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給朕停下來。”
看著自從到來之後，就在這大殿中不停轉來轉去的劉奭，本來正在批改奏摺的漢宣帝，終究還是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揉了揉額頭開口道。
“父皇。”
平日穩重的太子殿下，以往是最害怕這個父皇的，此時聽著漢宣帝嚴肅的聲音，卻是嘿嘿傻笑出聲。
“說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情，值得你這麼開心？”看著傻兒子臉上的笑容，以及對他態度的變化，漢宣帝心中也是訝異的，不由得挑了挑眉。
要知道因為生母早逝的原因，這個兒子同他一直都是不怎麼親近的，更甚至還有些怕他，今日這般表現倒是難得。
且隨著年齡不斷增長，這個兒子心中事是越來越多了，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他是真心有些好奇，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父皇，太子妃懷孕了，兒臣要當父皇了。”似乎就等著漢宣帝詢問一般，漢宣帝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劉奭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說著的同時，還下意識揚了揚下巴，還挺了挺胸膛，如同希望得到父親誇獎的孩童一般。
看著這般太子，漢宣帝神情又是一陣恍惚，太子幼時似乎也在他面前露出這般表情，只是當時的他太嚴厲了，訓斥太子不可以驕傲自大，自此太子就再也沒有露出這般表情。
不過……
太子剛才說了什麼？
似乎是……太子妃懷孕了？
猛的瞪大眼睛，漢宣帝直接從龍椅上坐了起來，“你是說太子妃懷孕了？”視線盯著劉奭不放，試圖辨別這件事情的真假。
這些年有兩件事一直令他很是擔心，第一件事就是太子處事有些優柔寡斷，不太適合這帝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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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左右他應該還可以多活幾年，覺得完全可以藉著這幾年的時間好好的教導太子，對此他並不是太過於擔心。
第二件事就是太子這麼多年都沒有子嗣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種事放在百姓之家都會被人說道，更不要說是這帝王之家。
曾經不知道有多少大臣覲見，太子這麼多年都沒有子嗣，當不配為太子，這件事情被他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然他心中未嘗不是不擔心的。
若太子妃當真懷孕的話，倒是真的解決了他心中的一道難題，如此也可以堵住朝中那些大臣們的嘴巴。
對於太子妃將來生的是男是女這件事，他倒不是太過於擔心，如果是個男孩自然是最好，就算是女孩也沒有什麼關係，至少證明太子能生不是？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男孩遲早都會有的。
“是的，太子妃懷孕了。”劉奭一臉笑意的回答道，根本就不知道，短短時間自家父皇就想了這麼多，就連以後的二胎三胎都想好了。
不過或許是看自家父皇比他還要激動，劉奭激動的心情倒是漸漸緩和下來，也終於反應過來這樣的自己似乎有些傻，不由臉色通紅，完全是因為尷尬的。
並沒有發現自家兒子的表情變化，漢宣帝到底是漢宣帝，激動的情緒很快就緩和下來，隨意道:“你說你這孩子也是，這種事直接讓太監來報喜就是，自己還親自跑過來幹什麼？”
而且來就來了，還在哪裡耽擱了那麼長時間，若不是他問出來，是不是這臭小子就不準備開口了？
對啊！
他怎麼親自來了？
因為漢宣帝的話，劉奭反應過來什麼，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他直接就跑進宮裡來，太子妃應該不會誤會什麼吧！？
“你該不會是扔下太子妃跑來的吧！？”這次漢宣帝倒是注意到了劉奭的表情，有些遲疑的猜測道。
劉奭沉默。
這種事實，他有些沒法接。
看著劉奭不說話的表情，漢宣帝瞬間明白了。
得了！
這個蠢兒子，居然真的是丟下太子妃跑進來的。
若不是親眼看著這個蠢兒子出生，且這蠢兒子同他的長相很是想像，他真心想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他和皇后的親生兒子。
不然的話，為什麼明明他和皇后那麼聰明，生出來的兒子卻是這麼的蠢？平日沒有看出來，近來卻是盡幹蠢事？
要知道當初皇后懷這蠢小子的時候，他可是對皇后關心備至，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后越發的對他死心塌地，他說東皇后都不帶說西的。
收回思緒，看劉奭這蠢小子居然還傻站在哪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走走，趕緊走，回去好好的陪著太子妃，記得保護好朕的小孫孫。”
小孫孫？
太子殿下心情複雜。
父皇似乎從來沒有對他這麼親切過。
所以……
人們說的隔輩親什麼的，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吧！？
不過太子殿下倒是沒有覺得嫉妒什麼的，多一個人疼愛他的孩子，他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嫉妒？
或許是因為自己即將成為父親的原因，劉奭覺得有些理解以往父皇對待他的態度了，之所以對他那般的嚴肅，無非便是恨鐵不成鋼了吧！？
要說父皇不愛他？
這種事情不要說是其他人不相信，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若是不愛，又怎麼可能將這太子之位給予他？若是不愛，又怎麼可能明明對他很是失望，卻是從來都沒有放棄他的意思？
懷著複雜的心情，劉奭向著宮外而去。
“這孩子，到底是長大了。”看著劉奭離開的背影，漢宣帝沉默良久，最後感慨出聲。
不知不覺間，當初尚且還是小糰子的傻小子，現在居然也要成為父親了，而皇后離開他們也將近二十多年了。
說來他昨晚也夢到皇后了，他的直覺告訴他，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再次同皇后相聚了，希望劉奭這蠢小子有了孩子的陪伴，到時候不會太過於傷心才是。
微風輕拂，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漢宣帝的身上，卻是驅不散那縈繞在身上的寂寥。
說到底，就算是帝王又如何？有時候終究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