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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怪物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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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虞重水預料得,孫悅悅因為玉牌完好無損,只是神情有些疲憊和驚恐。

但是李暉就沒那麼好運了,三人找到他時,他正蜷縮在山洞的角落裡,渾身是血,既有自己的也有精怪的。

聞奇看上去只受了些皮外傷,發現時他倚靠在李暉身側的石壁上,不知是昏迷了還僅僅是熟睡。

虞重水給李暉喂了藥,檢查周遭確實安全後等待著兩人的甦醒。

這個山洞位於萬巒山深處,大地上的狹長裂口深不見底,好在若水劍不是凡品,在人間界也可御劍,三人才順利到達地下。

經過黑夜的摧殘,孫悅悅明顯十分親近虞重水,緊緊地貼著她,看過去就是一副受驚小鹿的可憐模樣。

虞重水下意識地撫摸她的頭頂,又有些不自在地瞥嚮慕稚兒,好在他只專心處理聞奇身上的傷口,並沒有注意到這裡,讓女子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些愧疚。

*

聞奇最先醒來,他在意識到了獲救之後明顯放鬆了許多。

提及兩人遭遇,饒是他都有些後怕和心虛。

虞重水注意到孫悅悅和聞奇明著對視了很多眼,像是在顧慮著什麼,一陣交鋒下來,還是孫悅悅開口。

“仙人,不是我們有意瞞你,實在是事出有因,我們這次任務不是為了百日花,是為了萬巒山的真言鏡。”

原來聞奇的母親是滄州有名的惠梧真人,和滄州臨仙城主從小便訂了親,夫妻二人多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一段人人誇讚的佳話。兩個月前惠梧真人病了,請了許多人都不見好,崑山醫師說她是心病,可無論親人如何好言相勸,她都一言不發。

“眼看著母親一天天憔悴,我萌生了尋找真言鏡的念頭。”聞奇牽起嘴角勉強地笑:“只是連累悅悅和李真人了。”

孫悅悅等了他一眼,姣斥道:“什麼叫連累,那是我的姨母,作為小輩我不該做點什麼嗎?”

罷了又有些悻悻地看著虞重水,語氣弱了八分:“仙人.......事先不跟您說是我們不好,我們本不打算讓您牽扯進來,到了萬巒山就分頭行動......”

頭上被一隻手掌輕輕覆蓋,她聽到女子淡淡地說:“道什麼歉,受傷的又不是我。”

她的視線掃過面色蒼白的聞奇,問:“真言鏡找到了嗎?”

聞奇聞言掏出懷裡的布袋,遞給虞重水:“在這裡。”

入手的是一面圓潤的水鏡,鏡面隨著動作輕微晃動,像水一般;這樣的法器,虞重水在風停山的庫房裡也曾見過。

氣息純正沒有異樣,就是有那麼一點讓人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只當自己多心。

漆黑的洞穴裡只有慕稚兒手中的長明燈在照明,虞重水估摸著外面已經是正午,隨即叫慕稚兒扛起沒有大礙的李暉,幾人上到了地面。

到了幾人分別的時刻,虞重水將真言鏡還給聞奇,正欲囑託他幾句,餘光瞥見鏡面上快速閃過一道黑色身影。

仔細分辨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等。”虞重水朝水鏡注入靈力,探查其內部:“不對勁。”

真言鏡內部是中空的,她很輕易地就能將靈力輸進去,簡易得彷彿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水鏡很快就被淡色的靈力灌滿,在即將溢位來的一剎那,虞重水在鏡面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幻境裡的黑衣男子。

視線模糊,人影重疊,虞重水想伸手攥住慕稚兒,卻被一股外力猛地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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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來了。”

面前的黑衣男子遠沒有幻境中歇斯底里,他紅棕色的眼平靜地看著虞重水驟然出現,彷彿等待了很久。

他的腰間配著劍,是熟悉的祭焚劍,百年來被掛在庫房的最高處,記憶中都已經繡得不行,絕不是這般乾淨的帶著一絲血腥的模樣。

“你是誰?”虞重水沒有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惡意,只有偶爾流露出的熟稔讓她詫異。

叫她師父?可是她從未開門受過弟子......

等等......虞重水上下打量他,遲疑道:“稚兒?”

