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工作區，所有研究員都在不務正業。
唯獨，
卡德司勒不同。
即便，唐子清踏著不輕不重的步子走到他背後，眼前禿頂的中年人也沒察覺動到靜，依然盯著大屁股顯示器，十分認真的觀察著。
唐子清好奇掃了幾眼。
螢幕上，
似乎是監控器畫面，
十幾個小方塊，
同一時間，
監控著不同的精靈。
“這些，都是研究用試驗體麼？”片刻之後，唐子清忽然指著顯示器上的一塊分屏，開口問道：“我有點好奇，這灘關在玻璃罐裡蠕動的東西，是什麼精靈？”
“哈啊？”禿頭一扭，兩眼瞪向唐子清。
“唔，抱歉，冒犯到您了麼？”
看著不善的眼神，唐子清攤開雙手，無辜道，“我只是，剛好要來提交報告，不小心看到了您的螢幕，才會好奇想問一下。要是，您不想說……請當我沒問過。”
卡德司勒，鼻孔裡哼了一聲，“報告呢？”
“這裡。”
刷的一聲，
唐子清遞出的報告，
被卡德司勒惡狠狠的一把搶下，
粗魯翻開。
“你最好能幹點正事，不然我馬上就把你開掉！”嘴裡嘟囔著，卡德司勒瞪著唐子清的視線，慢慢移向手中報告。
稿件沒幾頁，非常薄。
用了不到五分鐘，卡德司勒便全部看完，收起了報告。
見此，
唐子清抿抿嘴，
深吸了一口氣。
剛才那美女說過，卡德司勒不喜歡自己。
所以他毫不懷疑卡德司勒會從中作梗，故意刁難。他甚至能從對方重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中，看到申請新專案的路上，佈滿的無數荊棘。
他已經準備好，
迎接一切困難。
“嗯……你剛才問的是071號實驗體嗎？”出人意料的是，卡德司勒看完報告的第一句話，竟繞回唐子清之前的問題。
透過他的眼睛，
唐子清看到一絲狡詐，
不過，
儘管困惑，
他還是配合的點點頭。
“那個，是精靈聯盟送來的活體實驗物件，一隻阿柏蛇。”卡德司勒眯起雙眼，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回憶當時的場景，“它剛被送來那天，腹腔是裸露的，流了很多血。送它來的訓練師說，那家夥當時吞了一個孩子，為了救人，只能剖開它的肚子。”
唐子清眼中閃過一道疑色，“可是，它還活著。”
“對，它能活到現在，我也很驚訝。”
努起嘴唇，卡德司勒裝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說：“當時我們都以為它快死了，根本不想留下它。不過負責的聯盟訓練師怕麻煩，不願意幫忙處理，直接離開了。我們只好把它放進空著的培養皿裡，讓它自生自滅。”
“多久了？”
“十八天。”
“呵，我感覺自己好像在聽奇幻故事，這傢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唐子清輕嘆著感慨完，又好奇的追問了一句，“那它的傷口……”
“因為它吞過孩子，沒人願意給它治療，直到現在，它的腹腔還暴露在外。”
卡德司勒閉上雙眼，緩緩搖頭。
似乎，
正為阿柏怪的求生欲，
感慨不已。
又似乎，
在玩味著什麼。
沉默許久，卡德司勒睜開雙眼，臉上掛著冷笑，看向唐子清，說：“小子，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講這個故事嗎？”
搖了搖頭，
唐子清心中，
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卡德司勒輕蔑的盯著他，嗤笑道，“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我寧願給你講些研究所裡有意思的故事，好讓你回去有些閒聊的話題，也不想讓你亂碰我這裡的東西。”
他抬起手，
在唐子清胸口上連拍幾下。
“看看，一個十歲的小男孩，他能懂什麼？商業研究所不是博士開設的幼兒園，這裡每個人，都得對得起他那份工資。別以為有人暗箱操作，幫你拿幾個排名，就真當自己是個研究員！你，還差得遠！”
果然，
這老家夥，
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唐子清心中一怒，撥開卡德司勒的手，指著他說：“您不用拿排名說事，我承認，那確實不是我憑實力得來的。但是，研究員考核可沒有暗箱操作，我是一名低階研究員，誰都不能否認！”
“所以！？”卡德司勒面色一紅，壓著嗓子，叫道，“就因為你是低階研究員，你就可以隨便在報告中申請新專案，跑到這跟我索要實驗體？”
“我有權申請。”
“權力？你才多大，開玩笑嗎！”
兩人的爭執，引來其餘研究員矚目。
圍觀下，唐子清失望的搖搖頭，“……您到底，有沒有看我的報告？”
“看什麼看！？”卡德司勒抓起桌子上的報告，甩在唐子清面前，“難不成按著你的想法，讓巴大蝶變成鐵甲蛹，重新進化一次嗎？就算能成功，又有個屁用？人家精靈聯盟要的是變異！變異，懂嗎？像那只黑色大針蜂，還有白色的蠍子精靈那種，要有實用性！”
他瞪著眼睛，自以為說服了面前的孩子，在眾人面前，驕傲的挺起胸膛。
突然，
唐子清，
盯著卡德司勒的眼睛，
發出令人心裡發毛的笑聲，
