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伸展開雙臂,那士兵頭顱堆,在皮爾斯一抬頭的工夫就燃起了熊熊的碧藍烈火。
一道道人身魚尾海妖狀的魂魄從火中升起,環繞在蕾塞冬的身周。
她吸收了一部分這些靈魂的力量,剩下的魂體便騰起到空中消散。
火熄,公主起身,臉頰上掛著淚痕。
皮爾斯走到她面前,胸前忽然一陣抖動。
睡醒的祀祀鑽了出來。
皮爾斯用手指捏起他的翅膀,那傷口已經癒合了。
祀祀睡眼惺忪地看看四周,
“皮爾斯先生,我們從那鬼地方出來了?”
“嗯。”
“啊,海妖公主,我們又見面了。”
他呲著小尖牙對她一笑。
“咦,你是剛哭過嗎。”
蕾塞冬嘴唇顫了顫,
“可以讓我抱一抱你嗎?”
皮爾斯把小蝙蝠遞了過去。
她將祀祀的腦袋貼在臉上蹭了蹭,
“你真可愛,叫什麼名字?”
蝙蝠的毛蹭得蓬了起來,他小臉被擠出尷尬,
“祀之手記,祀祀。”
“所以你的名是祀之手記,姓是祀祀?”
“……”
噗。
“不是,他是可以化作秘術書的魔力生物,祀之手記是那本書的名字。”
“哦……”
蕾塞冬捏捏他的爪子,
“那你不光可愛,還很聰明啦。”
“還、還好。”
皮爾斯莞爾一笑,
“我們快走吧,還有要緊的正事。”
蕾塞冬點點頭,看了眼那些已化成灰的士兵首級,長呼出一口氣。
隨即轉身縱步疾行。
她速度快得都帶出了虛影,可皮爾斯驚訝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可以跟得上她。
克奇塔對軀體血肉的改變,越來越明顯。
也越來越強化。
到了大領主官邸院門前,他們停下來觀察,地面上慘不忍睹,曼島衛兵和那種食屍鬼怪物的殘體都混在一起。
蕾塞冬手放下來,祀祀趕忙脫離跳回到皮爾斯肩膀。
她舉起左輪手槍步入院內,皮爾斯在她的右側後方。
官邸院落內的霧氣,開始泛著猩紅的顏色,官邸建築十分巨大,一片暗沉裡就像頭臥著的龐然怪獸。
他們踏上正門前的臺階,高大的石柱後突然跳出來一個矮小的黑影。
蕾塞冬一槍射過去,沒有擊中。
小黑影尖叫,
“別開槍,別開槍!”聽聲音像是個女童。
她也跳到臺階上,在光線下才看清,竟然是個穿著小小連衣裙的木偶娃娃。
木偶的眼睛忽閃靈動,卻像真人一樣。
蕾塞冬槍仍對準著她,警惕地問,
“你是?”
“我是愛麗絲,哥哥讓我在這裡看門。”
“誰是你哥哥?”
小木偶從背後的縫隙裡,取出一張泛黃的畫像,遞給她看。
皮爾斯也把臉湊過來。
畫像上英挺的青年男子,黑色正裝,佩戴著一枚顯眼的胸章。
胸章上的圖案,是兩個相反的三角形交疊在一起,形成一個六芒星。
蕾塞冬一看到這個,眼裡冒火,就忍不住要射木偶的腦袋。
木偶嚇得抱住頭蹲在地上,發出嗚嗚嗚的哭聲。
皮爾斯按住她的手,
“先別這樣,你認識畫像裡這人?”
蕾塞冬憤怒地說,
“不認識,但我認得這個圖案,這就是暗影旅團的標誌。”
“這小東西指不定在這裡耍什麼詭計,對付前來支援大領主的人!”
她話音剛落,愛麗絲抬起臉來,可憐兮兮,
“這位姐姐你說的不錯,我哥哥是要我守在這裡,弄死所有來的援兵。”
木偶又垂下小腦袋,兩隻手的指頭,糾結地揉搓在一起,
“可是我真的不想害人……”
皮爾斯問她,
“既然你意識到這樣不好,那就讓我們過去吧?”
“那不是你真正的哥哥,你只是……被製作出來的木偶,我們也不想傷害你。”
愛麗絲的頭垂得更低了,
“他是我真正的哥哥。我本來是正常的人,是他把我變成這樣的。”
皮爾斯一下說不出話來。
蕾塞冬臉上的怒氣消去大半,生出一絲憐憫,
“他為什麼這麼幹?”
“因為這樣我會變得很厲害,好幫他們殺人。”
聽著稚氣未脫的清脆童聲,如此低落的訴說,皮爾斯心中柔軟的地方微微一痛。
我也不是什麼好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祀祀一直緊盯著愛麗絲,預防她假裝可憐,實則是在令他們放鬆警惕然後偷襲。
小木偶在臺階上坐下來,彎身抱住雙腿,頭頂著膝蓋輕輕抽泣。
她好像只剩雙眼還是血肉,真的能流出淚水來。
皮爾斯是真的感覺不到一點危險與敵意,他和蕾塞冬對視了一眼。
公主仍在提防木偶使詐,但這時還是柔聲說,
“那樣的話,我很同情你,愛麗絲小妹妹。不過,我們必須進去。”
她試探著向上邁了一步,手裡的左輪隨時準備射擊,
“我這就去開啟大門,你不要阻攔好吧?等我們進去了,我勸你……也離開這裡吧。”
她接下來有一點語重心長,
“這麼看來,即使你還是原來人類的樣子,你也……不應該再把他當作哥哥了。”
愛麗絲呆了一下,隨即搖搖頭,
“哥哥他……一個人帶著我,有時候對我還是很好的。”
她扭頭瞧了瞧官邸的黑色大門,
“而且,他很瞭解我……為預防我心軟,他對門和我施了法術,必須消滅我,門才能開。”
愛麗絲扁起僵硬的木頭小嘴,卻透出那麼生動的傷心。
蕾塞冬聽完僵在那裡。
皮爾斯暗嘆一口氣。
如果有什麼牛逼的富婆是這暗影旅團的人,白給我也不要。
蕾塞冬稍作猶豫,便舉起了手槍,
“小妹妹,那你是打算和我們幹一場,還是……”
小木偶看著她的槍口,怔了怔後露出一個讓人心疼的微笑,
“姐姐,我不還手。自從哥哥變得瘋瘋癲癲後,我就覺得活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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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光滑帶著接縫的手,
“其實,我還算活著嗎?”
愛麗絲閉上眼睛,把額頭對上了槍口。
唯一的靈動光采閉合,現在她看起來徹底成了,僵死、哀傷的玩偶娃娃。
蕾塞冬手指放到扳機上。
皮爾斯把臉別了過去。
“等等。”
祀祀突然開口,
“我記載著這種秘術,有其它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