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問有點不合適，並不是我還想做什麼，而是我們經歷了‘小峰被綁架’這件事之後，付出的一切努力，能換回些什麼……雖然小峰平安歸來，但咱們的三人小隊，在這件事裡單純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這是我不能接受的結果。”聽到熟悉的聲音，唐子清便決定從地上爬起來。
不過他趴的時間有些久，身體略顯僵硬，所以半弓著身體活動了幾下，才緩緩站起。然後拍了拍純白研究袍上的黃土，手持望遠鏡，輕笑著回頭看向禾希……
以及，同她一起趕來的唐元峰。
這兩人之所以能找到他，自然不是借用衛星定位或是精靈追蹤等手段，而是唐子清早趕來的路上，特意留下了記號。
作為一名‘被害妄想症’患者，他深知保密的重要性，所以老早就做好了準備，將一套自己獨創的暗號手勢和野外標記，傳授給了禾希和唐元峰。
發現這套獨屬記號，跟隨道館訓練師大部隊撤離的兩人，便悄悄離開，過來尋他。
“……所以嘍？”
禾希見他下巴上還沾著不少土，一臉嫌棄走上去，幫唐子清擦拭了幾下。歪著腦袋，蹙起一雙細眉，調侃道，“你覺得心裡頭不爽，所以叫我們倆過來陪你復仇嗎？”說完，她扯下唐子清手裡的望遠鏡，跳上山澗自然風化岩石，指著戰火漸熄的遠方，點了點依舊站在那的‘大地之神’、太霜銀古和坂木，一本正經的說：“你挑一個吧，看看咱們打得過哪個？”
跟在禾希後面的唐元峰，也在此時爬上山澗，走到兩人身側。
他隨手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說：“正面對戰肯定沒戲，不過我們可以偷襲試試，那個叫坂木的人，在戰鬥結束後會陷入衰弱的狀態。只要我們出手速度夠快，在他反應之前解決戰鬥，應該有機會幹掉他。”
堅毅的目光依次與唐子清和禾希對視，顯得分外認真。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瞧見對方兇狠的眼神，唐子清不由得出‘這小子覺得師傅吃虧了，就準備下黑手’的猜測。而在他問完後，唐元峰還真的點了點頭，更令他覺得自己的猜測準確無誤。於是嘴角抽搐著解釋道，“別這樣啊……那個‘火箭隊’好歹也算半個自己人，現在還不能動他們，而且你師傅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你就別添亂了。”
“……好吧，你說的對。”聽得唐子清這麼說，唐元峰虛起雙眼看了看他，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
兩人說話時，眺望遠方戰場的禾希縱身跳下岩石，“小清，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都好，我建議你趕緊做決定……”她伸出手，將望遠鏡遞給唐子清，“……那個‘大地之神’快撐不住了，看樣子馬上就會決出勝負，你再囉嗦，等會兒人家都散場了。”
經歷一番兇險，她的心態已經平穩許多，即便知道這裡不安全，卻也不見緊張。
“哦，是該準備行動了。”
接過禾希遞來的望遠鏡，唐子清到沒自己用，而是順手遞向唐元峰，示意對方看一眼戰場。而他則以評述的口吻，冷靜講解著自己的計劃，“小峰，你看到那個‘大地之神’斷開的尾巴沒？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不過顏色應該很明顯……”
“……看到了。”透過望遠鏡，唐元峰在地面上看到一截片狀的紅色殘片，斷口處正溜著岩漿般赤紅且揮發金色亮光的體液。
“我之前也注意到了。”禾希適時應道。
“嗯，那個就是我的計劃……”聽得兩人回應，唐子清悄然翹起嘴角，道，“……等會兒，我到達戰場附近時，太霜銀古前輩和坂木肯定已經拿下‘大地之神’了。不管他們各自有什麼目的，我都不準備摻和，等我抽取一些‘大地之神’的骨髓，就會回來找你們……”
事實上，他對整塊斷尾更感興趣，不過就算‘大地之神’不在乎，等一下趕來的精靈聯盟也不會放任他帶走……
是以，他一開始便調整了定位，放棄最具誘惑的選擇。
講到這裡，計劃便算完成。
不過，瞧了眼透過望遠鏡觀察戰場的唐元峰，唐子清繼續，說：“……如果你們想跟我一起冒險，必須遵守一件事。”他對禾希和唐元峰的性格還算比較瞭解，這兩個人，不會隨隨便便白拿他的好處，所以如果心動，必然會跟上去。
“好。”“你說。”
不出所料，二人決定一起行動。
“等下過去，都不準私自行動，也不能和別人說話……”瞧見放下望眼鏡看過來的唐元峰看來，唐子清冷著眼，說：“……小峰，你不用看我，我說的就是太霜銀古前輩，他現在的狀況，你應該有所察覺了。”
