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後，世間萬物難得的寂靜被一聲接著一聲的轟響打破。
顧嬌嬌遠遠聽著戰場上炮彈的聲音，能真切感受到腳底下的大地正在顫抖。
池權厭煩了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所以用最暴戾的方式，結束對方的負隅頑抗。
而他大獲全勝的代價是喪失了幾個營的兵力。
不過池權對此顯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戰爭的結果，為了贏，他甚至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讓上萬人去送死。
無愧於戰爭瘋子之名。
池權過來接她的時候，顧嬌嬌正趴在洗臉盆上乾嘔，她原本已經好些了，可一看到池權那張臉，胃裡又翻騰了起來。
池權邁進屋裡，走到顧嬌嬌身後安撫的輕拍她的背。
“這麼久了還水土不服？”
顧嬌嬌抬起頭，微紅的臉上帶著嬌嗔。
“您就不會想點好事。”
池權一怔，他的視線從顧嬌嬌的臉挪到她平坦的小腹上，難得喜形於色，“你有了？”
“爺的佛牌真是好東西，從軍營裡出來的當天下午，大夫就跟我說是有了身孕。”
顧嬌嬌將掛在脖子上的佛牌從衣服裡拎出來，眉眼帶笑。
他們在一起已經有段日子了，而且池權正值壯年，她懷上孩子實屬正常。
“關這佛牌什麼事，明明是爺努力的成果。”
池權的嘴角彎起了明顯的弧度，跟顧嬌嬌給自己的驚喜比起來，勝仗所帶來的愉悅忽然有些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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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嬌用茶水漱了口，趁著池權高興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老一輩的人都說造太多殺業子女容易夭折，爺，您可不能再殺人了，該多做些好事為咱們的孩子積福。”
池權眉頭緊鎖：“都是封建迷信，你信這些做什麼。”
“我不管，反正孩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也就不活了。”
顧嬌嬌任性地耍著小脾氣，她自恃懷著寶貝疙瘩，敢對池權說一些從前不敢說的大逆不道的話。
池權的眉頭皺得更深，只得應承了她的無理取鬧。
鑑於孩子的月份太小，顧嬌嬌回到蘇州城時仍沒有顯懷，她戴著池權一路上蒐羅來的昂貴首飾，整個人珠光寶氣，比那高門太太看起來還要闊氣。
管家一大早就在門外等候都統府主人的迴歸，上官婉婉站在他身旁，當她看到池權懷裡的顧嬌嬌時，指甲硬生生將手心掐出了血。
如果不是顧嬌嬌的情報，反抗軍根本不會有那麼多人喪命，她這個罪魁禍首憑什麼心安理得的享受榮華富貴！
大部隊在都統府前停下，池權先下馬，然後回身將顧嬌嬌抱下來，還溫柔地說了句小心點。
“爺，恭祝您又一次凱旋，請帖都已經發放完畢，您今晚就可以在宴會上公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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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堆滿笑臉的上前祝賀，他作為都統府的一份子，對都統戰無不勝這件事實在與有榮焉。
顧嬌嬌挽著池權的手臂，眉梢眼底盡是笑意，“爺，是我想的那個好消息嗎？”
“不然還能是什麼好消息。”
池權眼睛向右下方瞥著顧嬌嬌，語氣理所當然，彷彿這就是最天經地義的事情。
顧嬌嬌唇邊弧度加深，語氣頗有些耐人尋味，“例如宣佈娶哪家名門閨秀做夫人，他們一定更關心這件事。”
“我看是你比較關心。”
池權收回視線，為配合顧嬌嬌的步子，腳下不動聲色比平日裡慢了半拍。
除卻出府迎接的下人和池權帶回來的軍隊，更有無數百姓擁擠在街頭，瞻仰著這位戰無不勝的傳說。
就在池權和顧嬌嬌即將要邁進大門時，一道尖利的女聲忽然衝破雲霄。
“都統！我有事要稟！”
顧嬌嬌聽到上官婉婉的聲音，她回過頭，就看到上官婉婉站在人群之外，紅著臉呼吸急促全無淑女風範。
“我要稟！顧嬌嬌是反抗軍安插在都統府裡的細作，就是她洩露了您的行蹤，所以才會有萬人襲擊指揮部一事！”
上官婉婉一字一句，句句清晰嘹亮，
隨著她的話，全場譁然。
誰人不知，都統大人最恨的就是背叛與欺騙，如果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那……
顧嬌嬌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抓著池權衣服的手指一根根攥緊，不敢看他此刻是什麼樣的眼神。
池權開口，聲音十分平靜，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你不為自己辯駁一下嗎？”
顧嬌嬌苦笑，“我無話可說。”
池權：“那你是承認了。”
顧嬌嬌放開池權的衣服，點了點頭。
上官婉婉說的是實話，她哪裡有狡辯的餘地。
池權的臉色陰沉到極點，他盯著顧嬌嬌的髮旋，再開口，是讓人把她押去牢裡。
還有上官婉婉，一併被關在顧嬌嬌的隔壁。
進了牢房後，顧嬌嬌十分安靜的坐在角落裡，她下巴磕在膝蓋上，隱約猜測出池權應該早就知道上官婉婉跟反抗軍有關係。
不，不止上官婉婉一個人，應該是整個上官家，甚至還有商會其他成員，如果只有她一人，不值得池權布棋。
“喂，你父親是反抗軍裡的一個頭目吧。”
微啞的女聲在寂靜的牢房裡響起，上官婉婉聽到另一側的聲音，心頭劃過一抹慌亂。
她不確定顧嬌嬌是真的知道了，還是說這話來詐自己。
上官婉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你是反抗軍的人，裡面的頭目是誰你難道不清楚嗎？”
“我只知道陸允舒和慕容玲的身份，在你自爆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裡面還會有你，而且反抗軍全軍覆沒這件事不能怪我，只能說他們自不量力，這才落了個以卵擊石的下場。”
顧嬌嬌聲音很低，卻一字不落全部清晰傳進上官婉婉的耳朵裡。
是啊，怎麼能怪她，明明就是反抗軍面對的敵人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