怒極反笑。
“首先，‘擬態重組’不是沒有實用性的垃圾，我在報告裡寫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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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每一個字，都咬的很清晰，“只能模擬一次環境的巴大蝶，是沒用的，它只能滿足審美需求。但如果我們給它重複模擬的機會，它就會成為完美的偽裝者。”
卡德司勒開張嘴，
試圖狡辯，
唐子清伸出一根手指，
讓他閉嘴。
“我知道您要說什麼……”
唐子清信誓旦旦道：
“其次，我已經準備好了改造器官，不會帶來任何風險。就算真的發生意外，只要及時移除器官就可以解決，不是麼？”
隨著他的講述，
周圍的研究員紛紛站起。
他們有點心動，
覺得這孩子的想法，
非常成熟，
也很安全，
或許可以試一試。
環顧辦公區，唐子清發現大家全都看著自己，索性加大音量，對所有人說：
“最後，我要非常不好意思的告訴大家一個訊息。
由於精靈聯盟，已經把我研究變異精靈的行為記錄在案，所以我必須坦誠布公，告訴卡德司勒所長和在這裡的各位。
那只黑色的大針蜂，
叫螺旋翼。
那只白色的蠍子，
叫白玉鬼蠍。
它們，
都是我的成果。”
話音一落，所有人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知道這兩隻變異精靈，也正是因為知道，才明白其中的價值和難度。
不相信，
也不敢相信。
卡德司勒，更是用力搖著頭，極力否認。
不過，偌大個研究所，不乏聰明人。很快就有研究員登陸精靈聯盟官網，查詢起唐子清的資訊，並將檔案展示給眾人。
白玉鬼蠍的影片，
數次出現過唐子清的面孔和聲音，
言之鑿鑿，
鐵證如山。
聽著周圍驚訝的叫聲，唐子清心底一樂。
既然下定決心要在貝洛研究所攪風攪雨，他不介意搬出以前的成績。只要能牽制精靈聯盟幕後那人，別說抖自己黑資料，就算把以前蹩腳的失敗實驗影片放出來，也在所不惜。
“別得意！”
似乎無法容忍自己在一個孩子面前丟臉，卡德司勒憤然站起，“我才是這家研究所的所長，我不同意……”他眼珠子轉動著，尋找著藉口，“……小子，這裡不是你展現天才的舞臺。我們自己有能力研究，不是不做，而是不想做，我只是不想助紂為虐而已！”
“……”眾人一陣沉默。
卡德司勒的話，
如一把尖刀，
戳到了他們的臉上，
顏面盡失，
痛不欲生。
如果貝洛研究所，真有能力進行精靈變異研究，大家根本不可能是現在這個狀態。之前卡德司勒主導的兩個精靈變異專案，全以失敗告終。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又怎麼會除了社會各界的謾罵，沒有任何收穫？
能力不足，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現在有人提出安全可靠的方案，他卻又選擇拒絕，還大言不慚自己有能力研究變異精靈……
是想丟死人嗎？
“所長，要不還是試試吧？”
之前坐在唐子清身旁的美女，突然打破沉默。
卡德司勒兩眼一瞪，嚇得美女研究員大失方寸，倒退兩步。接著，惡狠狠環視一圈屋子裡的眾人，“要是失敗了呢？你們誰來負責！”
“我負責。”
唐子清拍拍胸口，當仁不讓，道，“我是董事長介紹來的，有資格直接對她負責。”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點擔當他還是有的。
更何況，也不存在失敗。
“……”卡德司勒面色漸漸冷下，嘴角顫抖，“行，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逐漸冷靜下來之後，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太過魯莽，竟然當著下屬，說了不該說的話。
唐子清一承諾，
便順階而下。
“你還站在這幹什麼！？”見唐子清還站在面前，卡德司勒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貓，渾身炸毛。
“我需要獨立的實驗室和之前成功擬態的巴大蝶，麻煩您安排下。”
唐子清提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
“真TMD！”卡德司勒咬著牙，說：“從現在開始，B區的實驗室你隨便用，巴大蝶你自己去領取。然後，我再給你四個助手研究員名額和二十萬研究資金額度，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助手免了，我自己就行。”
唐子清淡淡一笑，道，“還有，我想看下《巴大蝶擬色基因論》實驗的影片記錄，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
聞言，卡德司勒眼神閃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