“嗯，師傅說他要離開了。”唐元峰喃喃道。
“呵，對啊，他是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唐子清抿了抿嘴，愁楚道：“有件事你還不知道，你那只‘白玉鬼蠍’雖然是我改造出來的，但歸根結底，還是靠你師傅幫忙……那天晚上，我本來只是想問問他對遠古精靈的見聞，沒想到竟然直接陷入了一種特殊狀態，看到了類似‘生命樹’的東西……很明顯，這種事情憑我是做不到的，思前想後，我覺得答案就在你師傅身上。”
是‘光之河’！
聽到‘生命樹’這三個字，唐元峰眉頭一動，顯然他比唐子清知道的更多，說：“不過師父還是師父，他不可能害我，為什麼不能跟他接觸？”
“我相信他不會‘想害你’，但你得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能決定的，你以為那晚我看到的東西，是太霜銀古前輩故意讓我看到的？當時，從他說話的語氣就能聽出來，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唐子清皺起眉頭，轉身朝山澗下走去，“算了，路上邊走邊說，快沒時間了。”
唐子清一馬當先，二人跟在他身後。
三人沒放出精靈輔助行動，而是像普通人那樣，藉助周圍地勢的遮掩，僅憑步行，一點點向戰場中心靠近。
“小清，你是說……師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嗎？這怎麼可能！”
漸漸接近戰場，在隆隆震盪中，唐元峰依舊沒有放棄思考。直到現在，才透過唐子清的那番話，分析出對方話裡話外的意思。
面對質問，唐子清挑了挑眉毛。
以兩人平日裡的默契，唐元峰瞬間就明白了他所表達的意思：“不好意思，就是有這種可能，而且已經發生了！”
這使得唐元峰，陷入了更為焦躁的情緒……
“小清，別胡鬧了，好好解釋下。”瞧見唐元峰的焦躁和唐子清的淡定，禾希忍不住站出來說了一句。
“其實很簡單啊，小峰覺得太霜銀古前輩沒變，肯定是因為對方的記憶和行動，都和以前沒什麼差別。”這段話引起唐元峰附和，然而未等他接話，唐子清就繼續說：“不過，那只是他在有限資訊中的推論……如果他剛才在現場，看到太霜銀古前輩腳下出現光河，並以被支配者的形態出現時，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說話間，他又越過一座山包，此時的位置，離戰場僅不到兩百米。
“不可能，師父說了，‘光之河’現在沒有自己的意識，他的意識才是主體！”即便聽得解釋，唐元峰依然保有僥幸心理。
“哈，把你塞進一隻精靈身體裡，你或許還能保持自我意識……”唐子清觀察前方，發現已經沒有遮擋物，乾脆大大咧咧走了出去，“……不過，如果把你的意思塞進宇宙裡，你覺得主體還是你麼？就算你是唯一的意識，為了充斥整個身體，靈魂也會無限的散開吧。”
瞧見他走出掩體，禾希與唐元峰不再做多餘的動作，也跟著走了出來。
“可是……”跟在他身後的唐元峰，還是妄圖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然而……
一道陰柔的聲音，徹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只聽太霜銀古的聲音，如同在深海中迴盪的鯨魚鳴叫，聲聲迴盪高空，“……小峰，對不起，我現在的情況……確實跟唐子清說的差不多……承載的容器變了，裡面的液體也會隨之發生變化……神的基因，足以侵蝕人類的靈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過，離開之前，我會把最後的東西交給你，也算履行我們師徒間的傳承……”
“吶，前輩，你能不能等等？”
聽得對方主動開口，唐子清掏出一根金屬針管，毫不做作的走了上去，“我想抽點‘大地之神’的骨髓，你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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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去在乎坂木墨鏡下的表情，也沒在意斷尾原本的主人‘大地之神’尚還站立在不遠處，反而先詢問了太霜銀古……
顯然，他知道這裡真正能做主的，只有這一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