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芙蓉園就剩下歐陽淮、陳氏和歐陽牧。蘇三、柳湘竹，還有幾個議論紛紛的王公大臣。
蘇染染過去拉著歐陽牧到一邊，小聲問：“那兩個人不會是還在屋裡……吧。”
歐陽牧眼底帶著絲絲興奮，有努力繃著笑道：“嗯，還沒出來呢，且戰況正酣！”
“……”
這傢伙心真大啊。天下都要大亂了，他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看看緊閉的屋門，又心疼敕勒一分鐘。大家夥圍觀他持不持久，也不知道他心裡壓力大不大。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敕勒不是有倆隨衛麼？主子在這兒嘿休，那倆人幹啥去了？”
歐陽牧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過來的時候，就沒看到那倆大塊頭。”
這邊話剛落，那邊就響起巴圖粗聲大氣的詢問：“我們都在這兒幹什麼？”
蘇染染忙幾步過去，問：“巴圖，你主子在這兒休息，你和烏金不在這兒守著，幹什麼去了？”
巴圖氣的道：“我和烏金看到路上截殺我們的人了。我就讓烏金在這兒守著，我去追那人，結果被那人跑了。烏金呢？他去哪兒了？”
蘇染染伸手扶額，又是一個老掉牙的調虎離山，但該死的就是管用。不用說，烏金也定是被調走了。
但蘇染染這次還真猜錯了。
烏金沒被調走，而是在芙蓉園的某一個房間睡的很沉。陳久找到他後叫不醒，給扛到陸中賢跟前，烏金還睡的沉，臉上甚至還帶著詭異的笑。
巴圖急了，從井裡打上一桶水就潑到了烏金腦袋上。
“誰特麼潑我！”
烏金冷的一個哆嗦起身，然後看著周圍一圈人，徹底懵了。然後巴圖問他啥都是一問三不知。好像從到芙蓉園之後一段記憶被人給抽走了似的。
事情已經清楚了，卻又是更棘手了。
陸中賢以為秦王逃走，珍太妃賜死。自己已經佔盡了東洲朝政的掌控權。以後就勵精圖治，發家致富就行了。結果卻是朝中，宮中，無處不存在某一個神秘組織的影子。
陸中賢臉色陰沉，巴圖和烏金卻心大的滿不在乎。
他們保護王子來東洲就是來和親的，至於帶走的是安平郡主還是九公主，對他們來說一點區別都沒有。甚至，公主比郡主還高一級，他們覺得自己主子還賺了呢。
敕勒年輕氣盛正當年，再加上藥力助攻，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事。
事情已經這樣，圍觀只會讓當事人更尷尬，陸中賢就讓大家去安排九公主出嫁的事宜。
蘇三跟歐陽淮一番道別，然後帶著柳湘竹和女兒離開芙蓉園，回到大青殿。
“東洲不穩定，宮中不乾淨，朝政局勢瞬息萬變。染染，你現在明白爹地為什麼反對你和陸中賢在一起了吧。”
蘇染染點頭。
柳湘竹拉住蘇染染的手，輕聲道：“染染，我和你爹終究還是不喜歡這樣的身份和這樣的生活。我們決定明天就啟程回去河間鎮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吧。回家正好能趕上春節。”
蘇染染勐地抬頭：“爹，娘，你們這就要回去？”
蘇三點頭：“你祖母的骸骨我已經從大福堂請走了，這邊該看的也看了，是時候回去了。我們在這兒幫不上什麼忙，還要讓陸中賢分心照顧。不添亂，是我現在唯一能為東洲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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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想想，如今父親的身份過了明處，又是一個沒有任何權利的閒散王爺。沒有利益紛爭的人，永遠是最安全的人。京都現在不太平，回去是對的。
但是，自己要一起回去嗎？
“爹，娘，給我一點時間想想好麼？”
柳湘竹看看相公，蘇三嘆口氣，沒有說不行，就是行的意思。
御花園，荷塘邊。
遠志和蓁蓁往水裡丟小樹葉，引來很多錦鯉游來游去，還以為是有人來給投食。
兩個人正玩的不亦樂乎，水面突然多出一張紅黑陰森的鬼臉，給蓁蓁嚇得差點一頭扎水裡。
遠志一把拉住蓁蓁，轉頭對上和自己差不多高，手裡拎著個鬼面具的小皇帝。
“明帝，你嚇到我妹妹了。”遠志提妹妹抱不平。
小皇帝高高仰起下巴，蒼白瘦瘦的一張臉，眼神滿不屑。和在大功殿龍椅之上畏畏縮縮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孤是皇帝，是九五之尊。這皇宮是孤的，這東洲的每一個角角落落全全部部都是孤的。孤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遠志哼一聲，順便送上個白眼：“君是舟，民是水。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水可以沒有舟，但舟卻離不開水。你連最起碼的為君之道都不懂，還當皇帝呢。”
“放肆！居然敢跟孤頂嘴！來人，仗責他！”
小皇帝被遠志羞辱，氣的叫身後不遠的隨侍打人。但那些人卻沒有一個動的，還有一個過來小聲勸他。
“皇上消消氣，別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上陽王一家如今是攝政王很在意的人，萬一惹了攝政王，到時候受罪的還不是您啊。”
小皇帝臉色變的難看，揚起一巴掌就打在內侍的臉上，一下不過癮，又打了兩下三下四五下。
“你這個狗奴才算什麼東西，居然敢管孤！”
遠志抬手捂住蓁蓁的眼睛，不想她看到那不好的一幕：“蓁蓁，跟我走，這兒一點都不好玩，我們找姐姐玩兒去。”
等小皇帝打累了，轉身去找，那兩個人都走很遠了。
漂亮的小姑娘遠遠的轉頭看過來一眼，大大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滿是……心疼？
震怒中的小皇帝一下子愣住了，那個小姑娘為什麼會用那個眼神看自己？
“蓁蓁，別看他。”遠志轉回蓁蓁的小腦袋。
蓁蓁悶悶一聲：“遠志哥哥，其實他挺可的。爹爹死了，娘又是壞人，他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得多孤單啊。”
遠志知道了，蓁蓁是看到小皇帝，想起她自己了。
緊了緊蓁蓁的手，正色道：“蓁蓁，生在何處他不能選擇，但長成什麼樣卻是他自己決定的。他現在的樣子就是他想要的樣子，不值得你同情的。”
蓁蓁很小聲：“可姐姐說，人之初，性本善。”
“那是剛出生的時候。俗話說，三歲看大，六歲看老。小皇帝都七歲了，死了也是這樣了。”
遠志和小皇帝同齡，是比小皇帝大一個月的堂哥。但遠志對這個堂弟沒有一點好印象。更不懂，陸中哥哥怎麼會一天到晚為他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