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拉弓是很有講究的一件事情,就比如說拉弓以及推弓,這兩個明明都是透過弓弦與琴絃之間的震動發聲。
兩個好像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實際上,這兩個的差別很大。
推弓以及拉弓之前的情緒表達,還有音樂性上都有很多的差距。
並且滿拉弓,還是滿推弓,這些都很有各自的講究。
不過這些東西一般都是讓每個人自己去做,作為作曲家更重要的是表達出自己需要的情緒,並不怎麼會控制演奏者具體怎麼拉。
是拉弓還是推弓,這些一般來說都是由那些演奏者自己決定。
這也就是為什麼劉洋他現在滿臉懵逼的原因。
周圍人聽到嶽理的聲音,也不由得停下來,看著嶽理與劉洋。
他們同樣不理解。
劉洋微微皺眉,對著嶽理質疑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嶽理不解。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按照你的要求去拉弓推弓?我有我自己對於音樂的把控,我也能靠著我自己對於音樂的理解進行拉弓推弓,為什麼我必須按照你的來?”
劉洋語氣很平靜,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小孩子,剛剛開始學低音提琴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自己的老師就是給他標註好這個地方究竟是需要拉弓還是推弓,培訓他對於弓法的理解。
現在他都已經長大了,成為別人眼中的大老,甚至成為了江洲內一家很厲害樂團的低音提琴首席。
都這麼大了,居然還被人要求按照弓法演奏?
一時間,他不知道是嶽理的嚴格要求,還是歧視,看不起他。
嶽理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只是溫和地開口道:“我需要確保你們所有人對於音樂的準確詮釋。”
“比如說開頭,讓我們所有人都將我們的視線看向開頭的第一個句子。”
嶽理拿起手中的樂譜,眾人也同樣將手中樂譜拿起,放在自己的面前,看向嶽理指向的地方。
“第一句,是作品的主題,也就是你們絃樂四重奏所需要演奏的重點。”
“你們的演奏,奠定了整體的基礎。”
“主旋律為小提琴引出,一開始的一個pp,極弱,我希望你可以用弓尖去演奏,隨後將琴弓推出,這個是一個句子的開始,需要一個呼吸的起始感,一拉一推,完成一整個句子,楊博曉,你對此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嗎?可以說出來。”
負責小提琴的楊博曉搖頭,這個也是他所想的,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將手中的小提琴抬起,深深吸了一口口氣後,緩緩拉了一下,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嶽理:“這樣嗎?”
“不夠,你的情緒還不夠,不要在乎我,我需要你演奏出安靜寧靜的感覺,情緒釋放的更多,但是力量不要重。”
嶽理搖頭,將身體仰在輪椅上,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動作,示意楊博曉再一次拉動。
楊博曉連續拉了三次,都被嶽理否決,一時間他都不太確定自己應該怎麼去演奏,將自己的視線再此看向嶽理,微微搖頭。
“拉法確實是我想的,不過情緒上我沒有辦法把控,我總感覺有一層膜,沒有聽懂你具體是什麼要求,能不能給我一個場景?”
嶽理點頭,稍微思考了一下後,解釋道:“明亮的小河中,有一條鱒魚,正在肆意地遊動,想象這種場景,試試看以你的方式進行詮釋。”
楊博曉閉上眼睛,思考著場景,再一次拉動琴絃。
這一次,周圍邊上的眾人表情瞬間變化。
強,很強。
楊博曉的實力果然非常強,不是那種普通樂團的水平。
他對於音樂的理解以及詮釋能力,非常恐怖!
這一次,楊博曉在聽到嶽理的講解後,他真的能夠給周圍的眾人一種類似的感覺。
那種純淨的感覺。
然而這個並不是他們最震撼的,最震撼的,還在後面。
嶽理並沒有滿意,再一次搖頭:“試著將琴絃的角度往下拉一點,力度不用稍微再弱一點,這樣的力度還差那麼一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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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楊博曉的第五次試驗,他自己的想法與嶽理的要求結合,試著拉了幾次後,一股極為純淨的感覺油然而生。
幾乎可以淨化眾人心靈的純淨感。
邊上的剩餘三人瞬間動容。
就算原本對著嶽理還有那麼一點點質疑的劉洋,此時此刻也將他的話嚥下肚。
在場的都是專業的,他們對於音樂的把控要比普通人更強,也更敏感。
他們非常清楚,作品中究竟需要表達出什麼。
之前楊博曉的演奏很明顯已經是他個人的顛峰,眾人基本上也就是這個水平。
因此在聽到楊博曉的演奏之時,他們便從心中認同了楊博曉的水平。
然而……楊博曉他全力以赴的水平,嶽理卻可以輕鬆掌控,並且提出了前進的方向。
看上去兩個人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對著第一句拉了幾遍。
但是實際上,卻是兩個人對於音樂掌控的第一次交鋒。
而楊博曉,他……
一敗塗地。
楊博曉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多的表情,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有了那麼一點點坐不住。
作為青年團小提琴首席,現在直接升到了總團裡面的頂級青年小提琴演奏家,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驕傲的。
他在一開始給嶽理演奏的時候,他很明顯是有著想要讓嶽理承認自己的實力,對自己另眼相看的想法。
但是就只是這麼一點點的時間,就只是幾句話,自己卻直接被嶽理壓制。
只是輕微調整拉琴的角度,整體的音色便有了很明顯的區別。
這個是什麼概念?
這個對於他們這些頂級演奏者而言,幾乎等同於神蹟。
碾壓!
嶽理倒是沒有什麼想法,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輕鬆把控整體的程序。
嶽理看著手中的樂譜,輕鬆開口道:“這個感覺基本上就是我要的感覺,記住這個音色,我不希望我每一句都對你進行調整。”
“好……”
楊博曉低沉地點頭,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敢說話了,他現在只想老老實實完成嶽理的要求。
能完成嶽理的要求,他就感覺自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至於在嶽理面前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實力……
楊博曉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
或許只有行業內那麼幾個頂級大老可以證明,或者他們的首席?
而他……
只想排練結束後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地呆一呆。
這也太打擊人了。
剩下三個人,就算一直沉默的李冊羅,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他們無比同情地看了一眼楊博曉,身體立刻坐正。
他們跟楊博曉現在的想法一樣,同樣也只想要能夠完成嶽理的要求即可。
至於其他的……
他們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