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衛知青~”
林媛剛走，旁邊本來低著頭的知青便調侃的笑出聲來。
衛思齊神情絲毫未變。
“林同志跑這麼遠來給你送水送帕子，該不會是喜歡上你，打算以身相許吧？”
衛思齊微微蹙眉，“只是來感謝我而已，不要敗壞她的名聲。”
“嘖嘖嘖~”
那知青打趣的輕嘖兩聲，便打算把這事兒揭過。
“聽說昨天張家去林家退婚了，衛思齊，你該不會也吃不得這個苦，打算真跟林媛結婚，當個農村人了吧？”
這人一開口，氣氛便瞬間冷了下來。
衛思齊看了眼說話的人，“我怎麼樣跟你無關。”
“切~要我說你們就是目光短淺，早晚要恢復高考的，到時候我們就都能回城裡當人上人，你現在娶個農村人，以後可有的鬧。”
話是這麼說。
理也是這麼個理。
但這人說話就是讓人聽著不痛快，陰陽怪氣的，彎酸得很。
他叫周全，也是從帝都發配下來的。
家裡估計來頭不小，雖是下鄉來，但身上帶的錢不少，每月帝都那邊的家人還給他匯錢、送東西。
他富得很。
不過人也傲。
前頭只跟衛思齊說話，後來慢慢的，才和知青們稍有交談兩句。
他常常說自己快走了，估計是家裡那邊給使了關係。
衛思齊只是捏了捏鋤頭，“你還是儘快幹活吧，你少揮一下鋤頭，我們就得多忙一分鐘。”
周全嘴角一撇，“我是為了你好，你可是帝都人。”
衛思齊沒再應聲。
“我說真的，我家有關係，打聽到上面已經在談這個事了。”
周全湊到衛思齊旁邊，很小聲的又說。
衛思齊目光微沉的看他一眼。
“你別不信啊~”
周全看了眼四周，才又繼續說，“我爸說，不出三年絕對能恢復高考，你真的不要在這個時候去結婚，對你不好。”
衛思齊：……
“你的目的？”
衛思齊低聲問他。
周全微微聳肩，“沒目的。”
衛思齊滿臉審視的看向他。
“我爸讓我跟你說的，我爸叫周德貴。”
衛思齊：……
“知道了。”
衛思齊微微垂下眼眸，這名字他還算耳熟，好像是他父親之前提過好幾次的朋友，只是他從未見過。
“我說的真的是真的。”周全又說。
“我知道。”
“那你待會兒還要去林家啊？”
“嗯。”
周全微微咂嘴，“你怎麼說不聽呢？那邊現在肯定就是看上你了，你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
“與你無關。”
周全輕哼了聲，“不識好人心就算了，我下個月就走，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家裡搭了很多人情，才把他從這撈出去，這破地方，他真的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衛思齊只沉沉的看他一眼，沒再應答。
等收了工，便往林家走。
往那邊去的路上得經過張家，路過時便聽的裡面傳出一陣爭吵聲。
不過衛思齊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到林家時，林父就在外面的矮板凳上坐著，那表情……實在不是很好看。
“林叔。”衛思齊低著頭打了聲招呼。
林父微微點頭，“來了，進去坐坐。”
他把衛思齊招呼進去。
衛思齊一進門，便瞧見在廚房裡頭的林媛，她就在陽光正好的地方，端著一盤剛炒好的、熱氣騰騰的菜走出來。
那淺薄的霧氣讓她的面容多了些朦朧美感。
她緩緩抬眼，似嬌似嗔的望著他。
那一刻，衛思齊有些看呆了。
林父在旁邊沉默的敲了敲煙桿，咳了好幾聲，才把含情對視的兩人的魂兒給拉回來。
“還看什麼，這菜再在外面放一會兒就涼了。”
他看了眼林媛，又不悅的看向衛思齊，“走走走，吃飯吧。”
那話聽著是熱情極了。
衛思齊便乖覺的跟著林父進門。
林父倒了兩杯粗劣的白酒，往日裡他都是捨不得喝的，遞了杯給衛思齊，“謝謝你救我女兒一命。”
“應當的。”
衛思齊應著，看著桌上已經擺好的飯菜，心臟一陣陣的發軟。
林父則盯著他看，越看越不甚滿意。
這瘦不拉幾、身上沒二兩肉的樣子，每天能賺什麼工分啊，回頭豈不是還得自家閨女養人？
這真的不行啊！
他沒明著說。
但整頓飯一句結婚的話都沒聊。
衛思齊便明白他意思了。
林媛顯然也明白，她臉上沒露出什麼神情來，只是在桌子底下，輕輕的去踢了腳衛思齊。
衛思齊渾身一僵，緩緩抬眸看向林媛。
林媛衝他一笑，又在桌底下輕輕的蹭著他的小腿，眼神似有若無的看向林父，又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衛哥~努力努力啦~
衛思齊耳旁都能響起她撒嬌的聲音。
他勾了勾唇，微微頷首，心想結婚的事，果然是她自己想的，林家這邊沒同意。
不過……
衛思齊摸了摸褲兜裡揣著的五塊錢。
沒事，彩禮錢都收了~
衛思齊面上也沒露出什麼心思，只由著林媛一點點的蹭著他的小腿，又輕踩著他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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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絲毫不慌。
林媛鼓了鼓面頰，吃完飯後輕哼了聲，一臉不甘願的收拾著桌子。
衛思齊自然是聽見了，他眼眸不由得就彎了起來，遞了兩個盤子後就被林母攔住。
“這事兒我們來就好，你坐著。”
林母招呼著，手腳麻熘的把碗快收拾好，扯著林媛就進了廚房。
衛思齊輕拍了下袖口，“林叔，能談談嗎？”
林父沒應答。
他從兜裡掏出一個小袋子，摸出約莫手指粗的裹起來的草煙，塞到煙桿裡緩緩點燃，砸吧兩口，一股不甚好聞的煙味兒便在空氣中飄散開。
“我聽媛媛說了，她昨天回來就想嫁給你。”
“你的情況我瞭解，說實話，確實不太好，至少在我這不過關，我家媛媛能幹，以後總不能她養家湖口吧？”
“再來，我家窮，你背後無依無靠，萬一日後出個什麼大病小災的，咱怎麼辦？”
“我也不是嫌棄你，我知道你讀過書，有文化，是跟我們不一樣的能幹人，你長的也好，村子裡喜歡你的姑娘很多，但現下這情況，總得為生活考慮一下……”
林父說的每一條，都是在為現實問題考慮，他說的很真，也說的很扎人。
最後他看著衛思齊，語重心長的說，“媛媛是我唯一的女兒，當人父母的，總是想她以後的日子能過的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