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全程都在透過他身上的微型攝像頭監視他的動向:因此,這位行動組的一把手自然知道蘇格蘭已經把黑麥逼到了絕境。
殺死,然後撤離……
琴酒的命令和一開始的活捉黑麥威士忌不符。蘇格蘭冷靜地思考,這說明情況有變,或許是黑麥的外援來了?
也可能是公安的人,畢竟組織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管。組織沒打算徹底和官方勢力對上,若公安插手他們自然要撤離。
“這是組織的命令。”琴酒又加了一句。
這句話直接打斷了蘇格蘭的思緒,他不由得舉起槍,手指已經按在扳機上。
一瞬間,“忠於組織”的狂熱幾乎要把他湮沒。
身體裡屬於諸伏景光的部分竭力阻止著這一切,但無濟於事,無濟於事——
“是。”蘇格蘭輕聲回答。
黑麥威士忌似乎看出來蘇格蘭平靜外表下的痛苦掙扎。他的目光從這位貓眼青年的耳麥遊移到衣領上的紐扣,以及紐扣中央不明顯的紅圈上。表情裡帶上幾分瞭然。
這位綠色眼睛的長髮男子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他舉起捂住腹部傷口的左手,趕在蘇格蘭扣動扳機前說道:
“看來這次我在劫難逃了,琴酒。我知道你一直再看,或許在將死之前,且聽我說上兩句?”
“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畢竟我要說的東西,可是和求饒相去甚遠呢。”
說實話,到這個地步還維持著不慌不忙的德性挺令人火大。蘇格蘭沒動,他在等待琴酒的反應。琴酒沉默了兩秒,然後開口:
“蘇格蘭,你——”
琴酒的命令還沒徹底下達就被打斷了。
黑麥威士忌忽然舉起藏在陰影裡的另一只手,把什麼東西向他們扔來。
情況不明,在槍林彈雨裡磨練出來的反應速度讓蘇格蘭條件反射地後退。更何況蘇格蘭一直在暗中警惕黑麥的右手。
而幾乎是下一秒,爆炸產生的洶湧氣浪襲來。
蘇格蘭躲閃得雖然及時,但依舊被爆炸波及,他不由得被氣浪震飛到空中,然後像斷線的風箏般落地,向後滑了一段距離。
劇烈的爆炸後,塵埃落定。
蘇格蘭勉強坐起身,咳出一口鮮血。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幾乎要被震裂。
尖銳的蜂鳴聲在耳畔響起,蘇格蘭適應了接近半分鐘才從通訊裡聽到琴酒在叫他。他依舊聽不清楚琴酒在說什麼,乾脆直接匯報情況。
“黑麥威士忌……他自殺了。”
…………
連只是被波及的蘇格蘭都因爆炸受到了不清的傷,處於中心點的黑麥自然是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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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的聽力依舊沒恢復,他如實告訴琴酒,然後看著暗巷因爆炸坍塌成一片廢墟的牆壁出神。
蘇格蘭忽然感覺到有人接近了他,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勐地拉住對方的手腕,力道讓後者輕輕地痛呼一聲。
“唉蘇格蘭!是我!”
是卡沙夏。
灰髮青年的黑色風衣上沾滿了灰塵,臉上也有汙漬,他沒像往常一樣帶著眼鏡。一頭灰髮被風吹成亂蓬蓬的雞窩狀。
也不知道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川上濟行動時向來悄無聲息,像鬼一樣。
熟悉的聲音讓蘇格蘭放鬆了力道。
而川上濟在看見他嘴角的血跡後臉色迅速沉了下來。
“怎麼樣?胸口疼嗎肋骨斷了嗎?呼吸的時候有沒有血腥味?得趕快回去,要是肺部損傷很麻煩,搞不好還會被自己的血堵塞氣管——”
川上濟蹲下身,用身體撐住蘇格蘭的後背,試圖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蘇格蘭的耳鳴還沒恢復,但他能讀到川上濟的唇形,雖然因為川上濟語速過快導致了他只能大致判斷灰髮青年是在詢問他的身體情況。
“還好,不嚴重,別這麼緊張。”蘇格蘭無奈地說道。
灰髮青年仔細端詳著蘇格蘭的神情,確認他沒說謊後放鬆下來,但他依舊用身體撐著蘇格蘭,後者順著他的力道,從地上站起。
兩人往離開的方向走去。
“得趕緊撤離,那些條子們已經過來了,這回琴酒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川上濟說道,“要是被——”
“——哎呀知道了琴酒,沒錯我就是在對你指手畫腳,但別忘了是你先對我指手畫腳的——”
川上濟用手按住耳麥。
蘇格蘭依舊只能聽見部分聲音,但他還是判斷出川上濟在和琴酒吵架,在徹底能聽清這兩人掰扯什麼時,川上濟已經從懟人切換到匯報工作的模式。
或者說他在和琴酒理論。
“沒錯,黑麥屍骨無存。他應該是從死掉的外圍成員身上摸到那枚炸彈的。嘖,還差點一波帶走蘇格蘭。幸好蘇格蘭反應快——”
“你懷疑黑麥為什麼沒一開始就同歸於盡?嗯……你應該比我對那家夥更瞭解吧。貝爾摩德那家夥可是說黑麥和你相似呢……不到最後關頭你會放棄活著的機會自殺嗎?”
“沒有為蘇格蘭辯護,我只是在闡述客觀事實——喂!是貝爾摩德先把你和黑麥扯上關係的!要是被噁心到了你去找她的麻煩啊?”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裡,蘇格蘭甚至還有點想笑。
察覺到了蘇格蘭的情緒變化,川上濟無奈地聳聳肩,然後把耳麥上的微型麥克風用手掰到一邊。
“琴酒真的好煩。”他小聲說道。
抱怨了一句後灰髮青年又開始繼續和琴酒交談:“嗯,我一直在圍觀。黑麥的確是死了。我可以為蘇格蘭作證。”
說到這裡,川上濟抬起頭,純黑色的眸子和蘇格蘭霧藍色的眼睛對上:
“黑麥死了,你也看見了對吧,蘇格蘭?”
川上濟露出畜無害的微笑。
但蘇格蘭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一瞬間,灰髮青年的表情和蘇格蘭被洗腦前的那個溫和跳脫,卻又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的川上濟重合。
他知道,川上濟看到了。
不,不只是看到了——按川上濟的習慣,大概是找一個能居高臨下的視角旁觀,說不定推測出的東西比他更多。
雖然琴酒能透過微型攝像頭觀察蘇格蘭這邊的一舉一動,但有些東西還是沒辦法錄下來的。同樣,一些除非身臨其境不然感知不到的東西,琴酒也察覺不到。
比如說……在之前拳拳到肉的搏鬥中,蘇格蘭可以很確定黑麥威士忌身上不可能藏著一顆炸彈。
再比如說……
蘇格蘭的動態視力很好,在躲避時他其實看清楚了黑麥向他投擲來的東西:
那根本不是炸彈,而是一塊和炸彈大小相彷的水泥石塊,估計是黑麥順手從地上撿的。
而那枚爆炸的炸彈,應該是事先在這裡安置好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