後不久和鏡走散,沒能和朋友們一起上完學,在國外漂泊很久這跌宕起伏的故事。再加上現在又因為監護人有事被獨自留在了橫濱,能輕易想象他的處境艱難。
可中島敦心態超出尋常的好,撓撓頭不在意地笑笑:“雖說目前是有點困難,但比起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來說,我現在已經過得足夠好了。有自己的家人,也看過許多沒見過的風景,也吃到了很多好吃的東西。雖然鏡醬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但這等待的感覺其實也挺讓人期待的吧。”
啊,這就是少年的勇氣嗎?彷彿閃耀著某可名狀的光芒般耀眼。
國木田獨步有被這樂觀感動到,更加堅定自己要好好幫助這個可憐人的決心。
至少在鏡回來之前,要幫助他好好在橫濱待下去。
他這麼想著,嫌棄地驅趕自己湊熱鬧般過來旁聽的搭檔:“太宰,的工作完成嗎?要浪費時間在無所謂的小事上……”
“做完哦,而且只有國木田你們在咖啡廳休息也太不公平,明明我努力工作的。”然而黑髮鳶眼的青年似是早知道他會這麼問,回答得非常迅速,甚至露出了有恃無恐的笑容,“是說,能去哪裡只能由國木田君一個人定嗎?”
可惡啊,這傢伙平時完全不會這麼乖巧的,一定是在打麼壞主意!
就算完成工作,是令人生氣。
拳頭又癢起來的國木田獨步強行壓下火氣,盡力無視令人上火的搭檔,開始告訴中島敦一些處事件的訣竅。
忘說,經過他和太宰的調查,發現原來他們追查的“白虎傷人”事件主角就是中島敦。過傳言稍微出了點偏差,比如其實並沒有人被傷到,只有一些農作物和牲畜受到了攻擊。
而且中島敦其實明白自己有異能,只是他無法控制,在知道他們是為調查白虎的時候戰戰兢兢,說話舌頭都捋直,根本沒有試探多少,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在逃跑未遂被制服後,中島敦本來大概會被送到異能特務科進行管理,但是一來太宰忽然說其實他的異能很適合偵探社,二來遠在出差地的亂步先生得知了大概情況後給指示說可以讓他待著,三來社長考慮後也同意了。
於是中島敦稀裡糊塗進偵探社,又因為自我犧牲精神透過考核,現在才有這一出。
過在得知了鏡是偵探社員,且發現成為社員就可以控制異能後,中島敦其實也沒多大反抗情緒,相當開心期待和親人一起上班的樣子。
國木田自認身為前輩,是得仔細地告訴他一些必要的事項,比如偵探社一定要遵守的規則、作息要求,有要向太宰治這個閒散的傢伙學習之類的。
然而太宰治卻在一旁打岔:“說起來,是不是該進行偵探社的傳統專案啦?也算是對新人的磨鍊,作為偵探要有敏銳的洞察力才行呢。”
“哦哦是說那個吧?”同樣在咖啡廳的谷崎兄妹也過來了,看上去也準備玩樂一會,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關於偵探社的大家上一份工作是什麼的猜測!”
