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
漆黑的車子裡,儀表盤的光照亮了莫誠神色暗淡的那張臉,副駕駛上坐著閉著眼睛已經睡著的夏靈,臉上仍掛著未幹的淚。
他在紅燈前停下了車,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看著林一陌發來的訊息。
【兔兔:忙完了嗎?還要回來嗎?我在等你。】
莫誠低頭看著她發在對話方塊裡面來回亂跳的小兔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感覺到可愛或者喜歡。
【小誠:還沒有忙完,不要等我了,早點睡。】
回覆完資訊,面前的紅燈跳綠,他鎖上手機,重新啟動了車子,朝著回家的路駛去。
回到家裡,他將夏靈的衣服脫掉,換上了睡衣。
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心底一陣一陣地往上湧著愧疚。
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為照顧自己,照顧這個家裡,無微不至。
還記得當時她生孩子的那天,她在產床上發了一條語音給自己。
莫誠想起來,便開始往上翻著他和夏靈的聊天記錄。
這麼多年,就算換了手機,但為了儲存他和兔兔的聊天,資料也全都轉移過來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快速刷著螢幕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看著那長長的語音條,他點開了播放,將手機貼在了耳邊。
裡面是夏靈極其虛弱的聲音,她說著:“小誠,我可能熬不過這一關了,實在太疼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過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過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見你最後一眼。如果我真的挺不過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把孩子養大。這輩子遇見你和兔兔,是我的幸福。”
莫誠握著手機,眼眶發酸,腦袋裡自動地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
當時在去醫院的路上,兔兔正好打電話過來,說和客戶喝酒,客戶喝多了糾纏她。
當時他奮不顧身地拋棄了為自己生孩子險些要丟掉性命的夏靈,轉身奔向了兔兔。
當天他打架在肚子上縫了幾針,還住了院。
見到女兒第一面的時候,是在她出生一週以後了。
見到女兒白胖胖的小臉,當時他在想,如果這孩子,是他和兔兔的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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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嘗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樣子的性格呢?永遠是恃強凌弱的。
尤其是在夏靈生了個女兒以後,母親就開始變本加厲。
她每一次欺負夏靈,夏靈永遠是忍著一聲不吭,而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卻從來沒有想過一次為她撐腰。
他從抽屜裡拿出自己和夏靈的結婚證,看著裡面面無表情的自己和笑地燦爛的夏靈。
看著那證件上登記的出生日期。
他才恍然大悟,她的農曆生日,應該是今天。
和兔兔的生日,是同一天。
往年每一次給兔兔慶生的畫面和當時夏靈勉強微笑的樣子浮現在眼前,莫誠緊緊地咬著自己的牙,眼眶酸脹,幾度視線朦朧。
他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好父親。
甚至,曾經自己堅定認為的事實也如此不經推敲。
他從來不是她口中那個,最好的朋友。
翌日一早。
夏靈頭昏昏地從床上坐起來,手揉了揉腦袋,順便聞到了一股飯香。
一看時間,阿姨也沒來,難道是微微自己起來做飯了?
“微微!不要亂動,小心燙到你!”夏靈急匆匆地推開門跑進廚房,卻看到莫誠正端著一盤子炒蛋往餐桌上放。
莫誠快速地看了夏靈一眼,又閃回視線,“你醒了啊。”
經過昨晚這些,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直視夏靈才好。
夏靈錯愕地看著莫誠,“你,竟然會做飯?!”
她問地不是你怎麼在做飯,也不是你怎麼沒上班,而是問出了一個莫誠根本沒想到的問題。
他將最後一鍋湯端上桌,解開了身上穿著的圍裙,乾巴巴地解釋道:“啊……我,上大學的時候,租房子的時候學會的。”
夏靈看了一眼這桌子上豐富的早餐,轉頭想要去找微微,卻看到微微已經穿戴整齊的進來了,就是那個頭髮扎的鬆鬆垮垮。
“我們微微這麼棒呀?!竟然能自己穿衣服了?”夏靈驚喜地蹲下身子,用手揉著微微的臉。
微微眯著小月牙眼笑的開心,“不是我穿的,是爸爸幫我穿的衣服,給我梳的頭髮,媽媽你看好看嗎?爸爸真的好厲害哦!”
莫誠被孩子這麼一誇,反到有些臉紅,像個少女般地忸怩,“我,第一次給孩子梳頭髮。她頭髮又軟又滑,我不敢用力。”
他為什麼這樣,夏靈非常清楚。
昨晚她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看到他做的一切,就已經猜到了,多少莫誠還有點良心未泯,這也是為什麼自己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為什麼將結婚證放在了床頭櫃的原因。
“謝謝爸爸了沒有?”夏靈也不打擊他的積極性,伸手捏了捏微微的臉。
微微彷彿從來沒有那樣高興過,笑得笑臉通紅,直接從夏靈的身邊跑到了莫誠旁邊,伸手緊緊地抱住了莫誠的腿,用小臉蛋兒蹭來蹭去,“說了!爸爸還說我是他的女兒,不疼我疼誰呢!爸爸還說了,說明天帶我們去遊樂場玩呢!媽媽也一起去!”
這模樣,看得夏靈和莫誠都有些心酸。
明明這個爸爸截止到此時此刻,還是她的爸爸。
他不過是做了每個父親都應該做的事情,卻無意間的成為了女兒求之不得的驚喜。
高興恥辱愧疚交雜在一起,莫誠抬手摸了摸微微的頭,“快吃飯吧,吃完了爸爸送你去幼兒園。”
“耶!爸爸送我!爸爸送我!叫杭鹿非要說我爸爸是個胖子!他總是胡說,上一次還說爸爸有了別的女人,那明明就是媽媽!”
莫誠聽到微微的話,正在夾菜的手一抖。
他抬頭看向夏靈,“什麼?杭鹿又是誰?”
“她在幼兒園的一個好朋友,一個小男孩。”夏靈喝了一口湯,覺得胃裡暖呼呼的,“沒事兒上次我已經解決了,是那個孩子看錯了。就是那天我和你去學校門口告訴她你要出差的事情,那小孩兒看錯了,就記得我減肥之前的樣子來著。”
夏靈這麼一說,莫誠就全都懂了。
她又出面,幫自己解圍了。
剛入嘴的湯,總感覺特別油,那油味也是在舌尖環繞不去,一陣一陣地噁心。
夏靈皺著眉頭,捂著嘴,轉身衝向衛生間,又是一陣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