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登基大典一般是在先帝駕崩半個月後舉行,而景蜇第二天就直接把所有東西準備好了,很難不讓人揣測老皇帝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可惜敢於質疑的人根本沒有,他們畢竟還想在新皇的統治下混飯吃。
景蜇讓人把束之桃今日要穿戴的服飾送去,自己則穿著常服先去了地牢。
*
被吊在水牢中的男人渾身髒汙,衣服破到不能蔽體,能瞧見上面許許多多的傷疤縱橫交錯,甚至有些肉已經爛了臭了。
水牢裡的水很髒,又冷又難聞,在這裡受刑是神仙也難抗。
景蜇雙手負在身後,身體修長挺拔,眉眼間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貴氣——他冷冷看著被鞭子抽醒的犯人,唇邊噙著一抹詭異的笑:“想死麼。”
蓬頭垢面的人聽見這帶著無邊惡意的三個字,緩緩抬起了頭。
縱然被血汙掩蓋,依稀能辨認出以往的風采。
正是少城主霍衍。
其實在景蜇與束之桃離開的那日,他縱馬來追,可惜被景蜇留下的暗衛砍傷,本想先在城鎮中休養身體,之後再追去京城——誰知景蜇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直接把他綁到這裡日日折磨,偏偏又要留他一口氣,說除非他自己求死,否則永遠沒資格死。
“我不欠你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到了快要聽不清楚的地步。
景蜇歪了下頭:“孤警告過你不準對她動心。”
“……”霍衍低下頭,半晌,從他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你怕她愛我,你怕她跟你回來只是權宜之計……”
“哈哈哈哈,她愛我你能怎樣?把我打死了,她就不愛了?哈哈哈……”
“你真可憐。”
景蜇眼底的冷意更甚,他乾脆奪過獄卒手中的長鞭,用力朝霍衍身上甩去——
*
在束之桃坐下讓宮女幫她梳頭的時候,棕熊系統已經把地牢裡的景象統統傳給束之桃看了。
她一點點揪緊了衣裳,直到看見霍衍再度吐出一口血來陷入昏迷時,她忍不住站了起來!
宮女一個不察,手上險些戳到她,當即嚇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主子,您……”
“等會再弄,我先出去一趟!”
束之桃提著裙襬就要往外跑——
誰知殿門口遇到了很多侍衛,就如同那日在馬車旁邊一樣,齊齊將她圍住了,不讓她離開。
【棕熊:他對你沒有安全感,總覺得你會跑。這次封后大典也準備很多,包括衣服首飾都是提前很多天準備的……他的暗衛有幾個分支,其中有一支是專門看著你的,包括侍衛,最要緊的任務就是盯著你,不準你到處跑。】
【束之桃:怎麼這樣啊。】
她咬著唇,心裡有點不高興。
侍衛長說:“有什麼事等爺回來吧,主子請回,不要為難我們這群小的了。”
“……我不為難你們,可你們不是在為難我嗎?”
束之桃很生氣的說出這一句,侍衛們垂眸不語,腳步卻沒一絲動搖。
她也只是說說而已。
否則明知男人沒安全感還要硬闖、硬跑,豈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做工了?
她在門口垂頭喪氣了一會,最後還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騰騰坐回了梳妝鏡前,讓宮女繼續弄她的頭髮。
鏡中人長得五官柔美漂亮,眼睛大大的,帶著些許不諳世事的稚氣,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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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束之桃來的這段時間裡,她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可就是讓全殿上下唯她馬首是瞻。
除去一些會危害自身的事情,這些宮女啊小太監啊是很願意順從她的。
如今看束之桃面上沒了笑意,宮女心裡也怪難受的。
她寬慰道:“爺也是怕您出去遇到不測。雖說今日是爺的大日子,但外面總歸是不太平的……過段時日,過段時日就好了。”
“……不會的。”
束之桃唉聲嘆氣,眸中慢慢聚集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氣:“他不會這樣做的。”
宮女看她要哭了,越發著急了:“任何事都有迴旋的餘地嘛,主子你不要把眼前的事情看死了……”
“哎。”
束之桃吸吸鼻子,又把眼淚憋回去了。
——要哭也是哭給男人看嘛!在這裡哭反而連累了宮人,沒必要。
*
一直到典禮結束,束之桃都沒找到機會說。
棕熊系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放了一遍景蜇去地牢裡折磨霍衍的畫面——束之桃頓時來了勇氣。
夜幕降臨,宮殿裡燭火通明,亮如白晝。
束之桃在典禮一結束後就迫不及待將外衫和首飾全都摘了,然後坐在床邊大大吐出一口氣,彷彿積壓在肩膀上多年的擔子卸掉了。
【束之桃: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這些東西好重啊。】
【棕熊:一個釵可貴了。】
【束之桃:那也重啊!還不如拿去換東西呢。】
景蜇還在御書房裡處理事情,束之桃跟棕熊商量著怎麼說——過了片刻,外面有人給束之桃送東西,說是陛下特地囑託御膳房的。
束之桃一邊大口大口吃著軟糯可口的米飯,一邊想著事,所以男人進來她並未第一時間發現。
導致景蜇好不容易緩和的面色沉了不少。
【棕熊:抬頭看人。】
它真是要被這只只知道吃的笨蛋宿主整瘋啦!
“……咦!”
束之桃傻乎乎笑著:“哎呀,都怪你安排的東西太好吃啦,嘿嘿。”
景蜇一言不發走到她身邊,直接將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
束之桃沒有掙扎,乖得很。她還將自己的碗筷給景蜇用,喂他的同時不忘問:“以後全得這個點才能回來休息嗎?大臣們跟你說了什麼呀,不會要你納妃吧?”
“……”
問到前面那句,景蜇的表情還有點漫不經心,聽到後面半句——他吃東西的動作停了停,眸底有某種暴戾的情緒一閃而過。
用狠辣手段登基為帝的他,最忌諱旁人覬覦他手中的權勢。大臣們更是謹言慎行、半分差錯不敢有,戰戰兢兢上朝,戰戰兢兢下朝。
但他懷中的人永遠不會背叛他。
於是景蜇唇角微微上翹了一下,眸子一轉,動到她臉上:“你怕我納妃?”
“……你真要納?!”
這個問句直接把束之桃問炸毛了。
她當即放下筷子,撐著桌子要起來——
景蜇連忙將她抱住,眼中滿是笑意,他連聲哄道:“我怎敢,我怎敢啊小祖宗!別跑,好好坐下陪我吃飯。”
束之桃側臉瞪著他:“我警告你,你敢納妃我就敢剁了你的命根子!要你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太監皇帝!懂了嗎!”
景蜇自然不可能在這時候爭辯什麼小土匪的武功連一個大內高手都打不過,壓根不可能近他身這種話。
他淡笑著點點頭,用堪稱寵溺的口吻說:“我知道呀,我家桃桃手起刀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哪裡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