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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這天下多是一腔空付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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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個狠心的。

胥松滿頭大汗,咬著牙恨恨看向門窗上漸漸消失的身影,利劍一般的眸光投向蜷縮在地上哭泣的流螢。

他輕輕抬手捏住她纖細的脖頸兒,口中吐出的話涼薄至斯:"你自找的..."

鬱熱的夜、淋漓的汗水和女子壓抑難捱的呻、吟。

沈之瑜披著單薄的外衣抱膝坐在驛所的木階上,仰首看著掛在枝頭的圓月,有些恍惚,無意識地撫上墜在胸口地那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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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便一個多月了,她隨殿下來到了京城,永遠離開了那片土地。

她甚至還記得那人伏在她身上時,溫熱的血,噴薄的呼吸和漸漸冰涼的身體,火舌繚亂將與他有關的一切盡數燒嗜,化成一捧灰隨風而逝。

此後,她只能用那些少得可憐的回憶,來緬懷這個曾經熱烈又壓抑地愛著她的少年。

"他真的喜歡你。"

沈之瑜赫然回頭,便見晏昭負手而立,她慢慢將腦袋埋進膝蓋,那又怎麼樣呢?是愛了便會有結果嗎?

看著沈之瑜垂落在腳邊的烏髮,晏昭終是咽回了剛要出口的話。

胥松喜歡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實心裡很清楚只是不願回應罷了,如今木已成舟再無轉圜餘地。

如果不出這事兒,照胥松那般憨直的性子,能守到猴年馬月,可沈之瑜又豈是那容易改了心意的人?說不準會撞個頭破血流,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禍。

晏昭微不可見地輕嘆一聲,溫柔的眼眸浮上一層暗色,聽到那女子悽哀的泣音,嫌惡地離開了這棟木樓。

他深知若非自己一句話,胥松能活活把自己憋死,足見他對沈之瑜用情至深,可這樣千瘡百孔的女子,又如何是他一個涉世未深不經情愛的傻小子能捂熱的?

更何況沈之瑜衣白掛孝,以未亡人之姿示人?

太陽起了個大早,卯時未至便照上了木樓。

這一夜於流螢而言是極其痛苦的一夜,兇猛的藥效、滿腹怨氣毫不憐惜的男人幾乎將她碾碎揉爛了,至此方歇-

她未著寸縷躺在地上,蒼白的唇瓣微微張著,被汗浸溼地頭髮一縷一縷地鋪陳在地上,氣息奄奄,身上是青紫的淤痕。

縱使如此,她仍是強撐著抓著男人寬大的袍衫罩在身上,踉踉蹌蹌地起身推開了房門。

一夜未眠的沈之瑜見她出來,上前去扶,可她傷還沒好全,整個人虛弱得很,流螢也不算重,兩人差點一齊摔倒。

幸得還有門倚著,流螢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費力地揮開沈之瑜扶她的手。

好生虛偽的女人,胥松喜歡的明明是她,可她不願便讓自己來替,臨了還要假惺惺地上前賣好!

流螢已經哭不出來了,昨夜哭的太多,眼睛腫的不行,又幹又澀的。

模糊的視線對上一雙織錦的黑色長靴,再往上是男人被玉帶勾出的勁瘦的腰和一柄寒光畢露的長劍!

而那柄長劍對準的還是她的脖子,流螢的眼淚譁啦啦下來,眼睛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昭,聲音嘶啞:"殿下...為什麼..."

她有什麼錯?不過是愛上了不該覬覦的人罷了,流螢心知殿下這般瓊姿玉質的人物不是自己可以配得上的,可她也從未妄想過,便是沒名沒份的跟著她也是願的。

可為什麼殿下偏偏喜歡京城裡那個一無是處的姜姒?

被胥松強迫的時候,她是絕望的麻木的,可現在渾身上下的痛,像是骨頭縫兒裡插進了針,心臟被人死死攥著,鋪天蓋地密不透風的疼。

"是你心術不正,咎由自取!"晏昭聲色冷然,劍尖抵上她的下顎。

沈之瑜見流螢下顎滲出血,驚恐地瞪大眼睛,她想說話可是話滾到喉嚨眼兒怎麼也吐不出來,無措地拽住晏昭的一角袍沿,目露祈求。

流螢這一路對她很好,細心照料,否則她還只能躺著起不了身,沈之瑜不想任何人受傷。

她抬起無力的手虛扶著流螢,卻被她一把揮開,狠狠跌在地上,手腕撐地,疼的她眼前發黑,幾乎是瞬時,額前後背冒起了冷汗。

"不用你...假...好心..."流螢見她疼得咬牙,有些不忍,可一想到自己受的苦,心硬了起來,抬眸看向晏昭:"咎...由自取,奴...認了..."

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那劍尖抵著脖子。

沈之瑜滿眼淚花,搖頭看向晏昭。

晏昭微闔眼瞼,強壓著心裡升騰的怒氣,她這一劑藥差點廢了胥松!叫他如何忍?

胥松於他不單單是親侍,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是可以把命給他的兄弟!而這個女人,詆譭他的姒姒,欲行不軌還差點廢了胥松!

再睜開眼,晏昭眸底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沉,難抑地輕輕抬手,寒涼的劍鋒使得略有感知的流螢睫羽微顫。

"放...了她..."屋內傳來虛弱嘶啞的聲音。

晏昭未有動作。

"晏書白!她是我的人...如何我說了算..."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一句話,而後昏了過去。

晏昭低睨流螢,而後長劍入鞘,跨步進了內室,扯了隔斷的門簾蓋在他身上將人扛進了自己的屋子。

眼見無性命之憂,流螢倏然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呆滯地看著木質的屋頂,淚珠自眼尾緩緩滑落。

沈之瑜關上了房門,拿來巾帕慢慢地給她擦洗。

給她收拾好後,將人扶到榻上,找來紙筆,伏案寫給她看。

"別怕,胥松是個很好的人。"

流螢冷笑:"他好,你怎麼不上?"

沈之瑜慘笑,面色有些蒼白:"我一出生便許了婚,從未見過要嫁的人,十歲那年家裡遭了匪,滿門慘死,母親指著我自小帶著的玉要我去京城尋親,我與婢女一路乞討,她死在路上,而我到了南地。"

她緩慢的在紙上寫著,握筆的手發顫:"到了才知我與婢女走反了,陳郡距京城千里之遙,此後便在此扎了根,再不想婚約之事,師傅問我心意,我只說無心也無意,可那人死在我眼前,才知我並非毫無情意。"

寫到這兒,她情難自已落了淚:"如今,我只當自己嫁了那人,來這京裡也是為了找那與我有婚約之人,若是能尋到便解了婚約,往後置個空冢,我這般如何耽誤他人..."

"這世上多是一腔空付的情,殿下心有所愛非良配,莫要如我一般,失去才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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