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手帕觸及傷口，那種針刺般的觸覺讓柳絮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忍著點，你真的是男孩子嗎？”
蹲在邊上給他清理掉傷口上的汙漬的楚鈴送給他一個白眼。
我是不是男孩子你要不要自己確認一下？
被三番兩次質疑性別，柳絮心裡還是有一點小不爽的，不過考慮了下後果這番既帶刺又不合時宜的玩笑話他也沒有說出來，而是用普通的商量語氣回道：“你看我都那麼努力了，這種時候就不要那麼嚴苛的對待我了吧？”
少女一愣，噗的就笑出聲：“真是的......那麼柳絮同學，可以把手臂抬起來一點嗎？”
柳絮自然老實照做，他看著昏暗中的楚鈴忍不住問道：“說起來，楚鈴你沒受傷嗎？剛剛我看見你也被那個怪物給打飛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以兩人的勝利告終，不過現在兩人的狀態也不算很好——楚鈴看上去是沒什麼大礙，不過柳絮就比較慘了，要不是少女扶著他，他甚至都坐不起來。
而且之前用來照明的油燈也徹底壞掉了，沒有修復的可能，這對已經習慣了油燈帶來的那點光線的柳絮來說相當不便。
“不用擔心我，反倒是你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這麼莽撞就不怕真的死掉嗎？”
少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那種獨特的缺乏起伏的聲調不知為何有種能讓柳絮因為戰鬥而躁動的心跳平緩下來的力量。
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柳絮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長髮，卻因為動作過大又抽了一口冷氣，最後苦著臉說道：“我就是覺得吧，雖然楚鈴你確實感覺很厲害的樣子，不過我其實挺討厭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裡的感覺的......嗯，怎麼說呢？”
在心裡選擇了一下合適的詞彙，柳絮用半開玩笑的那種語氣說道：“就是那種，要是連自己都不去嘗試的話，那麼什麼都做不到，遇到危險的時候要是一昧的抱有，有楚鈴在，交給她就好了，這樣的想法的話，豈不是就成了一個單純的負擔嗎，那種感覺太討厭了。”
“嗯，真的非常討厭。”
像是在對自己的話表示肯定一樣，柳絮小聲的重複了一遍。
畢竟，再怎麼說，我還是想要變強啊，要是強者的話，無論在如何絕望的處境下都是不會輕易的放棄自己的行動的吧。
柳絮在心裡默唸。
沉默了一小會兒，少女做出了評價：“你，真的是個純粹的笨蛋呢。”
但是柳絮並沒有從她的口氣中聽出嘲諷的意味，所以他歪了歪腦袋問道：“我可以當成誇獎收下嗎？”
“收下吧，這就是誇獎，我並不討厭笨蛋。”少女用手帕按到柳絮滿是擦傷的手臂上，讓他吃痛的叫喚起來，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接著冷不丁的說道，“把上衣脫下來。”
“？？？？”
柳絮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臉懵逼的看著對方。
親自確認什麼的，我剛剛就是這麼一想而已啊？我可不是什麼會把自己心裡想的事說出來的天然呆啊！
這樣想著，柳絮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楚鈴。
莫非......她會讀心？
理所當然的，少女誤解了柳絮的意思，她毫不客氣的給漫無邊際的開著腦洞的柳絮的腦袋瓜子來上了一下，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我確認一下你的傷勢，說不定能稍微治療一下......現在的你，連路都走不利索吧？”
大概......還真不行。
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柳絮苦著臉點了點頭承認了這點，於是利索的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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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沒有扭扭捏捏的，畢竟雖然可能也許外貌上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變化，不過柳絮本質上還是個男孩子，也不存在佔便宜這個說法，更何況身邊的也不是什麼又奇怪口味的變態，而是楚楚可憐的美少女——雖然這位美少女大概能把自己吊起來打。
身邊的少女小聲的嘀咕了兩句，柳絮沒能聽清，不過還沒等他問，楚鈴就一本正經的告訴他：“接下來，如果看到什麼東西的話，無視掉就好了，那都是幻覺。”
“哦，哦...”
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楚鈴沒有害自己的必要，所以柳絮姑且把她的話給暗自記住。
緊接著，不可思議的發音從少女的口中響起。
那是語言嗎？恐怕並不是，至少柳絮從未在任何地方聽過如此怪異的音節——這種彷彿不應該從人類的口中傳出的音節像是某種看不見的生物一樣，就算柳絮刻意的想要去無視，想要不去在意它，可是它卻還是一個勁的鑽進柳絮的腦子裡，一遍遍的重複迴盪。
緊接著，伴隨著一個個不同的音節響起，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在昏暗的房間中，淡藍色的微光憑空出現，隨即化作幽藍的蝴蝶翩翩飛舞，縈繞在哥特少女的身邊。
視線不自覺的就被這些蝴蝶所吸引，莫名其妙的柳絮感覺這些蝴蝶對於他......不對，恐怕是對所有的生者都有著一種純粹的吸引力，引導生者墜入某種深沉而純淨的地方。
“這是......額？”
還未來得及發問，那些蝴蝶優雅的在四周盤旋，接著湧入到柳絮的身體當中。
涼涼的，就像是水流鑽進了身體當中一樣，從蝴蝶湧入的地方開始，那股涼意四處奔流，蔓延到柳絮的全身，而原本無時不刻都能感受到的那種鈍痛感漸漸減弱消失，不過這時，柳絮已經完全不在意這個了。
比起這種事，有更加重要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滿開著紅色鮮豔花朵的花圃中，那個人就站在那裡，站在花叢之中，朝著柳絮綻放出如花般的笑顏。
頭腦漸漸開始迷亂。
為什麼會看見......不對，本來不應該看見的，那個人，她已經......
曾經日思夜想著，期望某一天能再度見到的她的面容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柳絮的面前，這種意想不到的事使得柳絮陷入了混亂之中。
就在柳絮幾乎就要把她的名字喊出來之前，他聽見，有人在叫他。
“柳絮。”
一個激靈，柳絮從幻像之中甦醒，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不再感到疼痛。
剛剛叫醒自己的，就是楚鈴吧？柳絮並不是很確定。
“......那個，是幻覺？”
“對，那就是幻覺。”
少女秒答，並且再度重複了一遍。
“那就是，幻覺，以假亂真的幻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