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洪地南部荒原,一個骨人背上揹著一個女人,在烈日中前行。
昨天夜裡,阿迪和布恩與一個小隊的聖騎士激烈的戰鬥,雖然最後擊敗了聖騎士們,但是阿迪也因此身受重傷,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布恩從倒下的聖騎士身上找到的兩卷紗布只能包紮外傷,而嚴重的內傷和骨折卻不是醫用紗布能夠治療的。
布恩記得在瑞泊勒絲北部,有一個孤單的小屋,那是弗萊斯穆忍者們留下的小屋,專供在聖國中逃走的奴隸們使用,裡邊有一定的醫療藥品和食物,一些能救阿迪。
因此,布恩沒有再返回他和阿迪之前共度了三週的塔,雖然布恩在戰鬥中也受傷嚴重,身體仍然時不時地有著火花迸出,塔裡儲存了幾個骨人用的修理包,但是阿迪急需藥物和治療,時間,已經不允許布恩再進行折返。
布恩將阿迪的鎧甲全都脫了下來,來減少阿迪身體的負擔,又從倒下的聖騎士身上扒下柔軟的鎧甲內襯,墊在自己的背上,這會讓他的背部變得柔軟,阿迪在上邊能舒服一些。
布恩十分慶幸當初自己與許多的人類邂逅,也因此學會了不少關於人類的醫療知識。
布恩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生怕太快顛簸而導致阿迪的強勢加重,同時也害怕再遇到巡邏的聖騎士,他們兩人的狀況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戰鬥了。
“嗯……嗯……”
阿迪在布恩的背上哼哼著,雖然醒了過來,但是她仍然不能睜開眼睛,意識仍然不是很清晰。
“布恩,布恩……你漏電了……電到我……了……”
布恩突然有種把她丟下去的衝動,又氣又想笑:
“看樣……你……沒事了,漏電就……忍吧,再……等一下,我帶……去有藥物的地方,你的狀態……差了。”
布恩頭部的損傷讓他的發音仍然斷斷續續,雜音蓋掉了部分字眼,昏昏沉沉的阿迪並不能聽得清楚。
“布恩……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再說一遍……”
身體虛弱的阿迪的話聲如細絲,幸好阿迪頭靠在布恩肩上,使得布恩勉強可以聽得清楚。
“你好……休息,別再……話了。”
“布恩……我,渴了……渴了……”
布恩從來沒發現這小妮子這麼愛說話,找了一塊大石頭,輕輕將阿迪放下,將她靠在石頭上,從褲子的口袋中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水袋,慢慢地放到阿迪嘴邊。
“水在這。”
“咳咳……咳”
“慢……點喝,水還……很多。”
見阿迪被水嗆到,布恩只能一點一點地將水倒進阿迪嘴裡,等她喝下去後再一點點餵給她。
“我們要繼……趕路了,不能讓聖騎……再發現我們。”
布恩重新擺了擺背上的鎧甲內襯,重新將阿迪背上,阿迪卻繼續和布恩說話:
“布恩……我們去哪……”
“布恩,我們要回塔裡嗎……”
“不,我……不回塔裡,
我們去一……更好的地方。”
“布恩……明天,我們……還繼續訓練嗎,我……還想去打獵。”
“明天不訓……了,明天……放假了,咱……休息。”
“休息,嗯,好,休……息。”
“布恩……你知道麼,我恨你,你讓我穿二十多公斤的鎧甲……訓練,鎧甲好重……好重……我不要……訓練……”
“好,不訓練。”
布恩回答著阿迪,他突然想到,能讓她保持清醒應該能讓她獲救的機率更大。
“布恩……你知道,帶著的鎧甲訓練有多累麼……好累……好累……”
“布恩……我好累……我想睡會兒……睡會兒……”
布恩突然感覺不太妙,阿迪的潛意識在說話,如果自己附和著讓她睡過去,或許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迪,訓練……累,一點都不累,你看,昨天的精……聖騎士都被你打敗了。”
“不累麼……嗯,訓練不累……阿迪……不累。”
“阿迪,你不……睡覺,一會,會有很多好玩……東西,睡著了,就玩不到了。”
“好玩的……什麼……好玩的……不好玩……”
布恩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對話,一時間便沉默了下來。
“布恩,我想薩科了……我想他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陪我一起……讀聖經,陪我聊天……不像其他男人,他不會……打我。”
“聖國殺了他……我想……報仇,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哭了……不再哭了……但是……我還是……哭了。”