黑衣男子笑了起來,他的一對虎牙若隱若現:“好久沒聽師父這麼叫我了,真是懷念啊。”

說罷他微微鞠躬,伸出右手朝前方:“師父請。”

虞重水這才有功夫考慮自己的處境,進入幻境,還來到了熟悉的風停山,卻處處透露著詭異。

更別提為什麼風停山上方的結界消失了,露出了天空該有的猙獰面貌;路兩岸再也不是特有的幽霧花,狼藉的地面上是斑駁的血漬,有已經暗沉發黑,也有新鮮得刺目。

注意到虞重水的目光,慕稚兒好脾氣地笑了:“風停山不需要結界了,抱歉沒早通知師父。”

嘴上說著抱歉,他的身形目光乃至語氣都沒有一絲絲歉意,平靜得如同風雨欲來的海面。

任虞重水如何思考,也無法將他與現實中的稚兒對應起來,究竟是什麼讓他的性格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越向上,血痕越多。

*

虞重水抿唇看著和血色融為一體的男人,他的身量抽得很高,再也不需要別人的撫摸和關心,鋒利得像一把劍,殘忍得卻像......妖物。

風停山的大門斑駁脫落,沒有了結界的庇護這裡被侵蝕得非常嚴重。

男人領著虞重水走到育教堂,牌匾斜掛在門楣,牆壁噴上大片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

“我在這裡學了不少東西呢。”稚兒推開門,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板在他毫不憐惜的動作中砸在地面上,他嫌惡地皺眉。

育教堂和記憶中的別無二致,只是堂內只留有一張課桌,突兀地擺在血跡斑駁的屋內,詭異又奇怪。

男人手掌拂過桌面,熟練地盤腿坐下,對站在門口的虞重水笑了笑:“說起來危這個姓氏還是師父教我的,句子不立危牆之下。”

虞重水怔怔呢喃道:“危......稚兒?”

男人搖頭:“我叫危稚。”他最後看了一眼育教堂,領著女子走向後山。

“帶你去見一個熟人。”

“誰?”她不覺得在這個時候能有什麼好事發生。

危稚伸出食指,輕點在自己的嘴唇上,咧開一邊的唇角:“不要問太多,我會生氣的。”

虞重水非常識相地噤聲,她不想被困在幻境裡。

至於面前的危稚,她不認為這就是稚兒,他明明應該那麼乖。

後山長著及膝的野草,仔細看和小院裡的有些不同,它們鬱鬱蔥蔥地生長,看來是很久沒人來過。

深處的木屋微微發光,那柔和的青綠色燈光讓虞重水心下微凝,臉色也有些難看。

這種感覺直到危稚推開房門,露出裡面女子的樣貌時達到了頂峰——那人赫然是“虞重水”。

多麼荒誕可怕啊,她竟然被危稚軟禁在後山上。

對上對方冷漠到絕情的視線,饒是虞重水本人都有些恍惚不敢信。難道在幻境中的危稚心中,自己就是這般模樣嗎。

“虞重水”見到來人,清冷的面上極其明顯地表現出厭惡憎憤的情緒,她甚至轉過頭去不看危稚。

“師父。”危稚瞬間柔和了目光,他從背後環住了女子,垂首在她的脖頸處纏綿地落下一吻:“我今日來看你了。”

虞重水呆住了,眼看著這對親密如同夫妻的人,心頭的荒謬蔓延到臉上。

怎麼回事?

*

危稚似乎完全不在意女子的冷淡,也不在意還有別人在場,他將女子抱在腿上,臉深深地埋在她頸邊,舒心地發出一聲長嘆。

“真冷淡呀。”他這麼說,一雙紅褐色的眼直直地看向虞重水,眨了眨:“就請你自己去別的地方逛逛吧,我沒空。”

虞重水冷下了面色,她湧上一股怒火,那是對“自己”的遭遇的羞恥和憤恨。

他不是稚兒,稚兒是不會對她這麼無禮的。

眼見著虞重水還在打擾他的二人世界,危稚的偽裝也有些維持不住了,他瞳孔變成了猩紅色,冷冰冰地盯著她。

“趕快離開,別讓我說第二次。”

為什麼?

虞重水離開後山,漫無目的的行走在修徳廣場,這裡是肉眼可見的屠殺現場,雖然沒有殘肢屍塊,但隱隱的血腥味也足以讓她心情沉重。

這個幻境到底在暗示什麼?危稚和稚兒有什麼關係?

就在她兀自思酌時,遠處走過一個身形佝僂、面色沉鬱拘謹的人,吸引住虞重水的注意。

那是早年的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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