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龍子,對陰陽道來說可是件大事。
於是由花開院做東設宴, 本意是邀請土御門伊月, 結果牽連出奴良組的一大串妖怪來蹭吃蹭喝, 當代花開院秀元表示十分頭禿。
土御門伊月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去陰陽師大族的宅院中, 十分新奇。不過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之後, 他發現此世的陰陽師世家整體上較為衰落, 想當年源氏和賀茂的本家,可是整整綿延一座山頭,其後的深林也全是家族財產, 聲威赫赫,不可一世。
現在花開院家的庭院嗎,雖說住著全族人……也就跟他的庭院差不多大。
花開院秀元打了個噴嚏,茫然的四處看了看,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本家大宅被嫌棄了。
但土御門伊月整體上還是很高興的,多少年了, 那些陰陽師世家防著他上門,還讓他以為自己的人格魅力出了點什麼問題。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樣, 他在陰陽師當中還是很有人緣的嘛!
聽說花開院家最厲害的式神是他們歷代先祖的集合體,叫什麼破軍的……
源義衡頻頻看向土御門伊月, 又看花開院秀元,簡直像在看一個傻子。
也許是還有顧慮, 御門院遲遲沒有動手,土御門伊月也樂得如此。他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比如去神社再供奉一次高龍神, 比如回原本的世界跟高龍再說兩句話,不過對方潛伏得越久,準備也就越萬全,這幾日他很明智的沒有再單獨到外面去。
土御門伊月端起一杯酒,思考御門院會如何行動。席上有了妖怪就會很吵鬧,奴良組的幹部有幾個喝醉了,扯著嗓子開始唱歌,花開院秀元臉都綠了,再次想起不允許滑頭鬼進到家裡來的祖訓。
“在想什麼?”突然一道聲音在身邊響起,土御門伊月一側頭,發現是奴良鯉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在想御門院下一步會如何行事。”土御門伊月如實說道,“我本以為他們會在送走龍子之時動手的,沒想到這麼沉得住氣。”
“這樣反而更危險。”奴良鯉伴說道,“那幅畫卷……源義衡那樣的人只看了一眼就中了暗算,雖然我和他不怎麼合得來,但他的實力和心志我還是認可的,真是一幅麻煩的畫。”
席上的妖怪們又鬧騰起來,首無喝醉了,開始無腦吹二代目。
“當年的百物語組……嗝!”他拿著酒瓶,搖搖晃晃,到處找人聽他說,最後一把拉住了花開院秀元。
花開院秀元:“那件事我知道啊快別說了!”
“唔?你知道?你知道就你來說!”
被不講道理的妖怪纏著,花開院秀元欲哭無淚。土御門伊月看著那邊的混亂,也有幾分好奇。
“我還不知道,鯉伴當年是如何退治百物語組的?聽起來又是個跟怪談有關的妖怪組織?”
這些妖怪究竟有多喜歡百物語啊,他家燈燈都要跳出來收專利費了。
“百物語組……”奴良鯉伴沉吟了一下,接著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伊月。”
“感謝我?”
“嗯,之前不是跟你一起經歷過籠中鳥的事件嗎?所以那樣的怪象一出現,我就意識到恐怕有人在暗中搗鬼。”
“與伊月相遇的那個時候,我剛接手奴良組二代目的位置,年輕氣盛,暗中動手腳的人也不在少數。”半妖端起一杯酒,說起那段時期,輕描淡寫得很,“除了被我殺掉的那批不忠心的妖怪,就是這種試圖與奴良組爭奪霸權的妖怪,百物語組算是其中數一數二的,也是我的成名之戰。”
“那是個製造怪談並使之成真的組織,他們編造了很多很新穎的怪談,我想伊月應該會很感興趣。諸如暮色裡的仕女,鬼面的毒蜘蛛,還有什麼食人的怪鳥……那些東西成真之後,這座城池可著實亂了一段時間。”
土御門伊月專注地聽著,他確實很喜歡怪談,就像他喜歡鬼神。聽來的怪談他還可以與燈燈分享,燈燈會將這些怪談記錄下來,日後再常常重溫,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一直到宴會結束,他們之間的話題都是這一個。奴良組的妖怪們還要再鬧,奴良鯉伴見土御門伊月已經有了幾分倦色,於是準備帶他離開。
已經是凌晨,街道上基本沒有人類,行走的都是妖鬼。土御門伊月打了個呵欠,餘光突然瞥見一抹斑斕的顏色。
——一隻毒蛛拖著毛絨絨豔麗的腹部爬過,色彩迷幻的背部似一張猙獰鬼面,幾乎讓土御門伊月立刻就聯想到了席上聽說的那個故事。
鬼面毒蛛,百物語儀式的產物,鯉伴巔峰時代斬於刀下的怪談!
刀光一閃,半妖拔出彌彌切丸斬斷欲撲向他們的毒蜘蛛,回頭詢問道:
“伊月,沒受傷吧?”
“……是、是的!感謝您!”
聽到明顯不是伊月聲音的應答,奴良鯉伴微微愣住了。四周的景物突然扭曲起來,不再是平整的深夜的街道,成片荒草勾勒出荒郊野外的場景。被他救了性命的一對母女跪地道謝,一邊畏懼他手中的刀,一邊又感謝他救了她們的命。
咦?伊月呢?
