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例行問詢
河水的水位慢慢的下降，盆地中的各種洞穴裡面，還沒有死絕的動物紛紛從洞口中鑽出來，然後順著水流游到了水面。所有的動物在睡眠上掙扎，朝著四周最近的岸邊遊動過去。可隨著體力的不支，和高溫沸騰的水正在不斷的刺痛著神經，一個一個的動物被煮熟，就此倒在了這一碗湯水中。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死了多少動物，也沒有人知道這一次有沒有動物逃脫。反正這地方，就此變成了生物禁地，沒有動物出沒，流動的河水也成為了死水。曾經在這一片土地戰鬥過的那些士兵，此刻甚至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沒有骨頭留下，沒有任何一個墳頭出現。
一個曾經祥和寧靜的小山村，從炊煙裊裊，到生物死絕，只用了一個周不到。而這一個周的時間內，先是出現了動物傷人，接著便是民眾撤離，最後又是軍隊駐守，可一切都失敗了。在這是失敗的前提下，巨大的炸彈從天而降，一方面是為死傷在這地方的士兵報仇，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將所有變異的動物全部扼殺在此地。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的對錯，或許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來，有某方認為是對的，比如人類，也或許另外一方認為這是錯的，比如動物。反正事情已經發生，沒有可能改變，只能選擇去承受結果，無論這個結果是好是壞。也有一種可能，這個結果在不同的時候，有不同的意義。
………………
凌峰從這一場幻覺中甦醒過來，窗外已經有微微亮光，他看了看手錶，此刻已經是凌晨六點。心頭充滿了悲沉，一想到老張不久前還和自己一起在烈日下奔跑，兩個人都跑的氣喘吁吁的躺在草坪上，一股子清淚便從眼角流出來。曾經回到家裡，老媽已經做好了飯菜，然後會囉囉嗦嗦的喊著吃飯了，手機有什麼好玩的？
老兩口天天在家裡面吵架，可相互之間又充滿了依戀。這曾經溫馨的一幕幕，再也不會出現了。凌峰越想越感覺人生不值，他很想再尋找一個高樓，就此跳下去。因為感覺活著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終究人都是要死的。況且，惡人享盡榮華富貴還能長命百歲，窮人受盡世間折磨卻活不過半百。一切都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凌峰想著，心中的悲傷越來越烈。不過很快，一個靈光在他的腦海中炸裂，如果我死了，老張他們不是白死了？甚至都沒有人唸叨他們，沒有人想念他們，沒有人給他們報仇，清明都沒有人給他們上墳了。
猛然的，凌峰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這一個靈光讓他想明白了，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這樣什麼都不錯，輕而易舉的死掉。他要活著，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現在，他的心裡有懷疑的目標，最首當其衝的便是密修會，特別是教主黑衣人。自己沒有答應直接加入密修會，而又知曉了密修會的存在歷史和運作機制，甚至還知道了大本營所在地。他們沒有理由不動手，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把自己滅口，不過可能想到了自己的幻覺對密修會還有用，所以便選擇動自己最親近的人，殺了自己的父母。
還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就是打折沙龍會幌子，實際上舉行了異常血腥殘忍的宴會的王四林。當時凌峰和李雪兩個人打斷了他的所有計劃，讓他進入密修會的機會就此失去了。甚至說，對方精心準備了好幾年，就因為自己和李雪而葬送。懷恨在心也很有可能，而且按照對方那個睚眥必報的樣子，選擇對老人家動手也很有可能。
凌峰就這樣在腦海裡思索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慢慢亮了。敲門聲傳來，還不等凌峰從床上起來，李雪已經推門進來。“怎麼樣？好點了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可以吃早飯了，待會兒警察ju的人會過來詢問你。你就實話實說，然後你有什麼想問的，也都可以問。我給你做了荷包蛋，多少吃一點，別浪費了我的心意。”
說完，李雪關上門，等著凌峰起床。
凌峰沉重的嘆息了一口氣，一切都變得陌生了起來。如果是以前，他這時候只會被孫桂櫻拉著起來吃早餐。慢慢的走到了廚房，李雪身穿黃色圍裙，扎著一個高高的丸子頭，正在爐灶上忙碌著。看著李雪的背影，凌峰腦海中總是浮現起在自家的廚房裡面，孫桂櫻正精心的坐著早餐。不過很快便苦笑了一下，都是過去了。
李雪看到凌峰走過來，朝著他笑了笑，然後說道：“快吃吧！手藝肯定沒有孫姨的好，將就著吃吧。人才是根本，哪怕有什麼事情，你沒有了力氣，還怎麼給張叔孫姨兩人報仇？”
凌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的，吃吧。你也快吃，不要只想著我。李叔叔呢？他都不在家吃早餐的嗎？”
李雪說道：“他平時沒有在家吃早餐的習慣，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早上打電話過來說，8點鐘會有警察過來。你快吃，吃完了就去洗漱，準備見客。”
凌峰低頭吃蛋，吃完了隨意的洗漱了一下。他靜靜的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面這個身材纖細，面容白皙的男人，這張臉無比的熟悉，可這時候看起來又有幾分陌生。自己變得不認識自己了！凌峰苦笑著，然後搖搖頭，看向了窗外。
沒過多久，兩個警察來了。兩人似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進門的時候都左右看看，顯露出幾分好奇心。不過來這裡是公幹，外加警察的身份讓他們有些自持，沒有左顧右盼。
客廳裡，凌峰和李雪與兩個警察面對面坐下。“現在先確認一下身份，我叫陳煥，這位是我的同事樊榮。我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昨天盤龍江小區發生的兩條命案，特意來問詢。你們知道什麼都要告訴我們，不要有所隱瞞。問詢過程中，我們會進行錄音。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凌峰搖搖頭說道：“沒有問題。你們問吧，等你們問完了，我也有兩個問題想要諮詢一下你們。”