“布恩……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是不是……很煩。”
“不,你是我最好……搭檔。”
“是麼……最好的……搭檔……嘿嘿……搭檔。”
“布恩……你有過……其他搭檔麼……”
“不,你是我第一……搭檔。”
“嘿嘿嘿……我是第一個,第一個……”
“布恩……布恩,你還在嗎……”
“在,我還在……”
“布恩……你在……哪……”
“我就……你身邊”
“布恩……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阿迪,你……家就在這,現在,你……在家裡。”
“我在……家嗎……我在……家……家裡好舒服……軟軟的……趴著……好舒服……”
“布恩……你家……在哪……”
“我……沒有家”
“那……以後……我家……就是你家。”
一路上,阿迪一直在與布恩聊天,布恩見過很多人,也曾救過幾個像她現在這樣的重傷員,她是唯一一個求生慾望如此強烈的人,她在世間仍有很多的牽掛,也正是這些牽掛,才能幫助她活下去……
從今天開始,布恩才真正開始瞭解阿
迪,她是一個很注重感情的人,也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也是一個……脆弱的人類女人。
原本,她應該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婦女,與丈夫在生活中相敬如賓,然後兩人擁有自己的孩子,之後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看著滿堂的兒孫,然後幸福地結束這短暫的一生。
生活中巨大的變動讓她原本平凡的生活瞬間土崩瓦解,墜入這地獄中最深的深淵,與夜叉角逐,與惡魔爭鬥。變動過後,她想封閉自己的內心,想要變得堅強,但是她做不到,她的內在,依然只是那個小女人罷了。
布恩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感情,或許骨人們在被製造的時候就已經被寫入了感情這個程式,只不過他們被用於戰爭,他們被指使著以殺戮為工作,但是卻沒有人去教導他們感情這個詞,既然,感情是不需要的,究竟是誰為他們寫入了感情的程式,究竟是誰。
從他開始感覺到孤獨,這人類特有的情緒,與許多人類的邂逅,也讓他漸漸學習到了感情這個詞。布恩在阿迪身邊,對他來說這短短的三個星期,讓他學會了友情,因為友情,他想要幫助阿迪,他不忍心看著阿迪死在他的眼前,他願意陪著阿迪去走前方未知的路,而不是和其他人類相處時,僅僅想要有個說話的人……
在布恩剛剛撿到阿迪的時候,布恩一直認為,她或許和布恩原來遇到的人類一樣,自己也僅僅是有了一個其他可以說話的人,來減輕自己孤獨的感情,僅僅一晚的談話,自己便有了和阿迪一起重新遊歷大陸的念頭,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還是說,自己的cpu已經開始損壞了……
上天保佑,一路上布恩所警惕的聖國巡邏隊一直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力,每當聖國的哨隊遇襲後,聖國總會派出大批部隊前去搜尋,這不禁讓布恩提心吊膽了很久。
進入這間孤單的小屋,布恩將阿迪放到小屋的床上,急忙跑去搜尋屋裡的箱子,只希望能找到對阿迪有用的藥品,在翻過一個個箱子無果後,布恩內心越發煩躁。上天貌似並不希望阿迪就此死去,在搜尋的最後的一個箱子中,找到了一瓶醫用的藥品和兩個夾板包,讚美弗萊斯穆忍者!
“阿迪,阿迪!”
呼叫未果,阿迪貌似已經開始陷入昏迷,布恩輕輕扶起阿迪的身體,喂她喝下藥,並重新包扎她身上的傷口,有了新的消炎藥,阿迪身上的傷口應該不會再惡化。
給阿迪喂下藥的一個小時後,阿迪的呼吸逐漸平穩,布恩也放下心來,之前一直擔心的看來是徒勞了。布恩在剛才的搜尋中,並未找到骨人的修理包。聖國極度敵視骨人,見到骨人只會將其就地擊毀,而不會奴役骨人來做奴隸,所以,從聖國中逃出的奴隸也不會有骨人,因此弗萊斯穆的忍者們也並未在此地留下骨人用的物品。
對於布恩來說,這就夠了,雖然自己損壞,但是自己不會宕機,甚至死掉,至少,阿迪得救了。
布恩看著阿迪熟睡的臉,靠著牆坐下,就這麼靜靜地,靜靜地看著阿迪。沒過多久,令布恩奇怪的是,自己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了……而緊接著,意識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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