伊月……是誰?
半妖低下頭,他手中握的短刀是父親交給他的退魔刀彌彌切丸。
還有另一把刀嗎?
不,他只有這一把刀。
一同離席的二代目和土御門伊月同時失去蹤跡,這件事很快就在奴良組和相熟的源氏與花開院掀起軒然大波。花開院秀元十分愧疚,如果當晚他多挽留一下兩個人,說不定可以避免。源義衡卻冷淡的安撫他,這件事早晚會發生,無論再怎麼防備也一樣。
“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進入畫卷的,以及如何掙脫出來,這才是當下我們需要關注的問題。”
源義衡主持大局,他掃視一圈。奴良組尚有初代的奴良滑瓢坐鎮,他無須多管,本來有點在乎土御門伊月的一群式神,結果這些傢伙比他還淡定,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小混蛋的契約與尋常陰陽師的契約有所不同,陰陽師和式神可以雙向感知雙方的狀況,現在看來那個小混蛋一時之間沒什麼大礙。
兩人進入畫卷的方式跟他並不一樣,他只是靠紙式掃了一眼,受到的影響較小,所以只有意識被拉扯了一下。他相信那個晴明一定是下了大力氣暗算,兩人可能直接就被拉進了畫卷之中。
如果他是御門院晴明,現在會怎麼做?
源義衡的指尖敲著桌子,他推測對面應該要打過來了。
“玉藻前大人傳訊息來了!”白藏主捧著一隻珠圓玉潤的紙折小狐狸走進來,現在這裡最熟的人就是源義衡,所以雖然有點不自在,他還是把小狐狸交給了曾經的源氏家主。源義衡接過紙式,輸入特定的術式,紙式才開口說話。
“無須擔憂,我已經安排好一切。”紙折小狐狸明明沒有五官,卻彷彿在從容的凝視著源義衡。
“那副畫我已經做過調整,雖有風險,努力一下卻不是不能克服,你們要擔心的是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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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門院已經行動起來,傾盡所有積攢的力量,打算展開一場徹底的反撲!群龍無首是最好的機會,御門院晴明顯然不會放過。
畫卷之夢宛如一場起承轉合俱全的故事,如果按照御門院一開始的安排,土御門伊月和奴良鯉伴無疑會相互敵對,最後以土御門伊月身死作為故事的結束。但是玉藻前修改過之後,整個故事看起來沒怎麼變,其實處處埋藏著生機,他相信他的孩子能夠抓住這些機會。
“那麼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備戰?”源義衡皺眉問道。
“至少撐到他們從畫卷之中走出來。”小狐狸點了點頭,“好在那孩子把式神留下不少,加上遊蕩在外的百目鬼,暫時聽從你的調遣。不過精密的命令恐怕不行,他們除了那孩子,向來是誰都不肯服氣的。”
“我當然知道。”
得到玉藻前的允許,源義衡看著小狐狸變回小紙人。他站起身來,掏出小紙鶴,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紙鶴振翅高飛,很快就消失在青天白雲之間。它將飛往花開院以及幾個友好的陰陽師世家,妖怪那邊就讓奴良組出面,論起合縱連橫,曾經擔任國家主並將源氏推向盛極的源義衡自問不會敗於其他人。
要知道就算是源氏盛極之時,也沒有現在這麼多可調遣的強悍式神。
畫卷之外在緊張備戰,畫卷之內,土御門伊月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恍惚了一會兒,畫卷賦予他的身份和記憶漸漸浮現在腦海之中。
當然,還有玉藻前新增的那些。
他在原地靜靜坐了一會兒,緩緩起身走出這個房間。他原來置身於一條大船之上,整條船大到驚人,船身鑲金綴玉,金光四射。而在推開房門之後,那些舞樂笑鬧之聲也逐漸傳來,土御門伊月動了動耳尖,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伊月大人,您醒來了啊?”一名僕從熱情的招呼著他,似乎是剛從上方熱鬧的船艙裡下來,渾身都是脂粉和酒菜的渾濁氣息。
僕從見他回頭,忍不住愣了愣。天邊夕照之中,白髮的少年一身黑衣,眸光平靜地望著他,眸色純黑之中竟似透著海天一般的幽幽藍色。繞船一遭的風吹動散著的白髮,這位山本大人心腹重臣的形貌無論看幾次,都令人目眩不已。
他於是放輕了聲音,態度愈發恭敬起來。
“山本大人請您醒了就過去,就在【柑橘】間。”
【山本五郎左衛門麾下忠心不二之半妖。】
——然而本是神國來客,性情高潔。
作者有話要說: 入畫啦,裸男很聰明的,畫的一角在蜘蛛背上。
之前看到了好多有意思的改寫23333
將這個故事作為最後一個是因為二代目和大佬之間還欠缺一段少時的光陰,想補給他們,共同以年少輕狂的樣子經歷一些事,也就是談戀愛xd
【世上大夢三千,你卻獨獨入了我這一個。】化用自電影《卡薩布蘭卡》臺詞:
世界上有那麼多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酒館,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這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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