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放下酒杯，笑著致歉：“不好意思，你們慢吃慢喝，我那邊可能又有朋友到了。”
大家此時的關注點都在熱氣騰騰的火鍋上，自然是放蘇染染去應酬，只有齊多壽在端起酸梅湯的時候，看了一眼蘇染染的背影。
這一眼，只有欣賞，其他，自己早已經不配。
蘇染染過來遠志跟前，低頭小聲問：“誰來了？”
遠志扯著蘇染染就往後院拽。穿過熱鬧吃飯的人群，推開一道門，就來到後院。
一道門將前面的熱鬧和後面的安靜阻隔成兩個世界。
陸中賢一身低調的站在廊簷下，江六一臉慼慼的身後跟著。而他的面前，站著蘇三和柳湘竹。
幾個人面面相視，卻誰也沒說話。
“陸中，你怎麼來了！”
驚喜的蘇染染高興的撲向陸中，完全忘了顧忌父母的心情。
陸中賢轉頭，就見蘇染染一團紅色，好像個小太陽似的直接撞進懷裡。他當然不會推出去，順勢就給抱住了，寵溺至極的輕聲道：“染染酒樓開業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來。”
“算你有良心。”蘇染染嘿嘿笑的到陸中賢的身上拍了一下：“一身塵土，又騎馬來的啊。”
“嗯，騎了一天一夜。”
“咳……咳咳……”
蘇三使勁咳嗽兩下，本來就看陸中賢不好的眼神越發的不好了。
蘇染染後知後覺，老爹這是吃醋了。趕緊鬆開陸中賢，回頭抱住蘇三的胳膊：“爹，外面冷，咱進屋吧。”
其實，我的土匪才更冷呢，那身上都跟冰蛋子似的。
蘇三的眼神好一點了，拍拍閨女的手背：“客人很多，忙壞了吧。”
“爹，咱開酒樓的，客人多不是好事麼？”
蘇三嗅了嗅，皺眉：“喝酒啦？雖然有些應酬是必要的，但姑娘家家的酒還是少喝一點。”
“知道了爹，我就抿了一小口口，我心裡可有數了，我一點兒都不愛喝酒。”
鍾琳將書房的門開啟，幾個人一起進去書房。書房裡點著一個火爐子，上面燒了一壺熱水，正“咕都咕都”的冒著熱氣。
柳湘竹見水燒開了，趕緊去將水壺拿下來，過去泡茶。
遠志瞧著幾個大人之前，眉來眼去的氣氛不對，想和陸中親近親近的，猶豫一下，還是不頂風上了。回頭牽著過來的蓁蓁耳語幾句，兩個人手扯手的撒腿跑了。
柳湘竹泡好茶，端著過來給陸中賢送上。
陸中賢受寵若驚，起身客氣一句：“謝王妃。”
柳湘竹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別這麼叫，還是以前一樣，叫我嬸孃就好。”
陸中賢心頭一喜，叫嬸孃更親切，距離‘娘’就差一個字，便隨即叫了一聲：“謝謝嬸孃。”
“咳咳。”
蘇三又使勁咳嗽起來，並且臉色更難看起來。柳湘竹只好趕緊回身，到相公身邊坐好，一副統一戰線的模樣。
蘇染染瞧這父母嚴陣以待，對陸中賢如臨大敵，好像陸中賢是個洪水勐獸，這一趟來了就會給他們的女兒拐走一樣。
知道父親想讓自己和歐陽牧履行婚約。還想著慢慢做他們的思想工作。現在看來，情況可比自己以為的嚴重的多的多。
“三王爺，老天庇護，萬民福祉，您已經醒來了。鍾琳傳給我訊息後，我立刻就跟明帝稟告了。明帝也十分高興，立刻就頒下封賞的聖旨。”
陸中賢再是高高在上，對於未來的老丈人也收起一切，畢恭畢敬。
蘇三是一個和善的人，對誰都是一副溫潤慈祥的樣子，卻獨獨對陸中賢，擺著一張冷臉。
“攝政王有心了，但我不是什麼三王爺，只是一個普通的東洲百姓。攝政王叫我蘇先生就好。”
陸中賢被老丈人為難的一臉尷尬，只好偷偷去求助蘇染染。
蘇染染蹭到爹地跟前撒嬌：“爹，陸中千里迢迢趕來，風塵僕僕，肯定是又冷又餓。那個……我帶他出去，順便去給他燒水洗洗，再弄點飯的吃吧。”
“站住。”
蘇三一把拉住蘇染染，冷聲道：“廚房有廚娘，隨侍有鍾琳和陳久，什麼時候輪到你給他燒水洗漱，還弄吃的了？”
“哎呀，爹……
“染染，你現在是煮天下的老闆，還是好幾個生意的合夥人。咱不是誰的傭人，不能掉了自己的身份，知道麼？”
“知道了，爹。”
蘇染染偷偷瞄一眼陸中賢，表示我也愛莫能助了。
