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拳風倏響。
是有漆衣一襲,倒飛三十尺,摔落於巖地之上,跌一個頭破血流。
“真兒!”
鸞墨驚呼一聲,再顧不得身前那襲灰袍,趕緊起身踩出變換步法,往那落在塵中的漆衣跑去。
灰袍秦祿微微眯眼,沒有出手阻攔,只是往那肩披虎皮的女子瞧了一眼。
果然,在一拳打飛鸞真之後,步勤練顯然沒有打算就此善罷甘休來著。
就見她收拳抵腰,一瞪眉目,身周靈氣又是一陣洶湧,帶著她整個身子往正躺在地上的鸞真急飛掠去,竟是想趁機補刀,再來一拳!
要再來揮臂一拳,好直接打穿他心肺!
‘當——’
卻是忽聞一聲鏗鏘響。
步勤練雖快。
但鸞墨先起。
手執雙刀的她立即一個箭步閃身擋至了鸞真的身前,側踏一步,交疊過手中雙刃,竟是硬生生地擋下了這足能打穿三尺巖壁的一拳!
見到此景的步勤練眯了眯眸,似乎有幾分意外,但倒也沒什麼不快。就見她先是腳步前踏,站定身子,再是一轉左腕,突然令左拳從直面衝拳變為上方砸拳,宛若一把榔頭,狠狠地砸在了那兩柄刀刃之上。
便聞剎那間,諾大的南門寨中有沉悶金鐵聲狂顫,令鸞墨緊繃的雙腕有些吃痛,下意思地蹙眉閉眼了半瞬。
也就是這半瞬。
砸開了雙刃招架的步勤練一瞪瞳仁,眸中奇光突閃,先左腳猛然前踏一步,再腰腹驟然側轉蓄能,最後拳頭寸勁發力,‘嘭-’地一聲打在了鸞墨的胸脯之上。
鸞墨霎時瞠目,大吐一口內息,額頭青筋暴起,因痛楚而扭曲的臉龐上再不見平和冷靜之貌,只剩那有如被掏心挖肺的痛苦神色。
但還沒完。
在一拳打在鸞墨胸脯之後,步勤練微微皺了皺眉頭,覺得手感有些綿軟,似乎自己的拳勁被眼前之人那飽滿的胸脯給分攤掉了不少,沒能真正做到一拳摧其心肺,好讓其奇門盡廢……便聞步勤練輕輕吐了口氣,便要再一仰腰腹,使這衝拳變換為一式上撩拳,好直接攻其下顎,直接將她的神識給揍暈過去。
不過,身前的鸞墨顯然已是回過了神來。
方才她之所以會如此輕易地被步勤練一拳命中,很大程度上倒也是因為她趕得倉促,不好發力——可這會兒,在被一拳打散胸中悶氣後,鸞墨強忍心口
劇痛,大吸一口天地靈氣,再度發勁,手中兩把黑刃如剪刀一柄,一左一右,立即往步勤練的左臂交叉斬去。
步勤練輕哼一聲,曉得自己此刻雖有純白靈氣護體,但大約還是護不住這樣一剪——便是先撤一步,調整姿態,再收拳抵腰,要再打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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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然自她的右前方飛撲而來。
步勤練立即定睛一瞧,竟是那頭破血流的鸞真回過了神來,要給此時身形未穩的她攔腰一砍。
沒有右臂的她閉眸嘖了嘖嘴,終是沒有繼續硬碰硬下去,而是立即撤步三丈,退到了十步之外,與灰袍秦祿站在了一起。
便見方才殺得難分難解的四人,這會兒終於是二二分離,各站一邊,可稍稍喘上幾口氣。
“打得好!”“寨主打得好!”“這一拳好!”