“欸?”中島敦有點愣愣的,對於這個活動會變成傳統專案感到疑惑。
國木田也覺得需要看看新人的思考能力如何,扶了扶眼鏡,沒阻止,算是預設了。
在瞭解規則後,中島敦很快猜測出了國木田獨步和谷崎兄妹的上一份工作,輪到太宰治的時候,卻遲疑好一會。
“太宰先生的話……唔,請您不要生氣。”銀髮少年躊躇著,先小心地試探了一下。
“會的啦,畢竟之前猜測我其實是個牛郎之類的都有呢。”太宰治撩撩自己的頭髮,似是想體現自己的帥氣,表現得很大度。
“那我說了哦……太宰先生,難道是騙、小偷之類的嗎?”中島敦說出了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回答,然後面對大家疑惑的目光連連擺手解釋,“我是說太宰先生真的做過這些啦,就是、就是一奇怪的感覺。”
他撓撓臉,吞吞吐吐:“畢竟太宰先生給人的感覺很會騙人啊麼的,然後如果想從誰哪裡得到什麼,應該會很簡單……對起,由自主地這麼聯想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忍住道歉。
黑髮鳶眼的青年看上去並生氣,笑眯眯的:“哎?原來在敦君眼裡的我是這樣的嗎?好傷心,被後輩用這眼光看待,明明我好心地請他吃飯,好心地介紹工作,啜泣啜泣。”
他用袖口半遮掩著臉,演得似乎一點不上心。
但誰也沒看見的地方,說著在意的人眼眸晦暗下去,笑容也像是一張面具——看來不認識他啊,但是這個印象,說不定以前接觸過。
“雖然好像已經接近少,但是可惜,是猜錯!”最後,露出笑臉的太宰治這麼宣佈,表示他錯過五十萬的獎金,只能遺憾放棄。
國木田獨步也適時地結束這場玩鬧,繼續給新人科普重要的常識,希望他要辱沒偵探社的聲。
可惜新人的時運濟一直持續了很久,沒有辱沒偵探社,卻時常被繁瑣的事情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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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懸賞白虎的八十億讓portmafia對中島敦圍追截堵,使用各計謀想要抓住他,要是依仗白虎強大的治癒能力,大概他早就倒在了半途,沒等偵探社來幫忙就被運走了。
後來在裝炸彈的列車遇見為泉鏡花的少女暗殺者,一番搏鬥後才勉強從暗殺者手下倖存,甚至想要救下這似乎是被脅迫著殺人的少女。接著又得與portmafia極為強大的異能者芥川龍之介戰鬥,雙雙負重傷。
傷好這黴運也沒個消停,只是上個街的功夫,中島敦就被困在了為蒙哥馬利的少女的異能力裡。
蒙哥馬利是遠道而來的組合的人,據分析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提前伏擊。時組合的其他人也在橫濱大肆喧鬧,囂張非常。一貫將橫濱視作自己地盤的portmafia然不會坐視管,最後派出了人手,和他們武裝偵探社一起擊退組合。
這一系列事件讓偵探社忙得暈頭轉向,甚至向來清閒的亂步先生也被捲入其中,盡自己所能地幫忙。
於是某個一直被忽視的事情,到了這些事的末尾才被發現——鏡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之前鏡和亂步先生分開,處事件後續的同時,也說要處一些自己的事情,然後就此沒有再回偵探社。
中島敦一直有足夠的耐心等,又因為各事件纏身,加上好意思表現得自己像個不能離開家人的小孩,於是一直沒有問。
但這次與以往同,一點聯絡都沒有,之前鏡離開總是會發資訊給偵探社或者亂步先生,表明自己安全及事件一切順利,而是現在這樣這麼久都沒個話。
意識並確認到這點的時候,是亂步先生看著最新的報紙,然後嚴肅著表情,戴上眼鏡,睜著銳利的翠色眼睛,很鄭重地宣佈問題:“鏡見。”
“麼?”正在幫忙搬檔案的銀髮少年當即停下腳步,焦急了起來,“是說在出差嗎?說不見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見?”他把檔案粗暴地擺在了桌上,腦裡劃過一連串的陰謀論。
其他人也止住動作,盯著黑髮偵探,等待著他回答。就連原本在沙發上打盹的太宰治都掀開遮臉的書,轉身看向他們。
“之前是那樣。”江戶川亂步指指報紙,耐心解釋起來,“可現在情況不同,他見。需要處的事件早就在三天前結束,可能這麼久麼都不回覆,他是那樣的性格。”
那是一則說明某個案件的新聞,正是亂步去的那個,也是鏡去善後的那個。
“那鏡現在在哪?會是被人拐走了?是出了麼意外?”中島敦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衝到江戶川亂步面前接連斷地丟擲問題,像是慌張起來了,“該不會是暗殺?是意外中毒?難道是綁架嗎?”
泉鏡花沉默著走到銀髮少年身邊扯扯他的衣服,試圖安慰他:“別擔心,敦。會找到的。”
中島敦被一扯拉回心神,意識到自己失態,和泉鏡花表示感謝的同時,也跟江戶川亂步道歉:“對不起亂步先生,我太著急,給添麻煩了。”
“沒關係。”拘小節的偵探先生擺擺手,原諒他,表情卻還是嚴肅的,“但也算猜對了些。某意義上,鏡是被人拐走了。”
“欸?”中島敦有點愣神,反應過來後馬上憤怒起來,“是誰?我要找他算賬……”
“的監護人哦。”江戶川亂步嘆了口氣,甩出了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欸??!!”某位人虎的驚嘆聲衝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