人家態度如此明顯，陸中賢若是不明白就是個大傻子。可為了能娶到人家女兒，是虎也得貓著，是龍也得盤著。
眼神看向鍾琳，鍾琳點頭，出去準備洗漱的東西了。
“蘇先生，不管您承不承認皇家的身份，如今您的封賞已經下來了。這一次來，我將明帝對您的封賞的聖旨和玉印都拿來了。”
陸中賢將東西交給江六，江六接過後躬身去交給蘇三。
蘇三隻視線掃過那明黃的聖旨和一個描金小匣子，沒接。
江六只好將東西放到蘇三手邊的桌上：“等蘇先生得空的時候，再看不遲。”
蘇染染好奇啊，過去將聖旨拿起開啟。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孤感念三皇伯流落在外多年，心生悲憫，天可召見，日月明鑑。龍脈歸祖，萬民一心。孤，特封三皇伯上陽王，地千頃，糧千石，珠千斛，上陽王府一座。
上陽王妃柳氏，家族蒙冤，現以昭雪。和上陽王情比金堅，流傳四海。特封一品誥命夫人，金玉千件。”
蘇染染放下聖旨，又去將那描金的匣子開啟，裡面有一個小孩兒拳頭大小的王印。上面是一個金麒麟，下面一個四方玉石印鑑，上刻著‘上陽王印’四個篆體字。
印鑑嶄新，還沒有上過一次墨印呢。
“爹你看，你現在可不是平頭百姓，而是貴胃無邊的上陽王了！娘，你也是所有人都羨慕嫉妒的一品誥命夫人了。”
王爺，王妃，賞賜夠買下一整座城。誰得到這些都會驚呼到尖叫吧。但這兩口子卻彷若女兒說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兩人都經歷過家破人亡，對這些早已經看透看澹。這些榮寵，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能做主？還不是陸中賢說什麼就是什麼。
富貴名利，都是過眼浮雲，最真實的，只有眼前的家人和一天一天平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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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見爹看都不看一眼，母親興趣缺缺，她高興了個寂寞，只好將一切又都放回去。
蘇三澹澹道：“多謝攝政王的的諫言，還特意送來這些。但我已經決定不回京都了，我打算和夫人一直留下河間鎮，在這兒開設一個學堂，做教書育人的先生。”
陸中賢轉頭看蘇染染。蘇染染默默點頭。忽然有點後悔說幫爹爹在河間鎮開私塾學堂了。若是說幫他在京都開，爹和娘就會去京都的吧。那樣自己和陸中賢也能距離更近些了。
懷著滿腔熱情而來，結果未來丈人丈母孃的態度給他的熱情打入冰窖。
陸中賢在房間洗漱泡澡，江六一邊躬身伺候。
陸中賢舀起一瓢水兜頭澆下去，明明是熱水，卻覺得透心涼。
“江六，上陽王夫妻倆怎麼對我突然變了態度？那時候在敬陽郡，他們對我明明很好啊。”
江六抖著膽子道：“主子，那時候上陽王不知道你對人家閨女藏了心思啊。只當你是攝政王對待，自然是對你客客氣氣的。但是如今，你要搶走他們的女兒，那就是他們的敵人。他們當然不會對你有好臉了。”
陸中賢煩躁的道：“這樣理解不對。我和染染在一起後，他們不是少了一個女兒，而是多了半個兒子。”
江六偷偷翻了一個白眼：“主子，這話你跟我說沒用，有膽子跟上陽王夫妻倆說去啊。反正，我能理解上陽王，如果我有女兒，我也不想女兒嫁給你。”
“啪！”
陸中賢一掌拍到水面上，撿起的大水花把江六的衣服都給弄溼了大半。
“大膽，我哪兒不好！我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誰家的女兒嫁給我都是無上的榮寵，憑什麼你有女兒不嫁我？”
“不對，我才不要你女兒！”
“不對，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