“第一個問題，你是張紅雲和孫桂櫻的兒子，張凌峰。昨天晚上的7點左右，你在什麼地方？”陳煥看了看凌峰的眼神，靜靜的問道。他擔心凌峰有些悲傷過度，這個問題就是為了排除凌峰的作案嫌疑，一旦悲傷過度的人聽到自己也在懷疑之中，肯定暴跳如雷，對後面的詢問很不配合。
不過凌峰很理智，他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先是在真巧咖啡店和一個叫做王娜的小女孩喝了咖啡，然後去了大覺寺裡面，見了兩個朋友。不是什麼特別熟悉的朋友，我只知道他們的外號，不知道他們的真名。所以無法給你提供線索。”
陳煥點點頭說道：“沒事兒，我們會回去核實的。第二個問題，你最近是暑假在家，每天幾乎都和死者兩人在一起，有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異常情況出現過？”
凌峰想了想，一旁的李雪用一雙美目看著他。
“沒有。每天在家就是吃吃飯，出去散散步，幾乎沒有任何異常。老兩口最近可能是更年期到了，會經常吵架拌嘴，不過這應該和這件事情沒有什麼關聯。”
陳煥笑道：“沒什麼，只是一個詢問。有沒有關聯，後面再繼續調查吧。第三個問題，你們家有沒有什麼仇敵？特別是老兩口年輕的時候，或者你這些年在外面生活招惹了什麼特別的人物沒有？”
聽到這裡，凌峰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在古香古色亭子中彈奏古箏的黑衣人，第二個浮現的便是王四林那略帶肥胖的臉龐。不過他依舊是搖搖頭說道：“老兩口年輕的事情，他們說的都不多，我也瞭解不多。至於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自小就唯唯諾諾的長大，雖說現在上了大學，在大學裡面，沒有什麼機會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陳煥再次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在調查中發現，最近半個月來你身上發生過很多的事情。首先是你出現了莫名的幻覺，被認為是有精神病，去過人類精神研究中心觀察過，後來自己出逃，最後選擇在家休養。這些事情，是真是假？對於你身上的變化，你有什麼想說的，又是什麼讓你做出從精神研究中心出逃的決心？”
凌峰一時無語，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身上的事情，而出逃又是自己一時之間想不開，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就得了這樣的病，飽受幻覺折磨，甚至還體會到了幻覺中的各種詭異痛苦。難道真的說自己預見了未來？這樣說，作為警察這樣的唯物主義者，肯定是不會相信。可不說，那不是加重了自己家身上的嫌疑？
就在凌峰猶豫不決的時候，李雪開口了。“我和凌峰自小就是同學，可以說我們一同長大的。他身上的事情我都瞭解，他的確前段時間開始出現了幻覺，不過都無關緊要。從精神研究中心逃離，是因為那個地方的環境不適合他養病，所以最後選擇了在家休養。”
陳煥癟癟嘴，點頭表示知道了。“我這裡還有私人的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這才剛上大學，又是什麼讓你選擇做出自殺的舉動。是不是受過什麼暗示?”
凌峰回答道：“暗示沒有過，都是自己想不通。就是你的那句話，我才剛上大學，為什麼要遭受這些幾億人都不會出現過的幻覺。所以悲從中來，就想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有那麼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凌峰的語氣有些激憤，他心頭的確是不舒服，一隻被這樣逼問，所有的嫌疑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好了，我們的問題問完了。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如果不涉及關鍵線索，我都可以告訴你。”陳煥也感受到了凌峰語氣裡面的不善。
“老張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凌峰閉上眼，腦海中浮現起他剛剛回到家，空氣裡面瀰漫著一股子血腥味，客廳裡面滿是血跡，還有最後推開臥室門，兩個人肢體僵硬的倒在床上的場景。他每每想到這裡，心頭的悲傷便無處釋放。
陳煥語氣提了幾分。“法醫鑑定結果表示，死者兩人都是死於失血過多，而且女方身上的傷勢都是由男方造成的。而南方身上的傷勢，應該是由什麼利器造成，比如鋒利的小刀，或者是金剛狼的爪子之類。兇器沒有找到，暫時無法給出結論。”
凌峰深吸一口氣，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在場的另外三個人也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心態平復。過了三四分鍾，凌峰終於緩解過來。他繼續問道：“那在現場勘查中，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陳煥深深的看了一眼凌峰說道：“按照現場出現的東西，你家應該是有一隻貓，但是在我們勘查的時候，貓並不在。然後再你家的廚房窗戶下面，發現了貓的屍體，應該是從高空落下，直接被撞擊死亡的。至於為什麼會從高處落下，是被兇手直接扔下來，還是貓自己失足落下，無法給出結論。”
凌峰想到自己的大貓，心頭又是一陣傷心。自己一直不關心這個大貓，沒想到依舊沒有逃出這一場厄難，之前都沒有發現，現在才聽說。
陳煥轉過頭看了李雪一眼，然後說道：“在死者的身體上，我們提取到了狂犬病毒。現在又一個猜想，就是你的父親，感染了狂犬病毒，昨夜恰好病發，將你母親也一同殺死。至於狂犬病毒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這來源過於廣泛，沒有排查的機會。”
“什麼？這意思是，我爸媽都是自己殺死自己了？”凌峰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怒火。沒有辦法，無論是任何一個正常人，在聽到這樣的話，都壓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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