卻是硝煙剛靜,不想躲在一旁觀戰的野蠻漢子們竟是突然拍手叫好起來,鬧哄哄地為步勤練喝彩來了。
立他們正中的王滿修有些尷尬地淺淺一笑,心想半句‘這群傢伙還以為自己在看鬥獸表演呢’,又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想一句‘算了,反正他們開心就好’。
又見白衣緩緩抬手,望向這些野蠻漢子口中的寨主,望向那肩披虎皮的步勤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王滿修之前說過,在他以【百尺近】變幻出十二襲白衣時說過,這步勤練若想破此招,有兩個法子——其一,打出另一派快攻拳法;其二,施展出另一式強力奇門。
那時,步勤練選擇了其二。
這會兒,步勤練又打出了其一。
方才步勤練打中鸞墨的那一拳,那在轉瞬之間完成衝拳-砸拳-寸拳變換的一拳,不就正是快攻拳法一派的最好展現嗎?
白衣微微蹙眉,輕嘆口氣,抿了抿唇。
他本來還有點懷疑她是否真的能與扶流對局三個時辰的——畢竟王滿修自己,是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得躺床三日了。
但現在,白衣心中再無疑惑了。
步勤練真的可以。
雙臂健全的步勤練真的可以。
若是雙臂健全的步勤練,不說別的,就說剛剛面對那鸞真的腰斬,她就根本無需後退,而是會輕而易舉地一抬右臂,‘啪-’地一聲給他一個耳光,把他打得魂都飛了。
若是雙臂健全的步勤練,不說別的,就說先前這打穿鸞墨招架的一
拳,她就不用再想著什麼再上撩打鸞墨的上顎,而是右拳直接跟進,再一拳打穿鸞墨的胸脯,直接一手掏出她心肝都是易事。
現在的王滿修,很確信雙臂健全的步勤練能做到這點。
只因為獨有左臂的她,也竟是離圓滿只差毫釐。
只因為獨有左臂的她,是步勤練。
是奇門七雄第三。
是如流星劃過的千人敵。
……
這邊,泛著純白靈氣的她微微側首,瞧了眼身旁的他。
然後,突然一瞪瞳仁,破口嗔罵道:“秦祿!你方才在做什麼呢?怎不來幫老孃補一掌?你但凡!但凡來補一掌!這對姐弟裡就得死一個了!”
秦祿猝不及防地一怔,連忙眨了眨眼,拂袖賠笑道:“寨、寨主……我這,我這不是胸口被踢了一腳嘛……”
說著,他微微低頭,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黑色腳印。
便見步勤練眯眼打量他的胸口一眼。
“就這?”
步勤練再一瞪眸,若不是考慮到還在十步外的敵人,她都要上前來給他一拳了:“就這!就這你也好意思站在那不動!”
“哎……哎,內傷、內傷!我——”
“淨胡扯!這就內傷,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七雄呢?”
卻見這步勤練是根本懶得聽秦祿的辯解,是一挑眉梢,瞥了眼對過看上去頗為年輕的鸞家姐弟,回首抿了抿唇,沉聲與他道:“秦祿啊秦祿,你該不會……是想手下留情吧?”
秦祿一楞,連忙拂袖擺手,堅定地搖了搖頭。
“寨主啊,這又是哪裡話,我秦祿是那般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之人?”
步勤練白了他一眼,道:“那幹嘛不出手?想老孃累死啊?”
便忽聞秦祿嘿嘿一笑,拂袖撓了撓脖子,輕輕地聳了聳肩。
“我是……在觀察。”
“觀察?觀察啥?”
秦祿回身望向身前,輕輕地吸了口氣,輕聲道:“寨主應該有聽說過吧,這鸞家姐弟,曾一夜食戮真煌城中奇門子弟三百人。”
這回輪到步勤練一怔了。
“還真有這檔子事?”
“……還真有這檔子事。”
就見秦祿一甩雙袖,長長地舒了口氣,淡淡道。
“而我,也就是在觀察這對姐弟,究竟是為何要吃那奇門子弟三百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