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姐不一樣,思淵不喜歡讀書,他更喜歡到處去玩兒,皮的像個猴子,可他在那人身邊的時候,總是安安靜靜的,目光看似在看另一邊的姐姐,其實永遠落在某個不會動的人身上。
和他一樣的,大概就是已經長成大人的七皇子,他的以湘叔叔,那個人更直接,他幾乎從來不離開鳳飛淵。
相處多年,他早就學會說話,卻從來不會和他們說話,始終都像個啞巴一樣,執拗的像個瘋子。
思淵不喜歡他,甚至怕有一天姐姐醒了,他才是第一個發現的。
連玩耍都不去了,每天跟著看守,生怕被搶先了一步。
仗著年紀小,他還經常偷偷去掀姐姐的袖子,總感覺裡面藏著什麼,可每次都被非念姐姐阻止,他知道,非念姐姐也是敵人……
小孩子敵對整個院子的人,除了不會動的姐姐和阿福叔叔,他甚至會防備到不讓人碰姐姐的身體。
小時候他不知道,漸漸長大後,他才明白那是怎樣的情愫,怎樣的難以啟齒。
他喜歡的人,居然是同母異父的姐姐,且她什麼都沒做,自己就會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該死的,姐姐的袖子下面一定藏著秘密!
清心小築風平浪靜,好像又要如此平平淡淡的過去又一年。
可這一次,不速之客打亂了姐弟倆精心維護的寧靜,甚至把外面的喧譁帶進來。
那女子身上的氣質實在高貴,眉宇間還帶著和鳳飛淵如出一轍的威嚴,她只消站在那裡,就是人上人。
阿福看到來人心裡一驚,趕忙讓兩個孩子躲起來,可人都進來了,再躲都晚了。
鳳初揮退跟來的女官,望著樹下整整齊齊的五個孩子,一身沉穩的威嚴好像突然鬆懈。
她眼裡含著非念看不懂的情緒,淡淡開口:“你們就是非念思淵吧?”
女孩兒無所畏懼的直視她的眼睛,禮貌開口:“小女溫非念,這是家弟溫思淵。”
女子淡笑:“溫長歡倒是會生,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好看,就是不像我……”
她一頓,意味深長的說道:“更不會像鳳飛淵。”
阿福一噎,心裡氣憤非常,這個鳳初怎麼回事,突然變得這麼不知所謂。
這話要是讓宿主聽到,準得跳起來給她一巴掌!
非念又何嘗不生氣,可她多少能猜到這女人的身份,為了還能保住這個家,她忍住了。
她能忍住,有些人卻不能忍住,思淵險些跳起來錘她膝蓋。
“你長得這麼難看,我要是像你都嫁不出去!”男孩兒十歲,長得很高,但他行為幼稚,揮著拳頭張牙舞爪,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鳳初不會因為這句話生氣,她只是輕描淡寫的看過他,便讓非念把他拉開。
“姐!你放開我!”思淵力氣小,被他姐拉著踉蹌到旁邊去,還不甘心的小聲喊著,非念給他一個眼神,他才安靜下來。
“以前犯的錯,朕不想再斟酌,你們都迴避一下,朕要和飛淵說說話。”
阿福給鳳以湘一個眼神,倆人拉著孩子們回房間去,把樹下這片空地交給鳳初施展。
人都不見了,女人挺的筆直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她有些落寞的走上前,靠著梧桐樹站下。
這樹不粗,將將擋住她的身影,叫人看不真切她的樣子。
輪椅上的姑娘這幾年變化很大,五歲時就一米四的身高,現在恐怕都要到一米八了。
那張帶著肉的笑臉也長開不少,越發有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鳳初嘆口氣,緩緩蹲下,疲憊的抱著自己的腿。
“淵兒啊,你父君病了,很嚴重,你什麼時候肯醒來,去看看他……”
“母皇年紀不小了,該立儲君,可你妹妹她著實不堪大任,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醒,替母皇看看江山?”
“淵兒,你都十五歲了,你父君想替你找個知心的,你喜歡溫長歡那樣的,我把他族裡的嫡親叫進宮來伺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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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宜州天災多,母皇真的管不過來,你就不能早點醒醒?”
這個坐在龍椅上運籌帷幄的帝王,像是突然得了話癆病,嘚嘚嘚嘚說個不停,要是常人早就不耐煩了,可惜面對她的是一個植物人。
她把這十年所有的東西都說出來,言言語語離不開讓女兒早點康復。
可她心裡清楚,能在輪椅上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已經是奇蹟了,御醫還說她只能活半年呢。
這些年七皇女風頭太大,一個小孩子做了很多政績,幾乎風靡天下,人人只知道漢中有個才高八斗的天才七皇女,早就忘了曾經最引人注目的鳳飛淵。
鳳初作為女皇,她每天都能面對七皇女,卻對她的成就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很多在她看來雖然有意義,但是完全不具備實施性的政策,到了七皇女手裡,就非常快的推行。
最可怕的事,很多完全不符合漢中國情的政策,也得到了朝中所有人的支援,她不理解為什麼,好像七皇女做什麼都是對的。
她就是有那種魔力,能讓天下因為她的想法改變。
這個世界病了,再也不是她從母皇手裡拿來時,那麼風雲詭變,一切簡單的像小孩子過家家,只要七皇女一句話,任何困難都是紙老虎。
她在高處看得清清楚楚,越來越明白這個女兒不是祥瑞,她是個魔鬼,蠱惑天下的魔鬼。
而她,只能當個啞巴,當個傀儡,在魔鬼沒長大之前,替她佔個位置。
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坐以待斃。
唯一的希望,就是同樣有傳奇色彩的女兒,七皇女的親姐姐——鳳飛淵。
她的出生沒有祥瑞,可她出生後的每一年,國家都在慢慢變好,這個孩子有超乎常人的天賦,只要她想學,什麼都可以學會。
她還能操控魔域來的天邪劍,甚至擁有近神的智慧。
可惜,唯一的希望早就不能算希望了。
她躺在這個小院子裡十年,從來不肯睜眼看看,這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
“淵兒,你要真是神,就替母皇、替天下收了那個邪祟吧……”
有些事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昏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註定,有些人不讓她現在醒來,她就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訴求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