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心下略一轉，笑著道：“齊姐姐，你先去大門口等我，我準備一下就去找你。”
齊多彩忙從陸中賢身上收起眼神，略略點頭：“是我唐突了，蘇姑娘你準備了，我去院外等你。”
蘇染染送齊多彩出屋門，轉身回來就坐到梳妝檯前。不僅解開頭髮重新梳理，還拿起眉筆描了描本就濃濃的彎彎柳葉眉。
她悄悄從銅鏡裡往後看，陸中賢那臉更黑了，眼睛的深邃裡，就好像掛著兩把隨時出鞘的利劍。
“你要去齊家？！”
陸中賢以為蘇染染會主動解釋，但她什麼都不說，他就更繃不住了。儘管已經很努力的壓著情緒，可他眼睛後的焦慮，鬍子後的怒氣，聲音後的酸氣還是撲面而來。
蘇染染抿起嘴得逞的偷笑，從銅鏡前轉過身，卻又是一臉嚴肅的點頭：“怎麼？這有什麼不妥麼？”
陸中賢一步上前：“當然不妥！那齊多壽都找人來提親兩次了，而且齊多壽是個病秧子。如今他姐姐來，不管用什麼藉口，肯定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這麼聰明會看不出來？”
“就算我看出來，當面跟齊多壽說清楚，省的他家人一次一次的來，這不是更好麼？”
陸中賢眼底的急躁一秒緩和不少：“所以，你去齊家是要當面拒絕齊多壽？。”
“當然不是。”
“……”
陸中賢剛勾起的唇角瞬間又緊抿成一條線。這丫頭一會一變，是要急死自己麼！
蘇染染起身走到陸中賢跟前，正經了神色道：“齊多彩說他弟弟從小得了一種不能吃飯的病。看遍名醫，卻不見好轉。那天，春蘭去祠堂邊上賣滷煮，香味吸引了齊多壽，讓家人去給買了一份，沒想到他居然吃下去半碗。
而後齊多壽又繼續不怎麼吃飯了。春蘭跟村裡說滷煮是跟我學的，咱家天天做飯的小香味飄出去老遠，村裡人議論，齊家也有所耳聞。所以齊多彩今天親自登門，不是來替弟弟提前的，而是求我去她家給齊多壽做頓飯的。”
陸中賢見多識廣，自然是聽過世上有不願意吃飯的病。但那不是非常少見麼？今天怎麼就讓蘇染染遇見了。
蘇染染廚藝精湛，才半個多月，就給自律的自己吃出小肚腩了。想來齊多壽見了蘇染染的飯也會食慾大開。
這本是做好事，應該鼓勵。但齊多壽萬一吃上癮了怎麼辦？還不得更死死的糾纏蘇染染啊。
一邊是人性的善良，一邊是道德的淪喪。陸中賢伸手抓頭，鬧挺。
蘇染染上前一步揉揉陸中賢的胸膛，氣完了他再給點小福利。
“好了，好了，別慪氣了。我就是去做頓飯試試，如果齊多壽還是沒有食慾，我以後也就不會去了。再說，我也不是白去，人家給辛苦費的。一頓飯二百文錢呢，這跟搶錢有啥區別。”
陸中賢被那小手揉的心頭盪漾，什麼脾氣都沒了。抬手戳戳蘇染染的腦門：“你這個小財迷，感情是為了錢去的。”
“那當然啊。”蘇染染撩完就跑，搖頭晃腦的往外走：“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人都走遠了，陸中賢按著胸口還呵呵傻笑呢。片刻，回過神，又暗暗捶牆。陸中賢你完了完了，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怎麼就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的死死的。
想當初和她一起的時候，可從沒有過這種拈酸吃醋，又抓心撓肝的情緒。難不成，自己對她從來不是喜歡，只是孤獨時的一抹慰藉？她背叛自己後，自己的憤怒也只是面子和尊嚴在作祟？
蘇染染出鳶門和齊多彩一起往齊家走，路過蘇家的時候，見那院子裡嘈雜的很。抽打聲，怒罵聲，哭鬧聲糅雜成一團。
蘇二家的拿著一根荊棘，往死的一下一下抽打蘇魚兒，一邊抽打一遍罵。
“你這個要賬鬼，喪門星！讓你做一點小事也做不好，居然還被人給看見了！你活著有什麼用？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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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供養著你哥哥，就指著他科考出人頭地。如今卻被你這喪門星搞的馬上就要不能上學堂了！”
蘇魚兒被打的在地上滾來滾去，渾身血淋淋的，卻沒有哭喊沒有求饒，甚至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有聲音的是月月和她娘。
蘇月月坐地上嗷嗷的哭：“我不嫁，娘，我死也不嫁給吳慶年！她們要是逼我，大不了我就學蘇染染撞磨！”
劉芹抱著蘇月月哭成一團：“月月啊，娘怎麼捨得你嫁給吳慶年啊。是你奶你二嬸你姑欺負咱家，給咱往死裡逼啊。”
蘇老太盤著腿兒坐在石磨前：“蘇月月，你要撞石磨就先撞死我！你不嫁給吳慶年，我們一家就是犯罪了，就得蹲大牢！這都是蘇染染害的，你別恨奶奶，要恨就恨蘇染染去。”
蘇冬梅一邊端著手，冷漠道：“蘇染染那賤人要咱們還她家五十兩銀子，還不上蘇哥兒就不能繼續上學科考了。蘇月月，吳家答應出五十兩彩禮娶你，你看你多值錢啊。比蘇染染還多三十兩呢。”
蘇老太跟著附和：“月月，奶奶的乖孫女。奶奶以前沒少疼你，現在是你為蘇家做貢獻的時候了。你嫁去吳家，咱們不僅不是犯法了，還能拿彩禮還上錢，蘇哥兒還能繼續科考。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啊。月月，你是蘇家的人，事事為蘇家著想是你應該應分的。”
蘇月月伸手抹一把眼淚鼻涕，對著這對狠心的母女咒罵。
“你們說的這是人話麼？這是好事別人怎麼都不嫁給吳慶年！蘇哥兒科不科考跟我有什麼關係？是你們欠蘇家錢又是我欠的，憑什麼要用我換彩禮去還？”
蘇染染都走出挺遠了，蘇月月歇斯底里的哭喊聲還清晰的在耳邊盤旋。像極了不久前，原主蘇染染被蘇家人逼著嫁給趙二的情形。
“你不嫁給趙二，蘇家拿不到彩禮，就沒有錢給你弟弟賣藥看病。蘇哥兒就沒有錢交束脩。”
“蘇染染，你是蘇家的女兒，就要為蘇家人著想。你弟弟要是死了，你對得起你早死的爹爹麼？蘇哥兒若是沒錢上學考不上功名，你對得起蘇家的列祖列宗麼？”
怒極想笑，蘇哥兒怎麼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