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將披在胸前的那縷頭髮用手撥到背後,盯著凌墨,皮笑肉不笑。
“此生有幸能得閣主一句誇獎,還真是死而無憾了呢。”
凌墨陡添眸中凌厲。
“到底是背靠了第一大山莊的少莊主,同我說話也敢這般放肆了。”
夏靈只當看不見他的不悅。
“閣主若說是,那便是。閣主深夜潛入我房間,只怕不是來爭辯這些廢話的吧?”
凌墨不喜歡這樣的她。
牙尖嘴利,陰陽怪氣,同過往的她全然相反。
若是起初她就是這般性子,那他必然不會將她留在身旁。
話不投機半句多,凌墨也不再同她廢話,單刀直入。
“你此次究竟是替那奸賊尋什麼來了?”
“尋一物。”
“尋什麼物?”
“同閣主無關的物。”
見她同自己故意兜圈子,脾氣一向暴躁的凌墨迅速伸出手,用力地掐住了夏靈的下巴。
“一陣子不見,身上的傷是好了?記不得疼了?竟敢這般同我說話,是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
看著那雙發怒的眸子,夏靈卻輕聲一笑。
“你當然會殺我。這世上除了蕭悠然外,哪個旁人值得你手下留情?我自然知曉在你心中的位置。”
她望著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刻進骨子中的恨意在雙眸之中漸漸浮現。
“我算什麼?浮萍草芥罷了。不過是你隨便在山裡撿回來的人崽子,同一條野狗有什麼分別?你說你要殺我,我自然是信的。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凌墨見她眼眶泛紅,聽著她口中直戳他心窩子的話,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也不自覺地發緊。
“你背叛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指責我?”
“背叛也是你逼得!”
夏靈瞪著眼睛,恨意滿滿。
“你忘了嗎?你知曉我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便是在江湖站穩腳跟,去追尋當年我全家被殺的真相,去報仇。我日復一日的努力,終於以為能報仇時,你卻為了你心愛的女人,決心將我送到連曲身旁。我在山莊受盡虐待,忍無可忍後動手反擊。只那一次反擊,只一次而已。被你知曉了,你又怎樣對我的?”
凌墨愣了下。
只記得那夜來信說夏靈在山莊露了馬腳用了功夫。
只怕引人起疑,他將夏靈喚回來。
她剛一進門,他便憤怒地甩了她一個巴掌。
氣不過又拿著鞭子抽了她兩下,又將她趕回了山莊。
整個過程中,夏靈只默默的受著,沒有一句辯解,也不曾求饒過一聲。
“這一切都是你親手促成的。我曾說過的話,你依然連半個字都不肯相信。不過無妨,你認定了我歸順連曲,那便這般認定吧。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此刻殺了我,連曲拿不到他想要拿到的東西。一切歸零,算作從頭開始。”
夏靈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從濃密的睫毛中滲出,順著臉龐流下。
“動手吧。”
凌墨杵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夏靈的臉。
許久後,他緩緩鬆開了手。
“我最恨背叛。你若叫我失望了,我連你身上一寸完整的皮都不會留。”
一陣清風拂面,夏靈睜開眼時,屋中早已沒有了凌墨的身影。
她低下頭弄了弄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連曲習慣用伎倆來算計,習慣透過洞悉人心判斷事情走向。
凌墨陰晴不定,生性暴戾急躁。
如果按照以往的穿越套路來說,煙火會變成配角,也就是連曲。
但連曲就像是一個精於算計的機器,一旦有利於他的機會,他全都不會放過。
相比起連曲,彷佛凌墨身上的那一丁點人情味,更像煙火。
可提前進入小世界十分鐘,興許是早了她十年,亦或者是更多。
最容易被汙染的,也莫過於如煙火一般的白紙一張了。
-
三更天的街上空無一人。
只凌墨一人提著酒壺在長街上晃盪。
自從蕭悠然識破了他的計謀,與他斷絕情義,再到消失無蹤,讓他無跡可尋。
凌墨就像是泡在了酒缸裡,每日的清醒時候不多。
再到夏靈與他反目,如今每日頂多能有一兩刻是清醒的。
凌書默默跟在凌墨不能察覺的身後,望著他搖晃的背影,心裡也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走著走著,凌墨忽然停住了腳步。
“老三。”
凌書原以為凌墨醉的不成樣子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忽然被叫,嚇了一跳。
“大哥,我是不放心你,所以……”
他轉過身,迷離的雙眼望著凌書,口齒有些不請。
“齊安王……不留了。”
凌書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凌墨的胳膊,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大哥,你在說什麼?!眼看著咱們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動了齊安王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
凌墨甩開凌書。
“她說的對,這是我虧欠她的。她還未長大時,我便答應她。只若是她肯好好練功,一定助她復仇。她如今恨我,便是因為我食言了。”
凌書緊蹙著眉頭,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靈兒的感受。
“只若她不恨你,便能幫你尋到蕭悠然。終究這一切,都是為了找回蕭悠然,是嗎?那我們呢?跟著我們一路走來的兄弟們呢?他們如何能接受?如今竟是要為了一個女人,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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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緩緩抬起頭,垂落袖子中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譏諷一笑。
“你們一個兩個,如今的話是越來越多了。我曾說過,夜梟只能有我凌墨一人的聲音。怎麼?現在都想當家了?”
凌書霎時間白了臉,垂下了頭。
“我只是……”
“按照我說的做。後天一早,我要看到齊安王的腦袋。”
-
翌日。
夏靈帶領著雲霄山莊的人上山探尋仙草。
這山同原主記憶裡的山變了許多。
從前這是一座荒山,如今卻不知被誰打理的很好。
山上造了景兒,還有亭子,更不像是老虎能出沒的地方。
走了大半日,慶安累得不像樣子,忍不住上前問夏靈。
“夏姑娘,還有多遠?”
夏靈搖了搖頭。
“這裡沒有,況且……原本這是一片荒山來著,如今變成這樣子,我有些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